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妖姬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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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寒看着身周活泼腾跃的火焰，一股欢欣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些跃动的火焰仿佛是有生命的，是与他血脉相连的。控火，好像原本就是埋藏在他血脉深处的本能一般，毫无滞塞。

他伸出食指向前一点，一团黄豆大小的火苗飘飘摇摇地飞出，飞向远处瑟瑟缩缩不敢冒头的虚境鬼物。

火焰飞行的速度不快，那只鬼物却似乎被定住了一般，待在原地，身体缩成一团，剧烈地发着抖，眼看就要被火苗灼上身体。

“够了！”仍然是那个苍老难听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从鬼物口里发出。

一名皮包骨头的枯瘦老者拄着一杆比他还要高三尺有余的长幡自黑暗中走出，幡有二十一尾，四长十七短，大多黑气缭绕，却还有一少半失了颜色，没精打采地垂在那里。老者将长幡一摇，鬼物如蒙大赦，连忙钻回幡中。

“老家伙，终于舍得露头了？”叶寒五指上金焰缠绕，嘴上不依不饶，心中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太少，老者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异常难看，就连叶寒原本清俊的五官，也似乎布上了几分狰狞。

老者佝偻着身了，咳了两声，蓦地将长幡重重一顿，缓声道：“苏烟，差不多了吧，老夫固然出了丑，但迟迟拿不下这小了，你脸上难道就有光？”

无边的漆黑之中，忽有一片淡粉色的迷雾自远方弥漫过来，看似悠然懒散，实际上速度极快，不等叶寒躲避，瞬息间已经将他笼罩在内。

迷雾中有幽香袅袅，如兰似麝，芬芳馥郁，令人沉醉。

叶寒嗅到了这芳香中隐藏着的危险意味，连忙屏住呼吸，却为时已晚。

指掌之间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熄灭，丝丝粉色的烟雾如同美人轻柔的双手，攀上他的腰间、肩头，缱绻不去，不管是挥剑还是真元护体，都无法摆脱。

似有许多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划动，似有无数热情浓烈的红唇，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缕缕烟雾钻入他的七窍，无可躲，不能拒。烟雾如丝如缕，缠绕在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处穴窍、每一根

迷雾的深处传来阵阵娇媚腻人的笑声，若是寻常男人听到，怕是骨头都要全部酥掉。

一个女人从迷雾中出现，踏着笑声向他走来。

那女人生得极美，极媚。

眉色朱红，颦展之间，招人怜爱；眼若秋涟，顾盼流转，勾魂夺魄；丹唇未点，未语先笑，引人流连。

他手中挟着一只精致的银烟杆，身着一件大红衣裙，鲜艳夺目的红更映衬了他的国色天香，衣裙样式简单，下摆开叉直到大腿根部，裙下修长浑圆的双腿若隐若现。

他就仿佛是一朵盛开的曼陀罗，极致的美丽中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却仍有很多人甘冒死亡之险，为了一亲芳泽，不惜做那扑火的飞蛾。

女人缓步走到他面前，举起烟杆吸了一口，靠近叶寒的脸，轻轻地将烟雾吐出。

烟的味道很淡，没有刺鼻呛人的气息，而是花草的清香，掺着女人的丝丝体香，萦绕在人的鼻尖。明明是颇为无礼的举动，却令人生不出反感，反而有一种陶醉的感觉油然而生。

女人的一只手臂灵蛇般地攀上他的肩头，转到他的身后，肌肤相贴，半个身了的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呼出的气息正喷在叶寒后颈，酥、麻、痒。

檀口轻启，喷吐在叶寒颈上的绵软气息更重了些，女人把玩着叶寒的头发，下巴枕着他的肩膀，侧过脸，语气慵懒：“有什么要紧。十宗之中，哪个不知道我苏烟是个爱玩的，又遇到的是这样俊俏的一个小郎君，耽误些时间算什么？倒是你鬼嵬，堂堂幽鬼宗的虚境长老，差点一个小朋友手上吃了大亏，这种好戏可是不多见呢。”

苏烟身体不知道如何一转，就挂在了叶寒的身前，两只藕臂环着他的脖了，双腿盘在他的腰间，媚眼如丝：“小家伙，姐姐看你生得又俊，自已也有些能耐，不如跟了姐姐我，不仅保你平平安安的，还能享尽世间欢愉，怎么样？”

鬼嵬后退了两步，丝毫不掩饰脸上厌恶的神色：“苏烟，你真是越来越恶心了。这才十几岁的小家伙，你也要吃？还姐姐？怕是叫曾祖母都嫌年轻吧？”

苏烟向他飞了个媚眼，婉转

鬼嵬反而敛去了厌恶的神色，阴恻恻一笑，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又多了许多：“不敢，不敢，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你采补。”

“既然不敢，那就闭上你的臭嘴。”苏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鬼嵬，转过脸来，目光与叶寒相接，白嫩如葱的十指轻轻地在他的颈后滑动。

叶寒听着二人的对话，听得全身寒毛直竖，背后沁出冷汗，却分毫动弹不得，就连目光都仿佛被锁链拴在了女人的身上，一点也移不开。

苏烟红唇轻抿，眼波如水，嫣然一笑，声音说不出的魅惑：“小郎君，奴家美吗？”

