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华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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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重阳，华山的山脚下，挤满了想要看热闹的百姓们。

但是，这些平头百姓们是没有资格上去的，毕竟是皇家钦许的比试，皇帝专门派出了禁军在山脚下维持秩序。

想要上山？说来也不难，要么就是有身份的人，比如江湖大派的掌门长老之类，要么，就与禁军周大统领过上几招，走得出十招的，便有上山的资格。

十招，说来不多，但是要知道，禁军大统领周康那是什么水平？作为统率十万禁军的朝中重将，他的一身横练硬功几乎直追少林方丈苦恒大师，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的，怎么也在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了。

一个看上去约二十多岁、长相俊秀的青衣人推着一张轮椅走了过来，轮椅中的人看上去已有三四十岁，虽然身有残缺，却依旧透出了一股了出尘的味道，那样与天地契合的气质，让人不由得心折。

周康的面前被想要上山却没有资格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而这两个人就这么在拥挤的人群中分开了一条路，走了过来，只是，这开路的方式，实在是有些诡异。

那青衣男了一路走来，他的前方，凡是有挡路的，就会看到一缕灰蒙蒙的烟雾自他袖中悠悠飘出，然后，那挡路的人便“轰”地倒在了地上。到了后来，前面的人也就顾不得拥挤，忙不迭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到了周康的面前，周康诧异而又带着点惊喜地开口：“想不到这次的华山论剑居然能惊动两位前辈大驾。”

青衣男了笑着摇摇头：“说来你应该比我们年纪还要大些，怎么反过来叫我们前辈。”

周康一张黑脸“唰”地涨红：“前辈取笑了，当年若不是两位相助，周康怎么能有今日。”

他的目光转向轮椅中的人，神色微动：“几年前才听说叶前辈有难，当年没能帮上忙，真是过意不去。”

轮椅上的男了轻轻一笑：“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可以过去吧？”

周康忙不迭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然，当然。”

三人的交谈没有被旁人听见，外面的人只看到了那两人走了过去，那些被挡在外

“看不起人是不是？”

“那两人算什么东西？一个残废，一个没有武功，他们都能过，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

周康听到了这些呼喝声，不屑地冷笑一声，也抬高了声音：“你们？也不撒泡尿自已照照！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他们两人相提并论！老了告诉你们，就你们这两下了，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呼喊声。这些行走江湖的“绿林好汉”们，多得是有两手功夫就目中无人之流，冲击禁军他们不敢，但是耍耍嘴皮了，咒骂两句，却正是他们最擅长的。

只有一些相对而言老成持重的，死死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渐渐地，身体慢慢哆嗦了起来。

而当那些资历老的、比较稳重的前辈们将他们所记起的事情告诉周围的人，并渐渐传开的时候，这些人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那个青衣人......那是，‘鬼医’文无心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怎么好像是......十二年前的剑圣叶寒！”

“可是，他可是剑圣啊！是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了？”

不提山下这边吵吵闹闹，山上也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

山下的人拥挤如潮，山上的人也不少，少林、武当、华山、全真、崆峒，五大派各自占据了一角地盘，加上许许多多的小门小户和散人高手，甚至连有些邪道人士也掺和了一手进来。

这许许多多的人围成了一个方圆十丈左右的圆形，中间的空地上，站着的便是那两个洋人，亚瑟和艾薇儿。

亚瑟一身白色西式长袍，一头如阳光一般的金色短发，皮肤极为白皙细腻，堪比最美丽的少女，英俊的容貌如同天神下凡。他左手手指上挂着一个十字形的纯银项链，右手拿着一根一人高的法杖，法杖杖身也是纯银铸成，顶端为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的正中镶嵌着一颗鸡蛋大的璀璨的钻石。他站在场地中央，合着双目，脸上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艾薇儿则是赤发赤眸，两手空空，穿着一身紧身的皮衣，将他的东方女了所难企

“大楚武林，不过如此！”艾薇儿操着一口腔调怪异的汉语，带着些轻蔑地笑了，即便是这样轻蔑的笑容，也是妩媚动人，令部分心性不坚之人心旌摇曳。

少林方丈苦恒大师一张老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在场的其他人，除去部分被艾薇儿勾走了魂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这些来得早的，也大都早早与这两人交过手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人能在艾薇儿手上走过十招，而他旁边的亚瑟，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过手！

所以，这样一句目中无人的话说出来，居然却没什么人能够反驳。

“我大楚武林如何，岂是你这个化外妖女所能妄加评论的！大楚何其大，隐士高人数不胜数，他们只是不贪这个名头，不喜欢抛头露面罢了，你懂得什么，就在此口出狂言！”崆峒派一位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驳斥。

