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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清风居,同样的待客月室,内里所有陈设都是原打原的摆置。
月室之内,炉火燃燃,挂至炉火上的水壶,水已烧开了,腾腾的沸响。
再不担心云霁看不见,不慎之间被烫着,修长玉指提过水壶,冒着滚滚热气的沸水入茶壶中,先烹茶。
苏娆就坐着榻几旁,安静的注目云霁烹茶,只是将茶饼掰开置入茶壶之内这随意的动作都是赏心悦目。
“娆娆是想在大婚夜告知我病症之事,寒漠尘不是云穆皓,他只是云霁怯懦面对的黑暗面,娆娆不必多言此,我可以为娆娆永远伪装成云霁,可我永远都不会变作了云霁。”
一盏茶烹好,轻吹至半点不烫口之后才递去给苏娆,云霁也开口了,说及此话的他,即便语气口吻都是云霁,再未有半点寒漠尘的影子在,那个嗜血杀戮的他其实早已消失,可他内心底却如何也难以过去。
“我怕云霁,我告诉过娆娆我怕他的,我真的很怕很怕他,我求过娆娆别把我变作云霁,我早已可以自控,我能自控,可娆娆心底还是担忧,担忧我至三十之龄,甚者也许就是明日,我就会一睡再不醒过来。
娆娆说我就是我,那娆娆又何以小心翼翼的对待呢,曾拿小心翼翼来待娆娆的云霁,他给娆娆伤痛难忍的致命一击,现在娆娆以同样方式来待我,也是会令我难忍的致命一击。”
苏娆,心间一下觉被云霁伸出的这大手一把捏住,捏的她呼吸有些急促,他心思之玲珑剔透,她所为一切,她对他这些时日的好,在他的心底却是她在伤他,还是致命一击。
眉眼,狠狠的沉凝起,却没有恼急发火,阻断她与云霁此刻的谈谈。
“娆娆心中的我就是我,是因这副身躯里的云霁,而非因寒漠尘这个人,娆娆从未将我们视为单独的个体,可在我们各自的心中我们就是完完整整的两个人,且是彼此对立,黑暗与光明,又如何可以融合呢,即便强行融合一起,也会变为灰色,灰色中能瞧出白,却再没有黑。
寒漠尘,他应黑暗而生,黑暗怕光,一旦迈入那道天堑,他就会死的,被云霁无情抹杀,他已尝试过,可他做不到,即便他伪装的再好,即便他怎么贪图,可身在幽冥内根本就走不出,走不出来,该怎么办?真的只有死亡,可他并不想死,更不想把娆娆让给他害怕的云霁。”
这再两番话,他的身上才现出还是难以彻底藏匿起的阴暗感,他踏过那道黑白相融的天堑,就会变作那眼中只有灰色世界的云霁,没有任何色彩的云霁,就再也不是他了。
拿过自己的杯盏一口抿茶,云霁看着因他之言而神情间难以观之此刻她心中如何感觉的苏娆,他问了一句:
“娆娆可还想我成为云霁,那个眼中除灰色外再无任何色泽的云霁。”
呼…
气息,再一次难以平和,苏娆也拿起来杯盏,直接一口灌了盏中茶水,唯有如此,她才能克制住自己内心底因云霁这番坦言而沉甸的感觉。
瞧着云霁片刻,起身走了,她什么话都没说的这么离开,直接用上轻功。
湘妃色的虚影,就一晃间便在他黑曜石般透亮的眼底消失,消失不见。
云霁,心中一簇,难受的死死按住了心口,却难缓解他这突来症状。
“不做云霁,便结束了吗,不识好歹,便不要了吗,娆娆想要的是能好好活下去的云霁,不是随时都可能死亡的阿宵,可没有色彩的活着,他已活了十年了,余下的后半生,还要一条蒙缎遮眸,不可能的。”
摇摇头,起身走至屋外,仰头望去高空那轮潋滟的月,定定的凝视。
“咳…咳咳咳…”
心口难受,难受的在这冬夜里额间渐渐渗出了滢色,虚汗自鬓角发出。
忽而,那道湘妃色又映现入着眸底,就这么毫无任何症状的出现来。
回来的苏娆,她手中提了两坛酒,两个酒杯,兄长的喜酒,她去取来。
“冬夜很冷,站着这外面更加冷,慌什么,怕我一去不归,我应了你往后余生,你没错,我也不是那等小小女儿家,岂会随意就闹着脾气。”
把酒杯塞了云霁的手中,腾出来她的一只手,拉着云霁回去月室内。
云霁也任由苏娆拉着,在走到榻几旁,苏娆松开他后,他才笑出一声。
这一笑,又笑他心生浅薄,以往他们几次因事而不欢而散时,她都是理智的,恨他恨的理智,爱他亦爱的清醒,而他,倒是每每间浅薄。
“本来都戒酒了,可这种时候不饮点酒,总归心里难受,今夜给你也破例,反正都这样了,身子好坏与否,喝不喝也都一样,来,先干一杯再说。”
两杯酒,一杯下肚,一杯递给云霁。
晶莹剔透的佳酿,内里都可倒影出他的容色,这一张隽美面容之上的神情,早已瞧不着他曾经的弑杀。
瞧着一息,拿过酒杯,学苏娆一口闷,酒刚入嗓子眼,呛的连连咳起。
他也就只几次饮酒,记忆最深刻的一次,还是在诸暹国的清风榭中,喝醉了酒的娆娆强行给他直接拿酒壶灌,也只一口,呛的如现在一样咳起,咳的难受,更一下绯红了脸。
云霁如此饮酒,苏娆本不以为然的模样一时还是蹙了眉,伸手拍云霁后背,一下一下拍,云霁才平缓心肺,只是面上绯红未曾就此消散过去。
“云霁,阿宵,因为云霁是阿宵,苏娆才会对他敞开心,以为寒漠尘是暹毅迟韶,苏娆才对他几经防范。”
云霁无碍了,苏娆才又自顾自坐下,直接拿过酒壶喝起,再没让云霁饮。
“若云霁非阿宵,若寒漠尘非她所以为乃暹毅迟韶,苏娆她会在恋上云霁之前先恋上寒漠尘,当时的他们才是能够彼此取暖的一对幽冥,云霁他太过耀眼了,耀眼的让苏娆从最初开始就只想着躲避,避开他。”
一壶酒下肚,完全没有一点要醉的意思,更别说如饮那一坛云山醉,就只三杯下肚,便醉的一塌糊涂。
眼底清透靓丽,毫无半点醉意朦胧之色模糊她的目光,偏头瞅去云霁。
“苏娆心中的你就是你,是因你这副身躯里的云霁没错,可这前提是她早知道了云霁是阿宵,早就认出他了,那年上元节,她站在观天阁上,思念她的父王与母妃,眼中却闯入一人影,他就驻足在去往东宫的那地廊道角落间,安静的仰望着高空那一轮艳阳,我就已认出了。”
“竟真是这时候。”
云霁并未表现出不知,因为他也早已察觉,观天阁那时的那一眼目光。
“不然呢,早就认出了,否则又岂会在你编织的那一张大网下轻易就沦陷了,因为打心底她早已卸下了防备,即便嘴上怎么硬气,可心底早就被他冲破了心防,也是气人啊。”
拿过另一壶酒欲饮,被云霁先行拿开。
酒喝多了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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