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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和高二放了月假,高三即将高考,都在抓紧时间多撸几张试卷,多刷题。
偌大的一中瞬间安静了许多,风水树叶沙沙作响,热浪蒸腾,一层一层扑在人的身上,细密的汗水瞬间涌出。
虞欢穿了一身白色长裙,高跟鞋在柏油路上哒哒哒的响着,刺耳的铃声响起,传荡在整个学校内。
只剩下高三几个班的热闹在延续,窸窸窣窣的,并不多,更多的出来透个气,或者到小卖部买点东西补充体能,然后继续回到开着空调的教室内奋笔疾书。
青春与汗水,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周。
虞欢突然有些怀念自己上读书的时候,那个时候班主任是个地中海,没有小肚子,她在文科班,文科班女生居多,班主任总喜欢坐在讲台上备课,时不时抬眼看向他们下课间的嬉闹。
后来班主任解释,说自己就只有一个儿子,跟他们差不多的大,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坐在教室里看着那么多女孩子,也会让他有一种自己有女儿的错觉。
那个班主任人很好,虞欢记得他第一堂课上说的第一句话。
“老师,首先得教你们做人,其次才是教书。”
虞欢很喜欢他,他讲课幽默风趣,跟那些死气沉沉的板着一张脸的老师有意思的多。
或许是因为心里压抑着太多的事情和情绪,虞欢的说话风格也愈发灵活化,打着哈哈开着玩笑,大家都以为她是千金小姐,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成绩好,跳了一级,15岁读了高二,参加了首都的冬令营,拿到了保送资格,长得也好看,年轻的她对于异性来说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曼珠沙华,太过于危险。
于是,大家都以为她过得很好。
只有班主任有一次把她喊去办公室,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才说:“虞欢,有不好的情绪要适当地释放,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他们高考结束的那年,虞欢已经在首都“实地考察”了,她本来想回去见见班主任,却得知了他意外去世的消息。
说是为了救闯红绿灯的一个小女孩,被车撞了,但小女孩活下来了。
犯了错的人活得好好的,遵守规则的人却死于非命。
这是她选法学系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去,而该死的人却还在苟延残喘。
比如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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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弦生在新安街拜访了表哥郑子健,表哥是国美毕业的,后来当了个美术老师,他有点事情求他帮忙。
洽谈完后,日子晃晃悠悠到了下午,打开手机一看,给云雾里发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得到回复。
每当放假,就是一段令人恐慌的日子。
虞欢不想回家,虽然宏大,却又冷漠,她宁肯住在公馆里,江弦生则还在孔雀翎有一套公寓,搬到了那里住。
他知道虞欢今天要给高三的班级讲课,人全部集中在小礼堂里,其实也就选了高三最好的两个班,不超过一百个人,是一中精英中的精英。
走出新安街,江弦生顶着毒辣的太阳,心情也因此变得烦闷,给虞欢打了一个电话。
好一会儿,虞欢才接电话。
“喂。”
“姐,你干嘛呢?”
“上课。”
江弦生装傻,皱着眉头问:“怎么?给公司哪位领导普及法律知识让他们不要性骚扰女下属吗?”
“呵呵,你是希望我给云梦泽普及法律知识吧?”江弦生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冷笑。
“I?hope?so。”
“想得美。”
“所以你到底在哪里上课?”江弦生继续装傻。
虞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隔着窗户看了看里面的莘莘学子们,一个一个耷拉的小脑袋,面容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人群里,干净的男孩穿着白色的T恤,视线无意识地乱晃悠着,眼波荡漾。
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咬笔头。
又在下意识地咬着笔头,嫩嫩的白皙脸蛋,配上一双柔情温柔的双眼,仿佛天使。
下一秒,他就看向了窗外的她,展露出一个温暖的的笑容,令万物生辉。
小奶狗,真要命。
“在你们学校上课。”虞欢闷闷地说完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高三临近高考,得补课,这是常规操作。
托了江弦生的福,跟言念打架打得全校皆知,无视校规和法律,而学校跟云氏集团本来就有建交和联系,所以让法务部选出一个人来上一堂普法课。
谢九川比较纠结,但是虞欢还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地去了。
这些都是借口,她心里藏着一件事情。
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个男孩。
现在看来,上天对她还是不错的。
看了看花名册,他是理科精英班的体育委员,全校第一,名叫沈觅。
嗯......真的,长得那么像,笑的那么像,连名字都这么像。
却不是那个人。
上课的时候,虞欢就针对自家老弟和言念的事情做了详细的分析,底下那个男孩一直看着她。
那一双温柔又发亮的眸子,偶尔慵懒地一眨眼,仿佛是一只带着无限风情的小狐狸。
“虞老师,你为什么叫虞欢啊?”课堂上,沈觅撑着脑袋这么说了一句。
虞欢看着自己写在黑板上的名字,以及那一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可能是希望我余生欢喜吧。”虞欢顿了顿,嘴角含笑地看着沈觅,又补了一句,“同时,我还是这次斗殴事件江弦生的姐姐,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全班哗然。
沈觅面色一僵,随即又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虞老师,你是首都大学法学系硕士研究生毕业的吧?”沈觅的眼睛亮晶晶的,当他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是。”
沈觅“唔”了一声,嘴唇微微嘟起:“那么我很好奇,所谓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哪怕那些顶级律师为罪犯辩护,也是为了这样一条原则吗?”
“你想骂那些律师帮着罪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吗?”虞欢挑眉。
沈觅摊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知道什么叫犯罪嫌疑人吗?”司暮里走了几步,站到讲台的边缘,“哪怕我们心知肚明他杀了人,抢劫,但是在法官那一锤定音还没有敲下的时候,他就只能是嫌疑人,就等同于无罪。如果一个律师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那么他必然选择道德准测,可是很遗憾,假设如此,业内或许没人敢找他了。”
“因为不瞒你说,这个社会太黑暗,撒谎算道德吗?不道德,那么请问在座的各位同学回答我,你们没撒过谎吗?”
虞欢那沉稳的声音犹如太古的钟鸣,全场鸦雀无声,灯光打在她身上,仿佛神明。
不爱世人的神明。
“如果你以道德准则模板去套现在世上的每一个人,那我很遗憾,没一个人能达到完美。而律师仅仅站在自己职业的位置上,以法律准则去完成任务,因为就算对方杀了人,他也依旧享有辩护权利。”
所以,顶级律师为一个“无罪之人”辩护,有何不可?
哪怕他是一个罪犯,辩护权依旧许可。
法律没有感情。
人有。
是啊,人是有感情的。
虞欢看着沈觅那张脸,最后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还有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如沐阳融雪,可爱极了。
干干净净的人。
下课后,虞欢提着包打算走人,沈觅却追了上来。
“虞老师,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他抹了抹鼻子,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有些青涩的面容上泛了点点粉色。
虞欢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出神。
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在她辩论赛场上,用着纯洁无辜又崇拜欣赏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脸羞涩地跑来,磕磕巴巴的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外面很热,鸟儿在枝头飞舞盘旋,两只交颈的鸟在暧昧缠绵,惹得花枝乱颤。
沈觅见她迟迟不说话,似乎是有些窘迫。
刚想开口,他就看见虞欢笑了。
那张明艳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张狂面容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此刻却又仿佛若有光。
他听见她温柔地说了句:“好啊,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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