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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至艳阳当空,一日中光照最为暖热的未时时刻,却也难阻这凛冽寒风。
林地雪色中,月华与艳红彼此相对,之间只一臂距离,呼呼寒风席卷,带起彼此衣袂交缠,青丝墨发飞扬间,拂过面庞,有一瞬,阻碍了彼此目光,才让视线内平添他物。
“咳…咳咳咳咳…”
蓦然间,如此剧烈咳喘在这林间声声迭起,云霁的面色,一息之间竟更苍白羸弱,一口血色自咽喉出,铁锈了他的口腔,却又为他强制压制。
内腹血色,未曾有噗出来,可那一双细长凤眸内却突现了那嗜血挣扎,让他站不稳的踉跄两步,玉指忙一把扶一旁枯树,才不至于倒地。
如此异常,很显然,皆因苏娆之言,寒漠尘似要出现,云霁似又难以自控了他这个良善的意识,即将又为寒漠尘霸占身躯,掌握那主动权。
可这看在苏娆眼中,也不过皆乃她戳穿了云霁的真正心思,他之仇恨可一点不比她少,才让他如此慌乱。
而对于云霁又如此羸弱,苏娆再无动于衷,就这么看着,看着他面色愈发苍白,整个人似乎下一瞬就会昏厥,风一吹就可倒地,不省人事。
可那垂落的柔荑,拿着玉骨扇的柔荑,其力道之大,上显青白之色。
咳…咳咳咳…
咳喘之声,直至一方月华手帕捂住毫无血色的唇,直至那闭起的眸子再睁开,才渐渐停歇,顺了气息。
这一双细长凤眸,此一次睁开来,内里并无属于寒漠尘的那份嗜血,只是其内深处却又浮现出那份深邃。
那份只属于容骁的深邃。
出来之人非寒漠尘,又乃真正的容骁。
目光触及到就距离他三步之距的艳红身影之上,刹那,深邃又消失。
若不细查,绝难发现此刻他之异样变化。
“娆娆说的对…”
凤眸之视线,在这一瞬间竟彻底模糊,模糊的竟也看不清了眼前人儿。
目光触及之内又是那样溟濛雾色,不是属于黑暗的漆黑,而是唯有盲人才会看见也才能看见的雾白之色。
云霁内心之间,心明这乃容骁在怕,他怕被苏娆知晓他乃怎样之人,所以只出来这一瞬,便自己又藏起了。
他是嗜血杀戮的寒漠尘,是攻于心计的容骁,是他自己都最为生厌的一种人,这样的他,如何敢以最为真实的自己,出现在秦娆的面前。
手撑枯树,云霁站起来,也拿起了掉落地上的那条白色蒙缎蒙上眼,只是手中的月华手帕却因此掉落地上。
其上之殷红之色刺红刺红,直映入那一双桃花明眸之内,握拿玉骨扇的那柔荑,因此更加青白,其手背之上也终爆出根根青蔓,蔓延而出。
苏娆虽如此暗下反应,面上却依旧无波澜,对于云霁羸弱她毫无在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从云霁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其实云霁早就该知晓有今日之结果,娆娆待云霁之心绝不会因云霁是谁,便会心软…
只是云霁自己闭目塞听,不想深思,而今走至这等地步,却又自欺欺人,娆娆心中是否对云霁尚有心软…”
咳…
咳咳咳…
又两声咳,嘴角血色又出,却忙擦没,明知她已心寒如冰,却还是如此不想她见着,见着他这羸弱模样。
“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既做错了事,就该为之付出代价…”
又此一声,明明目光之内视线已然模糊不清,他却还是努力的想要去看清,看清内里早已氤氲的娆娆身影。
“对,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
也才接了一语话,这是她自己说过的话。
苏娆紧紧握拿玉骨扇的手却突兀松了,手背之上的青蔓也渐渐消没。
“这一场战火不会停,我已忍够了,也躲够了,我要让诸暹铁骑踏进琅京,我要让琅京皇城今年的雪色染的和当年一样红,我要拿云家满门来祭奠我的血亲父母和苏娆的家人,我要把你们的头颅全悬挂在那皇城的城楼之上,我要让三国天下都为他们当年所为付出该付的代价。”
冰寒如斯,蚀骨仇恨更不减半分,转身,苏娆大步而走,走的决绝。
“你想保的,我要毁,你想毁的,我照样要毁,就看你我谁更胜一筹。”
翻身上马。
脚踢马肚,踏踏马蹄声,带起地上雪色再次飞扬而动,苏娆先回了。
至于云霁怎样,他是否会因身体羸弱而昏厥,他是否会因坚持不住而出事,苏娆都不在乎,是死是活皆乃他一人之事,此刻与她无甚感觉。
艳红身影,一息远离。
噗…
那道月华身影才噗出了内腹中强压的那口血色,面上无难挨,只是抬手按住了他那颗坏死的心,捏了手掌,受伤的手掌,再次渗出血色,浸染了他心口处衣物,印为殷红。
“唉!”
此一声苍叹突现,远处林间走来两人。
“为何不告知娆儿,苏家并未亡,你所为一切,除让娆儿甘愿离开外,更为让我老苏家能够平安撤离琅京。”
其中开口之人步伐之沉稳,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另一人,搀扶着这老者,周身温润如玉,公子温舒。
“想在皇上眼目之下救走我整个苏家,若不做到万无一失,如何能让皇上放松警惕,让我老苏家全身而退。”
摸一把那标志性的大胡子,苏老将军被苏三搀扶着走到云霁的身旁,虽精神头十足,可其面上那微微苍感,服药之后遗之症尚可观得一二。
“小霁,都已至而今这等的局面地步,你还如此藏着捏着,你莫不是还想着要将娆儿推给那位诸暹毅亲王,你这小儿,若还是这等的想法,那老夫可就真把娆娆许给他人了。”
“苏爷爷…”
再次擦掉嘴角血迹,云霁转身朝向苏老将军,苍白唇间带出了含笑
“云霁此生都不会是娆娆的良人,也永远都不可能会做得她的夫婿,娆娆也永不会嫁云霁为妻,她已嫁了暹毅迟韶,便不会后悔,就算她知晓这一切,也只会更恨云霁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去安排她所要走的路。”
蒙缎之下凤眸,再望去苏娆离开方向,玉指间也拿捏了衣袂之内那早已被摔做了三节的白玉簪,心伤利器。
至而今,他方明,明娆娆那日与清风居内伤他时,她所言她最悔什么。
他最该了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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