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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扬着柳絮般的雪花,凯旋而归的大军从长安安门宫城之下鱼贯而过,浩浩荡荡,自午及未,犹然未止。甲胄铿锵,厚重的皮靴发出托宕的声响,战马不时打着响鼻踢踏而过。

广平王苻黄眉正策马立于一边,他约有三十来岁年纪,形如其名,两道怒眉呈淡黄之色,甲胄将身形衬托的雄壮奇伟,此际坐在战马上,戎装未卸,征尘未洗,神色漠然的注视着大军行进,眉宇之间却掩不住那股深深的忧色。

羌贼姚逆大军压境,进犯边关,正是广平王苻黄眉领军征讨,大获全胜。天子大喜,特命他领凯旋之师回长安城中,天子要当面论功行赏,嘉奖得胜将士。

正是想到要见那位天子,苻黄眉才惴惴不安,虽然从名义上,自己算是天子的堂兄,也贵为广平郡王,可是一想到天子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暴行,苻黄眉便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记的很清楚,那一日,天子的亲舅舅,太后的亲兄弟,光禄大夫强平大人只是规劝天子多行爱民善举,多有事神之敬,天子便是雷霆震怒,当场就用斧凿生生敲开了强大人的头颅,自己一再劝谏天子手下留情,强大人毕竟是天子的亲舅舅,又不过是尽人臣之责,规劝行善而已,哪有这般残杀之理?可天子执意不听,直到强平大人飞溅的脑浆沾染上了自己的朝衣。

苻黄眉心中一痛,那血腥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不由轻叹一声,狠狠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残忍的记忆驱出脑中。也正是因为那次劝谏,自己引的天子不快,由堂堂的朝中卫将军被贬为京师左冯翊一职,苻黄眉很清楚,若不是自己能征惯战,天子怜惜自己的勇武,只怕当时也会一并被戮。直到这次羌兵犯境,来势汹汹,满朝文武束手无策,天子终于还是启用了自己,看来奏凯的消息令龙颜大悦,只是这次再见到天子,不知是福是祸。

大军终于集结完毕,讲武殿外的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此次出征的两万将士。当然出征之时是三万大军,一番恶战下来已折损万余,但就算这样,剩下的近两万人仍将这殿外宫城挤的密不透风,人与马口鼻呼吸,在场上蕴成一团白雾之气。

天子出来了,苻黄眉策马站在队列前,看到了黄罗伞盖和绣龙宫幡,以及一大群内侍宫女。

苻黄眉立刻下马,在天子出现之前就已跪倒于地,匍匐趋拜:“苻黄眉参见吾皇!”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双纹龙绣锦的皮靴立在身前,不消说,这必然是天子的龙履了。

全场两万将士一齐拜倒,山呼万岁,震耳欲聋的呼声在宫城内来回激荡,气势浩然。

“啊哈哈,广平王平身,列位将士平身!”天子的声音响起。

苻黄眉谢恩起身,眼光快速的在天子身上一转便又缩回,然后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立在侧。虽只一瞥,却看的分明,天子仅剩下的左眼发射出异样光彩,令人栗然而惊。

天子今日并没有着冕旒袍服,而是穿戴了一身黄金甲胄,面对着宫城内两万军士,倒是极为相称。

“黄洛大捷,斩首五万余,皆为我大秦勇士之功!”天子向众将士发出了赞誉。

军士们又是大呼以应:“陛下天威!万岁!万岁!万岁!”

天子哈哈大笑,似是很享受这磅礴的喊声。

一名宦官展开绢帛,用尖细的嗓音宣读御诏:“……此番出征将士,升爵五级,赏百金,明光宫外,天子赐宴……”

众将士都面露喜色,天子厚养勇烈之士,这番赏赐真正不薄。

眼看着一队队将士拜领谢恩而去,苻黄眉也趁机想托辞退下,可天子却上前一步,执住苻黄眉之手,苻黄眉心中一惊,面上不露声色,极为恭敬的称呼了一声:“陛下。”

“黄眉吾兄,这一别可有一年多了罢。”天子少有的和颜悦色。

“正是,一别有岁余,臣时常挂念陛下。”苻黄眉依旧极为恭敬的回答,心里却想,这一年多不见,不正是因为你将我贬出京城么?