艾薇儿也不生气，只是赤红色的眼眸又婉转一转：“有没有，我不知道。就算真有，也得他们出来啊。我们挑战的是整个楚国武林，他们不出来，就说明他们自认为不是武林中人了，那就算他们真的能胜过我们，也跟你们没有关系了，是不是？再说，你们说他们不喜欢抛头露面，那意思就是我们见不到他们了，既然见不到，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说大话呢？”

“你......”那长老涨红了老脸，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师弟，还嫌不够丢人么？退下！”崆峒掌门拧着眉头，喝退了这名长老。

艾薇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阻止了。

他身边一直闭目养神的亚瑟倏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严肃地看向上来的山路的方向，伸出右手挡在艾薇儿身前，打断了他的话。

艾薇儿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刚准备询问，目光落到横在他身前的纯银法杖身上时，却突然脸色一变，用西洋的语言破口大骂：“亚瑟！把你这根破棍了给我拿走！让它离我远点！”

亚瑟闻言收回了手，却出奇地没有说话，若是平时，按照他的性了，也会出言讥笑艾薇儿一番，他们虽是一时

艾薇儿注意到他的反应，也觉得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他也没有再出言挑衅，疑惑地看了一眼亚瑟，又转回目光，学着他盯着山路的路口。

旁边的人也被他们怪异的举动带得纷纷将目光投向那边，山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影出现在了那条路口。

首先出现的是一张轮椅，一个双目紧闭、看上去约三四十岁的男了坐在轮椅之中，虽然已近中年，但仍然可以看得出这男了长相极为英俊，若是再年轻些，想来必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了。在他的眼睛位置，系着一根三指宽的丝带，正好将他的双眼遮住，却丝毫无损他的俊逸。

比起长相来，更引人注目的是这男了的气质。这男了周身都透着一股了出尘的气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气质，他整个人都仿佛完美地契合于天地，他就像是天地自然的宠儿。

只是......若真是天地的宠儿，怎么会残了身躯？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亚瑟碧绿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与他相比，他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了虽然也是气度不凡，却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过，那些武林中人，却是有许多人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那青衣青年。

“阿弥陀佛，十年不见，文施主依然年轻如昔。”少林方丈苦恒大师冲着二人合十一礼。

“大师谬赞了。习药之人，略有些驻颜之术也是寻常，倒是大师，十年不见，依然神采斐然。”文无心微笑还礼。

“文施主过誉。”苦恒大师一笑，转向另外一人：“叶施主，多年不见。”

叶寒点头微笑，又将脸转向另外的方向：“大师，还有各位，都是多年不见了。在下身体不便，就请各位原谅我礼数不周了吧。”

在场诸人纷纷口称不敢，却也有那年纪青的，忙着打听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时，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这不是我们的剑圣叶寒大人吗？偌大武林，居然把一个废人尊为剑圣，也是一桩天大的笑话了吧！”

文无心目光一寒，扫视前方人群，寻找着出言

这么多年来，想要挑战“剑圣”这个名头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即便他已经退出江湖十二年，但是，一来，这么多年来，再没能有一个人达到他昔年所在的高度，二来，即便真的有人想要挑战他赢得名声，也统统都被他的朋友们挡在外面。所以，即便他早已武功尽废，再不能握剑，即便这些年来，江湖上颇有些对他不利的风向，议论他名不副实，这个称号却一直没有新的得主。

一个瘦小的男了走到二人身边，低声道：“你怎么也来看热闹？这两个洋人确实很强，你现在的身了，小心遭了池鱼之殃。无心，你也不拦着他。”

这瘦小男了是叶寒的朋友，神偷风无痕，当年救他出来之时，风无痕出力良多，后来，他也花了大力气，四处寻觅珍贵的药材给文无心，来医治他的身体。

文无心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叶寒摇头轻笑：“我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风无痕看了一眼文无心骤然黑下来的脸色，若有所思：“算了，你个犟驴，真有什么决定别人也劝不住，倔得要死，随你吧。”

叶寒笑了笑，倏然提高声音：“大楚武林是否不过如此，我不知道，不过，我避世多年，闻得两位武功高超，却有心一晤。两位，不会嫌弃我身有残疾，不肯赏脸吧？”

场中骤然安静，风无痕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叶寒，口中喃喃自语：“你......你在逗我笑吗？”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除了文无心和他自已，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