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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话音,紫菡夫人一身紫裙,身姿绰约,款款走出。
在座者虽然都是伏魔道中人,但亲眼见过紫菡夫人的却没有几个,这次来援紫菡院,很多人也不无来一睹紫菡夫人芳容的意思,现在看到紫菡夫人绝丽风姿,座上顿时响起一片讶叹之声。
紫菡夫人以紫纱罩面,对着众人,盈盈一拜:“相援之情,铭感于衷。”
这一拜娉娉婷婷,当真艳光四射,满堂生光,有几个男子坐不住,已经站起身,一迭声道:“夫人太客气了。”
池棠看见那虬髯大汉童四海也在其中,一副张目结舌,手足无措的表情,不由暗暗好笑。
陈典看得眼神迷离,天下竟还有这般女子,虽然看不到容貌,但只这举手投足间便有这般绝美之感,不由得有些发痴。
苑芳菲早将师兄情形看在眼中,心内不快,索性又将眼神转向了孤山先生身后站立的俞师桓,丰神俊朗,潇洒若仙,岂不强胜师兄万倍?
“豹隐山锦屏公子前来本院求亲,唯族类有别,菡君万不敢从,唯恐锦屏公子失意之际,恃强胡为,故需求诸高士之力,以遏彼难。”紫菡夫人诉说的极为殷切,倒似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在祈求英雄庇佑。
这番话带来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与会来援者几乎全是男子,这时一片激昂之声。
“夫人放心!但教某在,绝不容公孙复鞅放肆!”
“那锦屏公子若敢胡作非为,保叫他来得去不得!”
“人妖焉有婚配之理?老子大耳刮子抽他!”
……
池棠看到这满座群情激愤,那孤山先生仍是双目紧闭,嘴角却不由带出笑意来,心中一凛:“紫菡夫人这番话多半也是孤山先生教说的,紫菡夫人风华绝代,说出的话男子多半难以抗拒,好不厉害,那锦屏公子还没到,却已多了这么多仇敌了。”
“锦屏公子巳时即至,诸位高士先用早膳,静候来客。”紫菡夫人一声吩咐,婢女仆妇端上饮食,以宴众人。
辰时一刻,距巳时之期转眼将至。
※※※
“嘿,呀!”董瑶自起床就在练剑,拔剑、刺、收。拔剑、刺、收。……如是反复,两臂累得酸痛,可剑尖怎么也刺不中那树上的印记,收剑时怎么也难以一下子插入剑鞘。
“师……师姐,嘻嘻,怎么还在练这招呀?”宝儿对于对董瑶的新称呼还觉得有些好笑。
董瑶咬紧牙关:“你懂什么,这是学剑入门的必须,这招练得好了,以后再难再繁的招式都是信手学来。”自己好歹是师姐,不能喊苦喊累,还得甘之若饴。
宝儿蹦蹦跳跳来到近前:“那歇一会儿吧,累的时候练起来就不顺心了,池叔他们留了些饭食,要不要吃点?”
董瑶擦擦汗,摇摇头:“不急吃。”喘了会气,才道:“嗯,歇一会儿。”往树边一靠。
“对了,宝儿,你怎么喊师兄叫池叔?他没收你做徒弟?怎么让你喊我师姐?”董瑶这才想起疑惑之处。
宝儿眨眨眼睛:“嗯……我娘好像给了池叔拜师之礼的,不过池叔一路上还没怎么说收我为徒的事情呢。”
“你娘?就是那个翠姑吧?”董瑶有了印象,翠姑以前是哥哥房里的婢女,后来倒是跟随了母亲,母亲的侍女中就这个翠姑最漂亮,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她呢,也不知怎么的嫁给了花房的姚三,自己倒是问过母亲,母亲只是摇头不答。
宝儿点点头:“是啊,是我娘。”
董瑶看着宝儿,笑道:“你长的像你娘,好看。”
宝儿笑了起来,脸上顿现两个酒窝:“师姐才好看呢。”
纵是个小小孩童夸赞自己美貌,董瑶也不禁晕生双颊:“小孩子,不要乱说。”
无食颠颠的一溜小跑过来,围着宝儿摇头摆尾,宝儿摸摸无食的脑袋:“大黄乖。”
董瑶又将视线放在了无食身上,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怎么自己梦中那只会说话的黄狗和这只黄狗长得这般像?
