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以命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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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上，波涛汹涌，黑压压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封住了月光，不时间还落下道道闪电雷霆。

狂风席卷，黑云压天，仿佛终极的黑暗，又似末世的铅云。

海面之上，恶浪不绝，高天之下，凶风不断。

一道道燃烧着火焰的剑气席卷四方，犹如万道火流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一团炽烈的火焰，一股冰冷的黑雾，在海天之间不断地对碰，不断地撞击，从天空打到海里，到处都是他们打斗的痕迹。

一黑一红两道光束，犹如流星一般在海天间穿梭，每一次碰撞都掀起飓风，每一次厮杀都涌起大浪，云层在翻涌，海浪在怒吼，灵气在奔腾，法则在消亡。

当再一次对碰过后，云海震动，崩塌破碎的云潮散去，高空中出现了两道庞然大物。

高空之中，一柄数十丈庞大的火焰巨剑，一头浑身散发着浓郁黑气的狰狞厉鬼，遥遥相对，而后它们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再次轰然相撞。

火焰黑雾轰然对撞，相互磨灭，相互碾压。

那一刻，云层被撕裂，海面都炸开，无穷量的风暴席卷，伴随着黑雾与烈火，在海天之间席卷扩散，仿佛一道缠绕着烈火黑雾的龙卷风，接连天海，煞是壮观。

“呼……”

当风平浪静后，浑身是血的耿逸脚踏虚空，面色苍白地大口喘气。

而他手中，一柄纯粹由三昧真火构成的长剑正在崩塌破碎，化作漫天火星。

而在他对面，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子同样脸色不好看，背后的金色双翼上都有几道伤口，伤口上缭绕着淡淡的透明火焰，阻止那伤口愈合，在进一步恶化他的伤势。

他的蝙蝠群已经死绝了，在三昧真火的焚烧下，那些吸血的魔物显得太弱小了，根本就扛不住，瞬息间就灰飞烟灭了。

但也正是靠着那些炮灰的牺牲，他占了许多便宜，给耿逸留下了许多的致命伤，虽然此时他的状态确实不好，但他的伤势比起来耿逸，那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耿逸不断地喘气，甚至还在咳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残破不堪，无数道狰狞的伤痕遍布全身，尤其是胸前那一处伤势，几乎将他贯穿，透过那个漆黑的血洞，隐约间甚至可以看到他那跳动的心脏。

东方修士对于肉身的修习都有缺陷，除了部分精修肉身的强者，大部分修士的肉身都很脆弱，根本没办法跟血族这种异类媲美。

血族的恢复能力，和肉身的强悍程度，以及那堪称变态的速度，几乎跟仙界的妖兽都有得一拼，在长达几个小时，不计代价的近身搏杀后，耿逸终究是吃了大亏。

但这也没有办法，这只血族亲王的境界比他高，真要是依靠法力真元硬耗耿逸必败无疑。

只有兵行险招，因为他刚刚复活重生，这具身体是依靠圣者伟力凝聚的，比他之前的肉身强大无数倍，所以他想搏一搏。

但一番激战下来，他还是受了致命伤，如果不是这具残留着圣者伟力的肉身够强，他此时应该已经死了。

他曾想听林煌的，用那张图直接镇杀这只吸血鬼，但他放弃了。

一场大战下来，他从这血族亲王身上，感觉到一点熟悉的黑暗气息，跟当年的终极黑暗类似，但不纯正，像是稀释过的一般。

所以他万分谨慎，没有拿出那张图，他担心黑暗中可能有存在在窥视这里，也担心那存在太过于谨慎，太过于小心，哪怕不是林煌亲自出手，而仅仅是一张图，都会让他们怀疑。

将信息传回哪一边，招来至强者探索人间。

那样，师傅的行踪有可能会暴露。

所以，哪怕耿逸在以命相搏，他都不肯暴露林煌的所有信息，他之前收下这张图，也只是让林煌宽心而已，他跟黑暗打过交道，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张图，除非血族真的跟黑暗没有半点关系，或者黑暗中的存在进入人间，进入林煌设下的伏击之中。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了。

