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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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成武见朱子安主动前来报到，便询问他是否去看了安排的住处。

朱子安连忙应道：“在下已经去看过了，地方甚好，多谢大人关心！”

那船舱虽小，而且是两人一间，但好歹也是单独舱室，还有一扇可以通风采光的舷窗，比朱子安之前睡过的水兵床位可舒服多了。他也知道如今正是要拼命挣表现的时候，这战船上的条件可容不得自己太讲究。

石成武的关心点到即止，也不多问，当即便让朱子安先在舰桥上观摩指挥部的运作，对舰队的动向进行记录。

这种记录主要是作为舰队行程的备案，倒也不需要像航海日记那么详细。如无大事发生，只需大致记下每天从何处出发，行至何处，航程多少，这些基本的信息就已足够。所以对于朱子安来说，这份文书工作其实极其轻松，至少在航程途中是这样。

朱子安本就对海汉海军舰队的指挥运作充满好奇心，又担心自己身份敏感，在船上会有诸多不便，原本想找石成武请示完工作就回舱里老实待着，但既然石成武让他在舰桥观摩指挥部运作，这也正好遂了他的意，当即便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光荣级战舰的船体上虽然仍保留有桅杆和风帆，但其外形已经开始与这时代的风帆战舰出现明显差异，仅在船身前后各保留了一根主桅，而两根主桅之间的船体中轴上则是排布着蒸汽动力系统的三根烟囱。

前桅杆不是像过去的帆船那样直接杵在甲板上，其根基是高达三层的舰桥建筑，桅杆与舰桥融为一体，其外形让人过目难忘。

而设在舰桥上的指挥部，也因此获得了更好的观察视野，可以通过环布整个舰桥的玻璃窗观察到各个方向上的海况。

朱子安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玻璃窗，他在登州、金州、杭州，都见过这种据说价格不菲的建材，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可以将这东西安装到战船上，遮风挡雨的同时还能保持对外界的持续观察，对战船的职能而言的确是一种绝佳的配置。

安装在指挥部的传声筒，可以将指挥官的命令迅速传达到船上的各个部门。而接到命令之后，旗舰上的信号兵将以旗语或灯光信号的方式，把命令传达至舰队中的其他船只。

当然旗舰上还部署有电台，但整支舰队中只有部分大型战船会装备这种先进的通讯器材，而且基本只在执行作战任务期间使用，还不如旗语灯号用得频繁。

指挥部的中心地带是几张大方桌，上面铺着数尺幅面的海图和地图。每张桌子边上都站着两三名军官，拿着铅笔和尺子在图上描画舰队所在的位置和前进路线。此外还有数人站在舷窗边，手里或举着望远镜，或使用六分仪等器具，在对周边海况进行观测。

“你所看到的这些军官，都是东海舰队自行培训的作战参谋，简单来说，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航行期间确认舰队所在的位置和航向，保证舰队在海上不会迷失方向。”石成武简单扼要地向朱子安说明了指挥部的职能。

当然这仅仅只是正常航行期间的职能，不需石成武解说，朱子安也能想到这里在战时应该是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忙碌景象。

朱子安从舷窗望出去，能看到附近海面上的战船，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大概有十几条船。他知道这并非整支联合舰队的全部成员，在后面稍远的地方，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补给船队，上面装载着各种物资和移民。

要让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在海上保持步调一致的行动，光是想想就会知道这绝非易事，而这样的指挥运作能力当然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必然是长期在海上操练方能具备。

但阵容如此庞大的舰队，出海一次的花销也会高得惊人，就算以海汉的财力，想必也不是时时都能安排。至于别国想要效仿，那更是无从着手，根本就没法组织起这种规模的舰队。

朱子安不由得心想，不管是谁，看到这样一支敌方武装舰队出现在自己眼前，恐怕都很难再生出对抗的念头。从这个角度来说，不管是当初的大明、满清，还是朝鲜日本这种小国，在面对海汉海军时的感受应该都差不多。

只是他所知的航海和军事知识实在有限，就算石成武告诉他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也还是完全看不懂这里边的门道。

朱子安道：“当初在北方面见陈大帅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大明文人寒窗十年，所学的知识放在海汉，不过只是入门基础而已。在下当时并不赞同陈大帅的看法，但如今在海汉待了一段时日，却越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的确是在下目光短浅了。”

石成武道：“子安何以突然有此感叹？”

朱子安道：“就比如这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算看在眼里，在下也仍是不懂它是如何设计建造出来，又是如何驾驭它在海上行进。这些东西，圣贤书里肯定是没有的，就算读上一百年的四书五经也没用。”

石成武道：“老祖宗留下来的学问，教的是为人处世，是务虚，而我海汉国推崇科学，是务实。你说得没错，就算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也造不出这样的大船，但你能识文断字，有了文化基础，再想学造船、航海这些学问，那就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我国在东海大区举办乡试科举，遍邀民间读书人参加，并不是谁文章写得好谁就能当大官，只是以此作为选拔手段，将那些文思敏捷，头脑聪慧的人选出来，然后加以培训，再视成果将其分配到合适的位置上。”

“子安你是本届乡试解元，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但具体如何安排，那也要看你的表现而定，不管你对哪个领域感兴趣，只要你肯学，我们就愿意教。哪怕你想投笔从戎，我们也是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