“宝儿,这是你养的狗?”董瑶问道。
“是阎管事养的狗啦,跟我最好,这次跟随池叔他们出来,大黄也一路跟了过来呢。”宝儿也知道不能说出无食的真相,随口答道。
董瑶端详了无食半天,终于招招手:“大黄,来。”
无食一愣,然后摇着尾巴向董瑶靠近。董瑶先小心翼翼的摸了无食一下,无食往董瑶身上一靠,显出极为亲密的样子来,对于这般懂事听话的狗儿,董瑶很快就将原先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一边抚摸着无食,一边格格娇笑:“倒底是我们董府的狗儿,你看,多听话?呀……它还舔我呢。”
无食心道:“对付姑娘家,这招百试百灵。”
正在笑谈间,董瑶忽然一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师姐?”宝儿奇道。
“你听……”董瑶侧耳,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锦屏苑公孙公子,特来拜谒紫菡夫人。”
※※※
堂中一片寂静,在座众人脸色一肃,每个人耳中都清清楚楚的听到山下传来的女声,锦屏公子终于到了。有几个沉不住气,就待起身拔兵刃迎战,还是紫菡夫人笑而止之:“彼等以礼来见,我们不妨以礼待之,且看他如何行事。”
孤山先生睁开眼睛,身形一端,轻声道:“叫他上来吧。”
紫菡夫人点点头,传声出去:“公子佳客,未克远迎,菡君致歉,还请现身一见。”
那清脆的女音又传来:“夫人迎迓,殊不敢当,既蒙垂唤,少顷即至。”
一阵丝竹奏乐之声忽然响起,也不知是什么曲子,曲调极为欢快悠扬,彷如戛玉鸣珠,莺啭燕语,听者无不精神一振,心怀大畅。
紫菡夫人端坐位中,看不见脸上神色,孤山先生却是眼中光芒一盛,满含敌意的看着堂外院门开处。池棠倒是大感兴趣,这锦屏公子究竟何等样人?
曲乐声越来越近,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自门外传入,和紫菡院本院的熏香气息相混,更是嗅之欲醉。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空中这是什么?”
池棠闻言,抬头上观,堂内檐下,飞飞扬扬,尽是姹紫嫣红,如雪片般纷纷飘落而下,池棠大奇,信手抓过一片来看,却是一枚桃花花瓣,触手轻柔,犹带余香。
满天花雨瞬时间洒落满地,只有孤山先生的鹤羽门一众人身边似有层无形气墙,花瓣距身还有数尺便被弹飞开去,远远望去,花瓣落地已围了鹤羽门门人一圈,圈内却一枚花瓣也没有,看起来更觉得醒目。
“繁花作雨,沁芳成风。公子锦屏,一拜菡宫。”几个清脆的女声在院内响起,院内落地的花瓣忽然无风自起,凝成一团花簇,不一时,花簇散开,在花瓣散落的美景之中,四个女子募的现身,向紫菡夫人盈盈施礼。
在座众人都见多了妖魔法术,对于这花中现出人形倒不感意外,只是妖魔之辈多从腥风黑气而出,似这般雅致出场,倒是第一次见。
花中现身的四个女子都是削肩细腰,身段玲珑,单从背影看去,几乎没什么分别,只是身着衣裙颜色不同,从左至右,分别是蓝、黄、橙、绿四色,池棠看得分明,这四色衣裙既不与紫菡夫人的一袭紫裙相重,也避开了紫菡院众女弟子的白色裙服,可见锦屏公子用心缜密细致之处。
“复鞅来见夫人,实怀孺子求告之意,失礼唐突之处,万望夫人见谅。”一个清越的男声传来,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红影一现,一个身着大红锦袍的男子已经立在紫菡夫人座前,躬身下拜。
“这就是锦屏公子公孙复鞅了?”池棠不禁有些兴奋,伸长了脖子,要看看这公孙复鞅倒底长的什么模样。
紫菡夫人离座回拜:“锦屏公子久处深山,有缘得见,如此大礼如何敢当?”