此时的血族亲王无比郁闷，感受着翅膀上传来的真真切切的疼痛，他相当无语，东方的化神期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一个区区的化神初期，就能跟他拼到这种程度吗？

是东方修士的境界上涨幅度太大？还是他们血族的等级贬值太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咳咳……血族亲王，不过如此嘛！”

耿逸不断地咳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都微弱了，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明亮，充斥着战意，仿佛有火焰在沉浮。

“张口蝼蚁，闭口蝼蚁，你可知在天地间的至强者眼中，你不过也只是大一些的蝼蚁罢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你说的不错，天地间强者无数，区区一尊血族之王，确实算的不什么，但这轮不到你来置评。须知本王此时要杀你，不过探囊取物而已！”血族亲王冷冷地说道。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关于那位真仙的事，同时告知本王，这里为何有仙血的气息，本王可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耿逸冷笑，而后强行挺直了身体，虽然身负重伤，不少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断。

但，他仍无所畏惧，他挺直了脊梁，目光扫视血族亲王，犹如当年他以仙王之身直面黑暗，至死方休时。

“生活在黑暗里的渣滓，你也配！”

耿逸怒吼一声，而后浑身的伤口再度迸开，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每一处有鲜血射出。

顾不得那刺骨钻心的疼痛，他颤抖着祭出了一道黄符，将鲜血洒在符上，顿时间那黄纸朱砂的符箓便化作至纯至净的南明离火，焚烧万物。

这是他从林煌那里拿到的一道符箓，是当初林煌杀死那个筑基期邪修时剩下的。

此时，他不计代价逼出精血，以自身鲜血催动，化出仙道生灵才能动用的南明离火，要彻底镇杀这只吸血鬼。

“仙道之火……”

血族亲王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天蓝色的眼中有血光浮现，身体四周再度有黑雾浮拢。

东方大地上，曾曾有一位真仙，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西方异族当年才会惨败。

但是根据自己这一族，一位至强者推测，那位真仙如今已经不在人间了啊！

难道，他还留下了什么后手吗？或者说，他回来了！

“真仙已经不在了，一团遗留下来的仙道火焰而已，翻不起大浪！”

血族亲王仰天长啸，凄厉的声音回荡天际，云海都为之翻腾，雷光之中，无穷无尽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阴冷的鬼哭之声，从黑雾中传出，在刹那间充满了天地。

……

“好，好可怕！”

一片鸿蒙世界中，坐落着一方一望无际的大湖，湖水清澈，偶然间有金鳞跃出水面，水珠四溅，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无边的天空中有赤红的仙鹤长鸣，横渡青天，辽阔的大地上有七彩灵鹿食草，有洁白的玉兔奔走，生机盎然，天地间灵气浓郁，这方世界如同仙界。

在大湖中央，一座岛屿上，有一方凉亭坐落，虽然布局简单，但却有诗意，不似俗世繁华，仿如得道高人之所。

此时凉亭中，林煌四人正在其中，或坐或立，但都在看着虚空中的那一幕画面。

铺天盖地的黑雾，熊熊燃烧的烈火，耿逸浑身浴血，舍生忘死，搏杀血族亲王。

三个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小手轻掩红唇，眼中还有些许不忍。

“小色胚，你徒弟他……你能不能帮帮他？”

叶紫涵于心不忍，看到耿逸胸口的血洞，她终究是忍不住朝着林煌开口了。

温宁和周然也是一脸希冀地看向林煌，她们虽然跟耿逸不熟，但是此时都不忍心看着他死去，尤其是从林煌的解释中知道了，耿逸是为了庇护江城的百姓才死战不退。

以血族的性格，如果来次毫无所获，他们必定迁怒无辜，那时江城将直面血族的怒火，数十万凡人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耿逸在这时挺身而出，等于救了江城数十万人的性命，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从江城上空打到西北大漠，又打到东海之上，早已经伤痕累累，早已经真元耗尽，此时支撑他的，只是一股信念而已。

虽然耿逸无法匹敌一位亲王，但事关黑暗，林煌只能忍耐再忍耐，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不会出手，否则代价太大。