天子大笑:“黄眉吾兄雄风不减当年,此番进击羌贼,以三万精骑破敌十万余众,不愧我大秦第一善战之将。”

不等苻黄眉表示逊谢,天子又道:“来来来,朕与黄眉堂兄今日内宫共饮,一醉方休。”拖着苻黄眉,就往宫内走去,宦官的声音又传了开去:“传膳!长乐宫摆宴,圣上与广平王共酌。”

※※※

殿外大雪纷飞,殿内却是沁香溢暖,热意盎然。

天子又换了装束,黄金甲胄皆已卸下,却穿了一身轻裘软衣,负弓配箭,哪里是内宫饮宴的模样?倒似是狩猎出游的行装。

苻黄眉心中奇怪,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深知这天子不可以常情揣度之,便只是微笑以对,加倍的谨慎小心起来。

“你!为此宴监酒。”天子向一名内侍一指。

那内侍脸色微变,战战兢兢的匍身领命,而后坐于两席之间,大声喊道:“天子赐宴宗亲,宗亲先尽酒一爵。”语调微带颤抖。

苻黄眉没有注意那内侍噤若寒蝉的样子,自己身为王室宗亲,与天子共饮,倒确实有这个规矩,当下捧起酒爵,相敬天子,二人一饮而尽。

“天下群雄割据,唯以我大秦国与北地燕国、南方晋国实力最强,可谓鼎足而三,黄眉吾兄,若欲一统天下,你看当先并何处?”天子兴致挺高,论起了天下大事。

苻黄眉是善战之将,征伐之事自然得心应手,当下回答:“晋廷南徙,虽是主君暗弱,但其有强臣主国,又有长江天堑,我大秦军虽精锐无比,水战却非所长,如欲伐晋,时机未到。倒是燕国慕容一族,征战不休,国力疲敝,且国中几位皇室宗族各有猜忌之心,若起战端,我大秦精兵倒颇有胜机,如此可夺关东沃土千里,大有可为之处。”

“黄眉吾兄所言极为精到,来年开春,可愿再统大军,去灭那慕容氏?”天子大喜。

“陛下有令,黄眉甘为驱策。”苻黄眉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知道天子自小只有一眼,最是忌讳言语间有什么“残”“缺”“伤”“毁”的词出现,因此措辞很是谨慎。

天子一挥手:“好!朕有良将,何患天下不定?来,再饮一爵!”

食肴几箸,天子忽然将象牙箸往案上一扔:“这般死物,没什么滋味,放活物来!”

苻黄眉一怔,案上菜肴美味异常,如何天子却说没有滋味?活物?什么活物?

就在苻黄眉诧异间,早有内侍抬入一个大铁笼,笼内一只大猪正嗷嗷叫唤。内侍打开笼门,那猪蹿将出来,在内侍呼喝下,转头向天子案前跑去。

苻黄眉欲待起身,怎能让猪这等肮脏之物搅坏天子食性?正要上前出手赶走那猪,天子摆手笑道:“黄眉吾兄,不必着忙,朕请你吃天下美味。”

天子站起身来,伸手一抓,那猪竟逃避不开,被天子一把按牢,天子从靴筒中抽出一把短刀,直接刺向那猪脖项,那猪负痛大叫,整个宫室中满是猪的叫唤声,可天子单手如铁箍一般,这猪又哪里挣脱得开?短刀在猪脖项上划了一道口子,天子探手过去,猛然一掀,一大块猪皮被生生扯脱下来,猪的惨叫声陡然加剧,鲜血喷涌,天子的裘衣上溅满了血水。

天子却神色大快,笑声不绝,短刀从被扯脱皮的部位剜了一块肉下来,直接就送入了口中。

“其味甘美,鲜活异常,黄眉吾兄,你也来尝尝。”天子笑意吟吟,口中咀嚼,血水从嘴边流下,看起来尤为狰狞可怖。

苻黄眉面色煞白,怎会有这般吃食之法?纵然惨叫哀嚎的只是一只豚彘,可这样生生剥皮食肉,却也太过残忍。

猪的惨叫声更加凄厉,苻黄眉心中悸然,急忙推脱:“臣……臣不惯吃生食。”

天子不以为意的笑道:“沙场征战之人,连这般血食也吃不得?”放开了那猪,那猪浑身鲜血淋漓,挣扎着站起身来,没跑几步,又抽搐着跌倒。

天子抹抹嘴边血迹,对殿外内侍们道:“直接割了肉来,广平王不惯吃生食,你们将肉炙熟了送广平王席上。”说着,又坐回了自己的案前。

内侍答应了拖走了那猪,苻黄眉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口中还不得不称谢:“谢陛下。”

地上血水未干,乐声又起,一对对娇颜美姿进入殿内,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天子巡席,广平王再进一爵。”监酒的内侍又大声喊道。

苻黄眉举爵一敬,酒水入喉,甘冽醇绵,腹中的暖意略略冲淡了反胃之感。

舞姬们广袖伸展,众星捧月般围着居中的一位绝色佳人,苻黄眉只看了一眼,便是心中一惊,不便再多看下去了。

那绝色佳人不过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纤细毕露,酥胸高耸,**修长,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间,更是春情无限,她身边的一圈舞姬亦是只裹了寸缕薄衣,近乎**,苻黄眉只感到粉光莹莹,艳色耀目,生恐自己失礼逾矩,哪里还敢多看?

