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军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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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猛地一声“仓舒”，不光令曹冲吓了一跳，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愣。

曹冲立即走上前，恭敬又狐疑地问道：“父亲......”

曹操缓缓说道：“我记得上次在邺城商讨南征之事，你也说过类似文若之言，”说到这，曹操把头转向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荀攸与刘晔身上，“公达，子扬，是这样吧？”

荀攸默默地点点头，刘晔则轻声说道：“是的，丞相，那一次仓舒公子确实也是这么说的。”

荀彧听说曹冲曾经说过与自己一样的话，心中不由一惊，竟然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曹冲年纪还这么小？！

于是他面向曹冲，很客气地问道：“仓舒公子说过类似的话，令我大有感触，不知公子可否详谈？”

曹冲心中一阵犹豫：

【我说出来，若是与他一般，是否有班门弄虎之嫌疑？若是不同，是否能够说服他们？我若说得不好，那就真的让人贻笑大方。固然，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有身份的，不会轻易笑话他人，但保不准背后散播，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些粗俗之人。我所言若有价值，是否有泄露军情的嫌疑？】

就在曹冲内心纠结之际，曹操也迅速做出了判断：【不管仓舒所言如何，尽快出征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至于出征的路线以及策略，此乃军情机密，不宜宣之于众。也罢，不如留下数人单独商谈，其余人等。】

想到这里，曹操轻咳两声，缓缓说道：“诸位将军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且自行退去，明日再作商谈。”

说完他看了看荀彧、荀攸以及刘晔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曹冲身上。

众人会意，领命退了出去，大帐之内仅留下少数几人。

随着曹操的示意，文书迅速取来地图，在帐中的案几上展开。

大家便纷纷围拢过来，看着地图，开始纸上谈兵，部署兵力以及规划进军路线。

曹操首先开口问道：“仓舒，你现在可以把你当初在邺城的设想，再说一遍，让文若为你斟酌一下，也让大家考虑考虑。”

曹冲先鞠了一躬，说道：“当初在邺城，我只是粗略做了一个设想，更何况我只是纸上谈兵，并无实际经验，因此不周之处在所难免，还望诸位前辈指正。”

得到大家的许可与鼓励后，曹冲便开始自己的论述。

“方才荀令君所言，以我所见，其实并没有错。倘若能够用气势压倒对手，这的确是首选之策，即便不能立胜，亦可达到屈人之兵，威慑敌军。打压了对手的气焰，即等同于增强了我方的军威。”

荀彧微微点了点头，其他人也表示了赞同，当然这只是礼貌之举，因为曹冲此番言语并没有自己特别的见解。

就在曹操等人微微颔首的时候，曹冲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认为，我军不必派出轻兵长途偷袭襄阳。”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为何？襄阳乃荆州治所，夺下襄阳，荆州自然战败投降。为何你竟然说不必偷袭襄阳，难道你有更好的策略？”

曹冲微微一笑，答道：“确实擒贼先擒王，拿下襄阳便可威逼荆州全境。诸位问我是否有良策，策略我确实有一个，是否更好我不敢保证，但为何不试一试？”

曹操认真地看着曹冲，最终确定曹冲不是在开玩笑，便严肃地说道：“你说来听听。”

曹冲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军从许都出发，可兵分两路。一路沿着叶县前进，一路沿着鲁阳前进，两军并进，汇合于宛城。沿途经过的各个县城，重要城池，一并拿下。料想这些城池以及村庄，弹丸之地，应该没有多少守军，攻取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必须约束士兵，不得滥杀无辜，反而应该收买民心，笼络士人。刘表治理荆州已有十数年，举措得当，深得民心。我们现在只有收买民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因为占领一个地方，仅仅获得土地是不行的，只有得到土地之上的人民才是必须的，否则粮食，赋税无从谈起，也不能提供兵源。无人之地，毫无用处。”

曹冲的一番话，立刻获得多人赞叹。

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诩终于开了口，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缓缓说道：“公子果然宅心仁厚，体贴民众。多年征战，民众苦不堪言。确实应当休养生息，恢复生产。攻伐之事，不应大举。倘若迫不得已，那也应该徐徐图之，切不可急进。”

荀彧接过话头说道：“公子此番言论，甚和我心，我的本意亦是如此。”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为何公子不赞成奔袭襄阳？”

曹冲答道：“此番进军，本意乃取荆襄之地，为的是防备孙权吞噬荆州。倘若能够全取荆州，那之后便可取东吴。以目前来看，荆州之主是刘表。但刘表行将入土，继任者必然是他的幼子刘琮。以刘琮的威望与能力，不足以驾驭荆州士族与官员。”

曹操与众人起身问道：“刘表还能活多久？”

曹冲心中思索片刻，神叨叨的想道：

【我掐指一算，那刘表最多活不过一个月了，兴许还更短。】

曹冲微微一笑：“快了。只要发现镇守章陵的蒯越有调防的迹象，那就说明刘表马上要死了。”

曹操问道：“蒯越调防？他要调往何处？”

“当然是调防襄阳。刘表一死，襄阳必定不稳。荆州多数官员以及将领是支持刘琮，也就是支持刘表。这些人以襄阳蔡氏、南阳蒯氏为首，另外还有许多大族，可以这么说，支持刘琮的呼声几乎遍及荆州各地，可见刘琮继位已无悬念。而我方才提到的这些荆州本土大族，必定会从自己的利益考虑，面对王师压境，我们节节胜利，他们节节败退，怎么可能会选择负隅顽抗？他们必然是高挂降旗，双手奉上降书，早早归顺，哪里需要我们长途奔袭？”

曹操点点头，看向众人，见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心里不禁开心的想道：“冲儿果然有见识。”转念一想，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刘表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那可是他的长子。他难道会甘心让弟弟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