而中土道门的那群老妖怪，因为被渺落仙君临走前打伤了，所以他们此时都不愿出手庇护凡人。

甚至因为江城大学下面那件仙古法宝的原因，他们还愿意放纵血族去屠杀，数十万凡人的血和怨气，说不定能撼动那处封印，打开获得宝藏的大门，到时候他们出来渔翁得利，顺带还能博得美名。

那群老东西，那根本靠不住。

耿逸死战不退，如今已是岌岌可危，他根本就不是一位亲王的对手。如果不是之前借助替死符重生，有圣者伟力夯实道基，打磨肉身，他早就战死了。

但哪怕如此，他现在的处境也非常不妙，非常的糟糕。

“黑雾掠夺一切，但跟真正的黑暗相差太远，虽然有类似的味道，但并不相同。”

林煌死死的锁定着那画面，心中在不断地分析，不断地盘算。

他在虚空中留下了无数符箓，只要他愿意，一个念头就能让那只吸血鬼灰飞烟灭，但那会暴露他的行踪，除非他能确定这黑雾跟那条路上的，由终极黑暗衍生出来的黑雾毫无关系。

否则，他不能出手。

所以他在等待，等待耿逸跟那只血族进一步搏杀，逼出那只吸血鬼的所有底牌，他要确定一些信息。

而且就算血族真的跟终极黑暗有关系，只要他们背后那存在出现，林煌同样有办法悄无声息地做掉他。

为了以防万一，林煌来这里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血族背后的存在……

他会现身！

“小哥哥，再这么打下去，他会死的！”周然有些急了，她素来善良，看不得这种悲剧，更何况耿逸是为了江城数十万百姓在死战，宁愿战死都不愿后退。

那些凡人百姓里面，有她的亲人，朋友，长辈……

所以，她忍不住开口了，她在请求林煌。

“再等等，耿逸气数未尽，他今日，并无性命之忧！”

林煌沉吟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而后劝慰道。

他相信，如果生死一线，耿逸会动用他那张自绘画像图，足以应对一切危难。

……

东海之上，耿逸头顶的南明离火正在暗淡。

那是依靠他精血才唤出的仙道之火，他此时血气干涸了，一场大战，他血都快流干了，真元都耗尽了，所以，他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支撑这南明离火了。

而对面，血族亲王的双翼尽数腐烂，精致白皙的皮肤也同样如此，不少地方血肉化作飞灰，露出了森森白骨，那张艺术品般的帅气面孔上，此时有一小半都腐烂了。

他怒不可遏，他杀意汹涌。

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族蝼蚁扒皮挫骨，碎尸万段！

“蝼蚁，等本王杀了你，将你炼成血奴，你自然会告诉本王你所知道的一切。”

血族亲王面容狰狞，眼中血光闪动，森森獠牙从口中延伸出来，铺天盖地的黑雾弥漫着整个海面。

“而这座城池中的凡人，就当成本王的食物吧！他们将为你这个卑贱蝼蚁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呵呵，就怕你做不到啊！”

耿逸已经重伤垂死了，血都快流干了，但他仍然笑的冰冷，眼中光芒炽烈，仿佛有火焰在灼烧。

“真元耗尽了，法力也干涸了，血也流干……”

“但我还有寿命！”

“我未死时，便仍要护住这芸芸众生！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如有来世，仍会如此！”

“燃我寿元两百年，以我命元，化作火焰，照亮无尽黑暗，庇护世间众生！”

耿逸仰天长啸，那一刻，仿佛冥冥之中有无穷力量降临，他头顶的南明离火本身已经暗淡了，已经微弱了，随时都会熄灭。

但此时，那火焰突然炸开了，无穷量的火海在天空中燃烧，虽然透明如琉璃，至纯至净，但却能煮海焚天，焚尽一切妖邪。

他的头发化作雪白，削瘦的身躯开始干枯，血肉都在干瘪，仿佛他正在变成一具干尸。

“燃烧寿命？卑贱的蝼蚁，你疯了！”

这一刻，哪怕是血族亲王，他也坐不住了，他的眼里流露出了恐惧，周身的黑雾都在颤抖。

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