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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贞儿?”文月婉僵硬地把身子转过去,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身侧站的笔直的李景贞。
李景贞并未理会她的言语,利落而又干脆地把手中的短剑收回,神色淡淡,像是收回写字儿用的毛笔那样熟练。
短剑一被收回,文月婉的伤口就立马不受控制地流出汩汩的鲜血,血浸湿了她大半截立式水纹百褶裙,也顺着她的衣衫流下,最后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鲜红色的血水,而失血过多的文月婉头脑发昏,眼前一片漆黑,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这次,无人扶她。
“为为什么?”文月婉虽然问的是李景贞,但是她却看向了李忠临,眼神像要生吞他一般透着让人心惊的恨意。
“不要这么看着我,这是贞儿自己的选择。”李忠临无视了文月婉的存在,神态自若地跨过她破布般残败的身躯,拉起她身旁李景贞的手。
“皇上驾崩,皇后伤心过度,不忍独活,自缢身亡,这个说法,皇后可满意?”李忠临未等到文月婉的回复就兀自笑出了声,随后拉着李景贞朝金龙殿外走去。
“贞儿,不要跟他走”文月婉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她还是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匍匐着往李景贞的方向而去,流淌的血液在她身后地板上画出的一道长长的血痕,成了这金龙殿内,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任文月婉怎么喊怎么说,李景贞也没有回头,他一直和文月婉记忆中一样,昂着头,自在洒脱地向前走着,文月婉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长成的孩子,抬起的手终是无力地落下。
“贞儿”这是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可惜声音太小,没人听得到,也没人能听到。
死亡其实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和临死前才知道的残忍真相。
天希国泰宁五年,帝后双逝。泰者,安也;宁者,平也,但是李德显弥留之际,他也未曾真正建立一个太平安宁的国家。
金龙殿外的云莫明厚重了些,隐隐有雷电在其中作祟,明明暗暗,让人看不真切,天空中零零散散落下几滴雨,打在人的脸上,让人觉得有如石块般砸的人生疼,殿前跪的一大群宫人,一个个都低着头,颤抖着身子,不敢看走出殿的李忠临和李景贞。
“贞儿可是哭了?”李忠临蹲下身子,伸手替李景贞拂去了脸颊上依稀可见的泪珠,可是他用的力气似乎是大了点,李景贞细嫩的脸颊顿时被他擦出两道红痕。
“雨水砸到贞儿脸上罢了,您多虑了。”李景贞面无表情地看着殿外那群宫人,偏头避过李忠临的手后冷冷地回答道。
“来人,把八皇子带下去。”李忠临见状,倒是没有面露不悦,而是大手一挥,人群里就立马低头走出两个太监打扮的人,一个给李景贞撑着伞,另一个则是领着李景贞回他的寝宫。
临走前,李景贞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金龙殿,那个被他杀死的女人还在那里,不知为何,心头有股压抑感,但是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八皇子,您快回宫吧,不然奴才小命不保。”打伞的太监偷偷瞟了两眼李忠临在的地方后,才又躬身在李景贞耳边悄悄说道,声音虽然小,但是里面的着急却没有作假。
李景贞收回视线,跟着前头领路的太监走了起来,走了半晌他又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心中暗想这雨,下大了。
——
江一韵跟着江瑜景坐在一辆马车里,除了研语在外头当车夫以外,剩下的人全都送箱子回了京城,等箱子送到,他们再回来。
马车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只金漆托盘,上头放着一个铜香炉,放了香屑点上火后,就有袅袅的烟气从中生起,不浓不淡的沉香味,倒令人心神一朗。
江一韵穿着江瑜景给她的金缕鞋,安安分分地坐着。
马车似乎走的路有些颠簸,两小摇一小晃,蓦地突然来了一个大晃,江一韵失了重心,连忙以手撑住正中间的桌子,才避免落了洋相。
待她坐稳后,抬头看向江瑜景,他正定定地看着她,俊美的脸庞有一丝温柔,“没事吧?”
“我没事。”江一韵回完话,就低头看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双手,看了有半晌,她再抬头,却发现江瑜景还是看着她,眼神沉沉,似是含了无限深情,江一韵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扯开话题似的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莫城。”
“莫城?”
见江一韵疑惑的样子,江瑜景解释道“清绝家住斐城,他的未婚妻木素素家住莫城,婚宴本该在斐城举行,但是清绝的丈母娘看不惯他,不甘心就把女儿这么平白嫁给他,所以就要求清绝入赘,因此婚宴便在莫城举行。”
“他真的同意入赘了?”江一韵有些明知故问,因为她从江瑶那里听闻清绝此人放荡不羁,快意江湖,做事只问心情,不问对错,她有些惊讶,这样的人居然愿意入赘,所以情不自禁地问道。
“自然,请帖都发出去了,怎会有假。”江瑜景笑笑,不置可否。
“对了,我有件事想说与你听。”
“你说,我听着。”
“等从莫城回京,我想回家了。”江一韵也不懂她是什么样的心理,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不敢再看江瑜景。
“你的家,在何处?”
江瑜景的声音依旧和平常一样,江一韵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股紧张,但她还是笑笑,轻声说道“乡野村落,不值一提。”
“你为何突然想回去了,这外头可是让你受了什么委屈?”
闻言,江一韵倒是微微一愣,委屈,倒不算受过,这些日子江瑜景一直都把她护的好好的。
“人总有落叶归根的一天,在外头待的时间也算久了,我自然该回去,不然家中人会担心我。”
江瑜景听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有了后文,脚长在他身上,她走,他难道不会追吗,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是她去的地方,他也必定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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