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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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地牢里没有一丝光亮,滴落的水滴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发出声响,空气中弥散着腐烂潮湿的味道。
十字木桩上绑着一位女子,她似乎在沉睡,微弱的呼吸声随着水滴声起伏着。
她的双手被绑着,呈展开状,双脚却被束在一起。
这种姿势是难以入睡的,特别是像她这种几乎养尊处优一生的人,更是不适应这种环境。
微颤的眼皮,一点一点缓缓睁开。
似乎是因昨日鞭子挥在了她的左眼眼角,细微的动作牵动了伤口。
缓慢的,她看向了周身的环境。
黑的,漆黑一片,黑得让人心悸。
苏瑜,倒没曾想,你竟是如此了解我。
她怕黑,很久之前就怕了。
心中默默数了数日子,最多还有半个月,之后她就能出去了。
哒——哒哒——
苏瑜一只手提着檀木雕花盒子,另一只手捧着一盏油灯。
昏暗的光,照在他带着棱角的侧脸,隐隐中能看见他微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凉意。
盒子里侵着一股子淡淡的药味。
微弱的光照在墙壁上,斑驳的影子显得格外萧条。
苏瑜是属于长相柔软的人,眉角是微微下扬,跟古画中悲悯众生的女神一个样,这样的眉眼不属于皇帝,太过柔弱,没有杀伐果断的锋利。
生在皇室,不该生出这样一副泛情柔软的眉眼。
“苏瑜,你忘记臣往日同你讲过,对付敌人万不可心软么。”
苏水水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面上显露出一副慵懒的模样,压根看不出来这举手投足都尽显风华的女子,此时处于的只是一个肮脏的牢狱。
苏瑜听着这熟悉的语调,脚下一顿。
“苏水水,你可知你如今是何身份,臣?”苏瑜轻笑。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般。
“知道朕为何没有直接杀了你么?”
“朕要的,是你生不如死,死是何其简单的事情,如何能配得上你苏水水。”
苏水水并没有在意,只是嘴角微勾,视线落在苏瑜的脸上,不知在看什么。
似是不满于苏水水如此风轻云淡的神情,苏瑜忽然凑近苏水水,修长白皙的手覆上她的眼角,似乎是在触碰什么艺术品一般,轻碾那还沾着未干血迹的伤痕,指尖落于伤口中心那道细微裂缝,一点点撕裂。
鲜血汩汩。
微凉的唇凑向苏水水的耳边,那带着血的手扶着她的头。
“苏水水,我爱你。”苏瑜的声音带着虚无缥缈,昏暗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苏瑜,你不觉着自己这话说得可笑么,你为什么不杀我,我想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生不如死,我看你真心希望的是,我死得透透的,最好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你,只是不敢杀我,别总是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你瞧瞧你的嘴脸,竟然还说什么爱我,你怕是这些年装得太久了,心中还认为这场戏没有结束。”
几乎是一瞬间,苏瑜的神情重新变得有些扭曲,原本温柔泛水的表情消散殆尽,仿佛方才的柔情只是一场错觉。
如果他说,他当真了,且糊涂到如今只想忘记过往一切,跟苏水水好好的呢。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我对你不薄,你我无冤无仇,我苏水水究竟哪一点对不起你苏瑜,竟让你布了如此大的局,仅仅是为了让我身处这牢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嘴上便被附上了一片柔软,很快血腥味传来。
她原本风轻云淡的脸,立刻皱在一团。
在某处苏水水没有注意的阴影里,苏瑜的嘴角微勾。
“苏瑜,你喂了我什么?!”
莫不是喂了她毒药,苏水水的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还有半个月,她明明马上就可以脱身了,若是苏瑜这时候想不开,弄死她了,那她岂不是亏死了。
啊啊啊啊——
虽然心中很想骂人,但是苏水水还是忍住了,毕竟她这些年做权臣的素养不是白练的。
“朕喂的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晓么。”
不管是什么,她如今只祈祷,她还能有命活到她的人来救她,只要她出去了,有姜言的医术,只留有一口气,他也能将她救活。
......