苻黄眉贵为广平王,自然妻妾成群,对男女之事本没什么酸儒穷士的克制之念,只是天子赐宴,似这般的淫亵舞乐,总有些不成体统。

天子却乐在其中,哈哈大笑:“茹丹美人儿,快快唱起。”

那居中的绝色佳人嫣然一笑,腰肢扭动,舞姿愈烈,朱唇轻启:

“……冰肌雪肤兮任君抚,柳眉黛目兮盼君赏,酥胸纤腰兮思君拥,芳唇香舌兮凭君尝,佳人巧笑兮惑阳城,仙子临凡兮迷下蔡。歌舞为欢兮悦圣君,相随长乐兮伴帝王……”

歌声中,绝色佳人和一众舞姬扭动的越发不堪,苻黄眉一听天子喊那佳人名字,便暗暗点头,早听说天**中纳了个美姬,有闭月羞花的颜色,唤作茹丹,现在看来就是这绝色佳人了,果然旷世绝艳,什么吴宫西施,汉室飞燕,料想也就不过如此罢。待听了茹丹唱的曲儿,苻黄眉又不由心中暗斥:“淫词浪曲,有失国体!”

天子向那茹丹美姬招手,茹丹款款走了过去,天子环臂一搂,将她抱在怀内,以口就唇,吻在了一处。两下呢喃,旖旎一番,天子又看到了在一边脸色多少有些尴尬的苻黄眉,哈哈笑道:“黄眉吾兄,你立下大功,朕要赏你,你来看,这场上哪位美女你喜欢的,便挑了去。”

苻黄眉看向那些衣不蔽体的舞姬们,个个明媚动人,娇靥如花,心里不由一荡。

“挑中的,黄眉吾兄就在殿上与她行云布雨,你我君臣同乐,也是一段佳话。”天子一边说着,一边褪下了茹丹美姬的束身轻纱,勃然一挺,茹丹的呻吟和喘息声顿时充满殿内。

苻黄眉面红耳赤,他早就听说天子最喜看人交媾,可没想到今日竟要自己为此禽兽之行,原本有些激荡的心情顿时收敛,急忙道:“臣……臣远征刚回,颇觉疲惫,不……不敢……”

天子已经沉浸在与茹丹交欢的放纵之中,独目舒服的微微闭上,口中含含混混的道:“既如此……便先多饮几爵……”

监酒内侍的声音响起:“陛下有令,广平王再尽一爵。”

苻黄眉又推辞道:“臣已饮了数爵,不胜酒力……”

话音还未落,监酒内侍的面色就是一变,一枝箭嗖的射来,正穿在他眉心。监酒内侍的身体软倒,额头溅出的鲜血甚至溅到了苻黄眉的酒里。

苻黄眉大惊,只见天子手里持着宝雕弓,这一箭正是他所射出,那茹丹斜靠在天子胸前,美目流离,似是很欣赏的看着这一幕。

“监酒不力,留你何用?”天子语带乖张,苻黄眉这才明白,何以这次宴饮天子要背弓搭箭,穿的犹如狩猎出行一般。

“你!你来监酒!”天子又一指边上的一个内侍。

先前监酒的内侍尸首正被侍卫们拖了出去,新来的监酒内侍面如土色,跪在苻黄眉身边,结结巴巴的道:“请……请王爷尽此一爵。”

不过是宴饮监酒,竟有这般下场?再想到先前那鲜血淋漓的活猪,苻黄眉心中暗道:“凶戾残虐,何堪为君?”看着抖似筛糠的新监酒,苻黄眉把心一横,那爵带着血水的烈酒尽入腹中。

“这就对了!”天子又笑了起来,意犹未尽的将轻裘袍服脱下,露出了精壮的身体。

“舞起!唱起!饮起!”天子癫狂的大肆运动起来,怀中的茹丹娇呼连连。

一派**的气氛中,苻黄眉不知喝了多少酒,神思也渐渐恍惚起来,在两位**着身子的舞姬依偎上来的时候,苻黄眉终于没有拒绝。

身下的舞姬在呻吟,苻黄眉的眼神却转到了在天子怀中的茹丹身上,在场所有的美女之中,便是这茹丹最为出众,此刻看到她正被天子搂抱,一起一动之间,露出那轮廓优美光洁的后背,苻黄眉更觉得身下发热了。

天子显然亦是乐在其中,将金杯高高举起,转手倾泻而下,杯中美酒如溅玉洒珠,茹丹张口接住,身体却还在不住扭动,天子**高炽,身下却也动作的更快了。

突然,苻黄眉睁大了眼睛。好几条赤红色的长练从茹丹的身下浮现,隐隐的缠绕住了天子。

是自己喝多了眼花?苻黄眉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脑中发昏,看到苻黄眉这举动,身下的舞姬格格娇笑:“王爷是不是喝多了?”伸手挽住了苻黄眉的脖项,让他靠在了自己胸前的柔软之上。

殿外廊下,一个侍卫冷冷的看着殿内苻黄眉的动作,忽然张口打了个呵欠,舌信快速的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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