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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nbp;靖海忠义社
新婚燕尔,偶尔去郁洲岛上观摩一下靖海忠义社的训练,还会下场子练练腿脚,多数是时间都沉浸在州学读书上。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是安宁这样子。
这是海州知州钱伯言对安兆铭日常活动的观察了解。
钱知州日理万机,毕竟不能把太多时间和精力放在一个州学的生员身上,所以难免要把安兆铭进行面具化的简单勾勒。
但是安兆铭毕竟也有些与众不同,他还有个靖海忠义社的指挥使身份。虽然这个所谓的“指挥使”职务,依然是个没有薪水的民间“官称”,当不得认真。
奈何海州目前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的确也只有这支队伍了,由不得他钱知州不惦记。就算他对靖海忠义社的现状感到不满,毕竟有也比没有强。
这个靖海忠义社,其实钱伯言是想要纳入自己掌握的。但是中间却有个麻烦,因为它的前身是靖海忠义军,已经编入禁军北伐了,他自然不能强行断了靖海忠义军的根基。
童贯的调令早已过来,海州府的一千靖海忠义军将被正式编制禁军,由副指挥使赵子庄率领去大名府。他们将要在那里接受西军整编,列入武功郎韩世忠的序列。
而赵子庄,将作为录事参军进入童贯的幕府参赞军事。
这些事情,也都是安宁此前的筹划。安宁觉得,韩世忠是个好同志。跟着他,海州义军最少不会胡乱丢了性命。
被西军挑剩下的人,就再次组成新的靖海忠义社。一字之差,战力上的反复折扣就被折成了麻花。这支靖海忠义社的战力,完全符合大宋随处可见的民社弓手常态。
钱知州曾经安排过几次比武测试,他从山东带来的几个随从,身手高绝,能够轻易折服史进、云龙、杨志、燕青、朱仝等忠义社的大小头领。
这些忠义社的大小头领们,对钱知州随从的花样功夫叹为观止。甚至燕青、云龙这些小年轻还想找他的随从拜师学艺,却被人家钱伯言的随从,骄傲地拒绝了。
呵呵!钱伯言暗暗得意,自己这几个随从,每月支取的薪水高达百贯钱,当然不俗了。
据说靖海忠义社的这些人当中,武功最高强的家伙叫武松。他原来是梁山泊的巨寇,后来受伤了,就被安兆铭带在身边,当做私人保镖使用。
想想也是,一个读书人想要在海州混日子,并不容易。此前还有个知州做靠山,如今靠山却长腿走了。那么传说中曾经文武双全的安公子,自然不能再如此前那样嚣张。
不过这厮的才情当真不俗!钱伯言有一说一。最少安兆铭的那首诗、那支词曲,他钱某人就曾憋足了力气,也没能憋出一首相仿的格调来。
但是这世道,终究不是靠着一首诗、一曲词就能填饱肚子。钱伯言久历人事,还没脑残到听人家一句诗,就犯贱地扑上去抱大腿。
自然那些靖海忠义社的人,也不会如此脑残。
那就说明,人家安某人,还是有很多别人没看到的手段才对。可是在老钱看来,安兆铭对靖海忠义社的控制,更多还是财货的支撑。
所以,安兆铭为甚这么有钱?他又为甚这样舍得花钱?就必须弄清楚这中间的逻辑。
乾贞记生意很好,炒茶、精盐、肉松、肥皂、灯油的特色都是一绝,甚至还有糖霜?那些物件却更加紧俏,难得一见。
说实话,对于炒茶、精盐、肉松这些货宗,若非有朝廷“椎买”定策,他安兆铭的油水还会更加丰厚几倍,如今却要与地方上分润不少去。
其他肥皂、灯油、糖霜等等,据说都是南方传来的海外奇货,数量不大。钱伯言就没怎么关注,再好的东西,走上不量,就没多大意思。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已。
钱伯言就曾和安宁聊天时,闲话叹息了一句,自己老家钱塘地方被方腊贼祸害不轻一下,若能得些南北物品的贩运机会,多少也可以补些民生的艰难云云。
就这个意思吧?他家的商铺自此接上乾贞记的商路,看起来货品数量的确如他所料,都是不太多的意思。然而其中的利润,貌似还真的很行?
武松正在杀猪?!这是钱伯言视察白虎山下的乾贞记作坊时,吃惊又好笑的地方。
因为杀一头猪,就可以白得这头猪的下水。具体说,武松真正惦记的,便是那副能臭死人的猪大肠子。一条能打虎的好汉子啊,居然要堕落到啃猪大肠子渡日!
按照钱伯言此前得到的江湖消息,武松的确是条打虎汉子才对。也许他真打死过生病的大虫吧?钱伯言多少有些泄气,江湖人物,大多名不副实。
自己此前派兵去清剿梁山寇时,还是太过看重他们了,总想着万全之策。结果在自己万全之策尚未张罗出来前,就被他梁山寇钻空子潜逃了?
白白成全了张某人的功名啊?钱伯言叹息不已。
大家都是读书人,张叔夜的文凭含金量甚至还没自己过硬,又能厉害到甚样地步?据说张某人诱引梁山寇攻城时候,还差点弄巧成真,被人攻破城门呢。
嗯嗯,却是被这个安兆铭堵住了城门,才算化险为夷?