苏瑜转头去了另一个房间。
那房里,此时正立着一位青袍老者。
“陛下。”霍絮向这位整个东离最尊贵的人行了个礼。
“她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侯爷......姑娘的身子不好,都是一些难以治愈的顽疾,这一点我之前也跟姑娘说过,但陛下也知晓她的性子,自然是从来都没有听过。”
作为宫里的老太医,对于淮安侯的病症,他自然早就了解了很多,但若是她能听得进去他一个糟老头的话,那她也不会是淮安侯了。
“这些话朕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你便直说,就如同你所说,余生几载,好好调养身体,她的身体能完全好么。”
苏瑜只想知晓这一点,苏水水的身体能不能好起来。
因为苏水水身份的原因,所以没少生病,这些年看过很多的医者,他大抵也知晓一些,但无论是谁,就算是姜言,也都说过一句话:
就算苏水水,余生只是躺着,什么事也不做,既不劳累,也不费心管事,像一个傻子乐乐呵呵的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她的身体也最多只能承受七年。
“这事要看具体效果,病人的心情还有饮食配合也占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
“霍絮,你该明白朕想要的是什么,尽你所有,朕要一个健康的苏水水。”
“是。”
这一日。
牢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因着这阵动静,苏水水缓缓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她的薄唇微勾。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哒——哒哒——
为什么,这来救她的人的脚步声音,那么像苏瑜?这也太像了。
那人似乎拿了一把匕首,整个黑暗里,她的感官只剩下了耳力,割绳子所发出来的沙沙声,她听得格外清楚,甚至,她还有心思想:这把匕首不太行。
等出去后,她定要送给这小兄弟一把绝世好匕首。
当所有绳子被割断,苏水水下意识的身体往前倾倒。
那人接住了她,并直接往她头上套上了麻袋,没错,这种粗糙又熟悉的触感,一定是麻袋没错了......
她被一麻袋打包带走了,而且还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
难道,现在救人出去,都兴这一套了?
她的身上的内力,被苏瑜封住了,再加上苏瑜不知这几天喂了她什么,反正她如今是使不上力气,更不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当苏水水再次睁眼的时候。
模模糊糊的看清了姜言的样子,但同时,她还看见了姜言旁边站着一个人。
不过,那人怎么长得那么像苏瑜???
“姜言你,从哪里找来的兄弟,怎么跟苏瑜那个疯子长得那么像?”苏水水缓缓起身,但脚步还是有些虚浮,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倒不是因为别的,她的眼睛在早先年被人用毒弄瞎过,虽然姜言当时已经尽全力医治过了,但她的这双眼睛,看东西始终变得模糊起来了。
要说该如何形容呢,思来想去,大抵就跟近视六百度差不多。
“苏水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苏瑜的声音不咸不淡,却让苏水水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模糊中,苏水水虽然并没有完全看清这里究竟是处于何处,但这空气中飘散的奢华味道,和那隐隐约约露出金楼玉阁的影子,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似乎在苏水水的耳边,轻飘飘的说着话。
它那嘲笑的嘴脸,让苏水水的脸越发冷了些。
“苏瑜,笑话看够了么。”苏水水的话跟她的表情一样冷。
她看不清,苏瑜此时的表情,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有些远了。
但她明白,他一定是在看她。
这一刻,她忽地就想起了曾经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
那场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阴谋。
苏水水第一次见苏瑜的时候,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
满园飘雪之际,苏瑜一身白衣跪在同样雪白的地上,脸被这冬日的寒风冻得有些泛红,不时还能传来几声咳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原本这些并不会被苏水水注意,但真正让她驻足停留的,却是他那副特别的容貌。
很像,或者可以说完全一样。
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是林季跟她一起穿越了时空,重新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再次相遇。
可,很快她便发现,仅仅是皮囊罢了,这人不会是林季。
苏水水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这人穿着明黄龙袍,臃肿的体态,像是王朝中所有贵人一样,不同的是,这位贵人有双淬了毒似的绿豆眼,让人多看一眼,都觉着恶寒。
“这是哪位皇子?臣似乎没有见过。”
“淮安侯常年不在王朝,不清楚也是自然,这位是陛下的十皇子,苏瑜。”一旁的小太监如此回道。
“原来是十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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