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叔,你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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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披着袄子,走到房门外面。
沈新站在他后面,看着男人看向漫天飞雪的场景。
他的身形似乎变小了,成为苍白大地中渺小的一个人。
看起来是如此瘦弱,又如此孤独。
莫名的,沈新嘴里泛着酸涩。
明明才刚刚相见,这人说不定还想抢小妹,破坏他们一家和平的生活。
但他就是感觉很难受,有这样的日日惦念着男人,小姨也不算白吃了那么多苦,不枉此生。
沈新问,“你想同我聊什么?”
“小姑娘这些年过得好吗?”
沈新一愣。
小姑娘过得好不好?
回想起这些年小妹过的日子,她并不是从出生起便痴傻的,而是因为一次高烧,当时到处找都找不到大夫,耽误了病情,活活烧傻的。
她成长的过程,委实算不得好。
这些过去的时光其实已经远的像是上辈子。
这个很可能是她父亲的男人这么一问,沈新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见沈望低沉呢喃的声音。
“料想应该过得很好。”
沈望心中聊以慰藉。
那姑娘看起来神采奕奕,生龙活虎,料想没受过什么磋磨。
沈新顿了顿,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小妹这些年过得并不算太好,她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近些日子才好,我们是利州人士,大灾荒时,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途中很多次都差点死了。”
沈望脸色微变,就好像被人打了重重的一拳。
唯一的安慰都没了。
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妻子客死他乡,女儿受尽折磨。
沈望手在颤抖,“那……我的妻子呢?她是怎么死的?”
“因为生产坏了身子,又日日伤怀,没熬过一年,身子便垮了。”
“死之前,她还念着她十月怀胎的女儿,还盼望着她丈夫来接她。”
沈望浑身一颤,心里渐渐燃烧出一团火。
原本他觉得世间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他以前弄不死,他只能慢慢收敛,保全自己,不去多管闲事。
现在呢,他真是恨毒了那些人,恨不得他们各个都千刀万剐。
他们一家三口本来应该高高兴兴的过着圆满的生活。
他的女儿本来应该金尊玉贵,活的安然幸福,无忧无虑,现在却经受了如此多的苦难。
那掌管利州的玉氏,当真该死。
这样想着,那攻破顺州,妄图与皇权对抗的人,倒也顺眼了不少。
沈望浑身黑色气压密布,他想杀人。
那些高高在上尸位素餐的人,他都想杀!
“你叫什么名字?小姨她念着她丈夫,却不肯透露她丈夫姓甚名谁。”
沈望对着冰天雪地,眸子一闭,竟凝出眼泪。
“我叫沈望。”
他的声音沙哑。
沈新摸了摸耳朵,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没想起来,道,“冒昧问一句,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时,我被任命在外,出兵打仗,她呆在府里,有人向上举报我犯了……滔天大罪,官兵缉拿,全府都被下了大牢,我的属下掩护她逃命,便不见踪影。”
沈望说的简略,其实事情更加复杂。
他旧时不过是一届小兵,靠着战功当了大将军,年少轻狂,得罪了不少人,她为他左右周旋,但最终还是引来杀身之祸。
那些人,趁着他外出,将他府里弄了个天翻地覆,当时他在前线,哪怕接到消息,也完全不敢回去。
他知道,这场战役,他赢了,家里才会好,输了,一切都完了。
只是他赢了,却也晚了。
沈望眼中闪过深深痛惜。
而沈新听着他的话,渐渐瞪大了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高大威猛的身影。
“你是京中的大将军沈望。”
沈望这些年参与过不少战争,民间称他为战神,护佑着大靖朝的战神。
沈新心跳如擂鼓。
他万万没想到,小妹的生父竟然是如此威名赫赫的一个人。
那个他们必须仰望的,连擦鞋都轮不到他们的人。
沈望现在浑身都冒着汗,一想起刚刚自己对大将军的态度,只想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
“大,大,大将军,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其实很尊敬您。”
快四十岁的人了,现在一副毛头小子,束手束脚忐忐忑忑的模样。
他对大将军的尊敬是发自肺腑的。
“不必道歉,我现在已经不是官身,只是个被流放的罪臣。”沈望道。
现在沈新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
“不,您在我们百姓的心里,永远都是大将军,我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
“小妹她很好,若是知道您是她的父亲,也定会很高兴。”
虽然不舍,但从知道沈望的身份起,他就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沈家,告诉沈暖宁。
这样一位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大将军父亲,小妹理应知道,并且引以为傲。
“不。”
沈望摇头,“我很感谢你们收留她们,我知道她过得好便行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您现在要走吗?小妹在这里,您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不了,我不适合呆在这里,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沈望摇摇头。
他现在的身份不方便。
他会努力,为了女儿,他也一定会努力,哪怕从头再来。
将来,他会走到更高的位置,让女儿荣耀加身,她应该荣华富贵,配得上世间一切男子。
将来,他会将所有的一切珍宝都捧在她面前,任她挑选。
沈望目光坚定。
沈新将门打开,喊沈暖宁,“小妹!你出来!”
沈暖宁本来就偷偷趴在窗边听,只是被二哥发现了什么都没听到而已。
见大哥喊,连忙一溜烟就跑出来了。
“大哥!”
“大叔。”她对着沈望笑。
看着她便向看见自己前世的爹一样,很难让她不愉悦。
活生生的爸爸,多看一眼都是赚的。
“大叔,你是要走了吗?”沈暖宁问。
她一出来,便感觉氛围不对。
尤其是她大哥,怎么变得如此愁眉苦脸,而沈望则是一脸去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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