也是,安兆铭是他张某人的亲信,只要胆子大一些,加上书呆子气一发作。堵住城门后,那些民社的弓手就要前后两难。再去发狠射那梁山寇几箭,估计这些梁山寇也该乱阵脚了。
单纯只是这些猜测也就罢了,真正让钱伯言为难的是,这靖海忠义社不过千人的队伍,战力如何就不必再说它。但它每月的钱粮支出,却非常地扎眼。
甚至,就算安兆铭愿意脱手给他,那也不是他钱某人的财力能够应付。
要说安宁当真不算差钱,所以他制订的靖海忠义军俸禄等级,甚至还要优于禁军制度。每月兵饷由禄米、薪俸、贴补、奖赏四部分组成。
青训营不谈他,一帮子小屁孩拢被他在一起学文学武,那就是个赔钱货。
主营乡兵则分上士、中士、下士。大约就是中士的每月禄米两石,俸钱三贯,其他军袍等物、年节赏赐。总体上每年十贯的收入,绝对不差一般农家耕种田亩的收获。
新进的下士俸禄要少些,但是上士以上的军务人员却按阶级之法递进。这种收入已经比老张此前的义军待遇提高不少,所以他的军心可用呢。
不然的话,就算是钱伯言是在走马观花,就算他安兆铭要刻意混淆隐藏,靖海忠义社的家底子,也不能被他遮掩到如今这样滴水不漏。
钱伯言大略看过靖海忠义社的账目,一个靖海忠义社的弓手,每月就要分摊支出十贯钱!其中七贯钱用来支付薪水和禄米,另外三贯钱都是装备和训练的损耗?一笔糊涂账。
什么叫做装备啊?按照那些专业人士的说法,就是草鞋钱!这支靖海忠义社的队伍,最拿手的训练就是每天出操跑步,每天最少糟蹋一双草鞋才行。
这是几个意思呢?以后上了战场,方便大伙儿当逃兵跑路是吧?
按他随从教头王大拿的评估意思,这些人,并未改变梁山盗寇的本色,还在吃安兆铭那个纨绔的肉头呢。海州府与其把大量钱粮投到他们身上,不如自己另建新军。
当然,其中也有些麻烦的首尾就是,因为靖海忠义社的待遇摆在那里,自己的新军待遇也没法太低。钱伯言琢磨一下,新建一支五百人的义军队伍,一个月就要五千贯的支出。
海州乡绅们对钱知州的提议更加支支吾吾。如今海晏风清,咱们真有必要大兴兵戈吗?万一汴京那里传来问话汝意何为?那,那,咱们不是自找麻烦?
因此,他们情愿捐些钱粮给那支只能吃饭不能打仗的靖海忠义社,也不愿意再多掏一文钱帮他钱某人另建新军,因为此事潜在的风险很大呢。
总之在他们这些乡绅看来,所谓地方弓手民社都是那个样子。养着靖海忠义社这千把人做做样子,贪图个心里安稳就行了。
实在没必要再去折腾一支新军。新军?新军就不是样子货了?
何况,如今靖海忠义社的花费大头,还有那个安兆铭在前面扛着。若再另新建一支队伍?谁来担这个军费的大头?
钱知州也是无语,他只能改变策略,设法往靖海忠义社的队伍里掺沙子。
靖海忠义社的逃兵不少!这是掺沙子后传来的一些靖海忠义社的内幕消息。
很多人在报名预支了薪水、安家费后,没干多久,就悄悄逃掉了。然后家里人再帮他稍稍遮掩一下,过些日子又来报名,重新入社,再拿一遍安家费乐呵渡日。
啊?钱伯言惊讶的难以置信?这特喵的安兆铭真的就是个肉头户呢!
后来,被钱伯言安插在靖海忠义社里的这些沙子们,因为表现优秀,也陆续和队伍打成一片,很多人会被领导看重才能,就派他们押送肉松去大名府。
然后总会被西军那个出了名的泼韩五大浪淘沙,强行留下从军。由不得你挣扎,老韩看重你是条汉子,就是你家祖宗烧高香呢!
快快快!这脸上都刺青了,你逃都没得逃。
也有些表现不太好的人,就干脆玩失踪去。查到最后,却被关在某人的工场里日夜劳作?
这个安兆铭其实不傻,他虽然出了不少钱养兵,但是这些兵也要帮他干活。一天干多少活都是定额,干不完你就别想回大营过日子。
喔?原来如此!钱知州总算闹明白安兆铭和他的靖海忠义社,以及这些海州地方乡绅们,干这些混乱事情的背后逻辑了。他们这就是各取所需,狼狈为奸嘛!
说白了,安兆铭的钱并没有白出多少,因为他把自己工场的劳工钱省了。地方乡绅么也没花冤枉钱,因为他们只要把靖海忠义社摆上台面而已,实际的养兵花费却极为节约。
怨不得自己没法有效掌控这里的所有东西,他们都是被内部的利益输送链接架构起来的。张某人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啊!钱伯言为之咂舌不已。
他自然将这些老辣至极的布置手段,统统理解为前任知州张叔夜所为。安宁也只是仗着他先天的小聪敏,或者执行给力罢了。
那么,自己想要完整掌控这一切,突破口依然还在那个安兆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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