公孙复鞅的行礼方式仿佛先秦古人,执礼极周,那四色衣裙的女子在他行礼时都在两侧盘坐于地。池棠看去,四个女子容貌娇美,肌肤雪白,脸上都施了淡妆,看起来更显得美艳动人,最末一个着绿裙的女子看着眼熟,再一辨认,顿时认了出来,不正是那日脱身而走的嘤鸣么?
嘤鸣眼波流转,恰与池棠眼神对上,也认出池棠来,冲着他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调皮可爱的表情。
池棠脸上一热,忙把眼神偏开,自己阴差阳错的一着,倒助了她脱身而走,这事本就有些牵扯不清,可别又招惹什么是非。
“公孙复鞅此来之心,早已在信中明言,夫人必已知之。”公孙复鞅朗声正言:“这一月之期本无他意,只为采办文定彩礼。此次求亲,公孙复鞅情真意切,还望夫人允可。”
公孙复鞅一上来的话就开门见山,也不绕圈子,不等紫菡夫人回答,公孙复鞅已经转过身来,向那四位女子示意。
池棠见这公孙复鞅看起来约有四十余岁,身材又高又瘦,颧骨略高,肤色微黄,留着一丛短须,相貌并不出众,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只是在池棠原本想来,公孙复鞅既有风雅之名,原该是英俊异常,风度翩翩,如浊世佳公子一般的人物,纵使没有宋玉之表,檀奴之貌,料想比之鹤羽门一众门人,也当是未遑多让的,怎知却是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失望。
蓝裙女子将双手一抬,手中顿现一个托盘,盘中光华大盛,璀璨夺目。
公孙复鞅介绍道:“这是东海巨蚌之珠,此为巨蚌内丹,采深海精华近万年,是复鞅前往夺得,夫人精擅吸灵之术,若吸此珠灵力,则一身修为功力当世无双,也非为难事。“
黄裙女子亦托出一盘,盘中雾气缠绕,恍如烟霞。
“这是西域鬼国镇国之宝,唤作冥灵玄冰,亘古不化,可聚阴灵,又以我仙家玄功锤炼,置于夫人宝山之中,便知幽冥之事,察鬼神之机,用以除魔驱怪,更是无往而不利。”
橙裙女子托出秘宝,却是一封厚厚的竹简。
“这是南疆开山子所著《降妖谱》,尽述降妖伏魔之秘法,实为伏魔道中第一奇书。可叹开山子这般能人异士,不知降伏了多少妖魔,最终却被阒水女妖女色所惑,终遭身死,这部《降妖谱》就落在阒水鲡妃的手中,却是复鞅力战而得,以此书要义配以夫人本宗降魔秘法,未知功效又能如何?”
听着公孙复鞅这番介绍,孤山先生转头看向盛宝之盘,眼中光芒一闪,他知道开山子是伏魔道早年的前辈高人,已殁去数百年之久,但那份降妖除魔的能为却被伏魔道公推为千年第一人,也是善泳者溺于水,此人终究还是中了阒水妖魔的美人计,元阳丧耗之下,灵力大减,被群妖撕食而亡,那本穷其一生编撰的《降妖谱》就此不知所踪,怎知竟被这公孙复鞅给夺了来,他自己都说是力战而得,可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大战了。这紫菡院都是女子,本就不怕妖魔的美人计,自家秘法又是克制男性妖魔的玄功妙术,料来男妖魔要使美男计也是在所难能了,除去这一宗,那《降妖谱》上哪一项不是震古烁今的降妖秘法?若紫菡院真拿了这《降妖谱》去,与自家秘法一对应,只怕紫菡院从此就是伏魔道第一大门派了。
孤山先生心中转念,公孙复鞅还在介绍,他指着绿裙嘤鸣手中的托盘,托盘之上光华流离,却是一柄长剑:
“这是北地覆雪莽原云龙之爪所制宝剑,云龙之力,鬼神难当。云龙死后,尸分三地,覆雪莽原正是云龙四肢埋骨之所。复鞅素知夫人剑术高明,故驾风前去,终获云龙爪,又穷锦屏苑巧匠之功,将龙爪铸造成剑,取名云龙,特献于夫人。”
末了,公孙复鞅又加了一句:“此四宝,便是复鞅这一月之功,权充薄仪,以做彩礼,还望夫人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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