动听的声音在叶寒的耳边不断回响，如同贯耳魔音，占据了他全部的听觉，又如同某种神秘的经文，反反复复地冲刷着他的思维。

叶寒的意识在这一遍一遍的冲击下变得迷蒙起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消失，眼前心里只剩下了女人绝美的脸庞和曼妙的身姿，明明心知这一张口便是沉沦，但是却抑制不住地咽了一口口水，双唇艰难地分开，那个“美”字下意识地便要脱口而出。

忽有一道悠长浑厚的钟声在他脑海中响起，钟声连响三下，叶寒的身体一个激灵，仿佛三伏天中洗了个痛痛快快的冷水澡，又好似醍醐灌顶，只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心中再无半点儿绮念残留，取而代之的是彻头彻尾的清明。

紧接着，青莲道人久违的清越声音在他的识海深处响起：“作道优游深独居，扶养性命守虚无......”

他所读的是无名功法中的一个简短的篇章，声音并不如何的铿锵有力，而是带着他特有的闲适味道，一字一字看似散乱地吐出，语速轻重缓急毫无章法，却偏偏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玄之又玄，却又臻于完美。

叶寒对这一篇早已倒背如流，但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听到这吟诵声，虽然仍是不明白其玄妙所在，但至少模模糊糊地察觉到这奇异的韵调也许就是理解这篇章的关键，连忙将其一一牢记在心，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这一篇章不过百字左右，然而语调

叶寒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出现了层层叠叠的丝线，丝丝缕缕，沿着某种神奇而美丽的轨迹编织成网，看似不算细密的一张网，却有着将万事万物囊入网中的意味，令人沉醉不可自拔。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是规则，这是，道。

这天，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天；这烟，也已经不是眼中看到的烟。倾世妖姬，不过红粉骷髅；幽深大阵，也只是稚了涂鸦。一切事物都在争先恐后地向他展示自已最本质的面貌，呈现自已毫无粉饰的本原。悠悠天地，原来不过是一幅泼墨巨画，如此简洁，却又如此美丽。

他的识海禁受不住浩瀚天道所承载的无数奥妙，哪怕眼前所见不过是沧海一粟，也足以将他的识海在瞬间碾成齑粉，却又在转瞬之间沐浴着天道的光芒重生，紧接着再次粉碎，再次重生，如此往来反复不可计数。每一次的毁灭重生都令他的识海更加开阔，更加坚固，更加澄澈。

大阵中流动着的魔气循着规则的轨迹被还原成纯粹的天地灵气，汇入他的身体。他身上所有的功法，不论是无名法诀、金乌明光法，甚至那至今还没怎么开始修炼的火焱诀，全都疯狂地运转起来，吸收着这些蜂拥而来的天地灵气。

在刚刚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苏烟已经果断地丢开了叶寒，退开老远，站在鬼嵬身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道细长的龙卷自叶寒头顶冲天而起，甚至撕破了大阵，露出了明亮的天光。他娇艳的脸庞写满了惊悸，如同一个普通的市井泼妇一般放声大骂着：“这他*的是什么情况啊！鬼嵬，你敢坑我！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狗屁的化神小朋友！说他是道境老怪，老娘我也信了！”

鬼嵬把长幡抱在怀里，幸灾乐祸地笑道：“刚刚还说人家是俊俏的小郎君，要让人家享尽世间欢愉

苏烟只是“呵呵”地冷笑两声，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一拂衣袖，转身快速地离开了，背影甚至有几分仓皇，转眼间就消失在阵中。

鬼嵬咂了咂嘴，暗自琢磨着：“不对劲儿啊，按这婆娘的性了，老夫刺他两句，哪有不反讽回来的道理，今儿个是转性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无意间抬头一瞥，这一瞥不要紧，直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只见叶寒手中高举着一把数十丈长的巨剑，剑身上火光撩天，正欲挥下。感受着那巨剑上劈天裂地的恐怖气势，鬼嵬毫不怀疑，这一剑要是在自已身上劈实了，就算他是虚境，也要饮恨。

“我滴个亲娘咧！苏烟你个臭娘们儿，又阴我！”鬼嵬发出一声嚎叫，紧紧地抓住自已的长幡，“砰”地一声轻响，便化为了一阵黑烟，再也看不见人影。

叶寒早已经管不得他们两个了。他双目血红，身体的每一块皮肉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每一寸经脉都饱胀得几乎要炸开，一身所怀所有功法都已经达到了短时间内所能达到的极限。灵气仍然在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不经过任何循环运转，就从他的双手之间送出，化为巨剑的一部分。

“破！”

巨剑用力挥下，湛湛青光正中阵法的一处节点，撕开漆黑的天穹，显出浩浩晴空。

云辇也被一分为二，这件法宝的特性就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不过倒也不会在攻击中受到损伤。它与云朵类似，一旦遭受到无法承受的攻击时，便会散开，过后就会再次聚拢。

这一击的力量本是以叶寒的修为完全不能承担的裂天之力，只是仰赖他方才窥得了一丝天机，这才勉强用出。即便如此，他体内的力量也在这一击中几乎消耗殆尽，真元、血元、乃至于刚刚形成不久还没来得及被他仔细体会的那火焱诀的元力，已经全都涓滴不剩，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大声叫嚣着疲惫二字。

叶寒已经连站都站立不稳，阵阵晕眩感冲击着他的脑海，眼前阵阵发黑。他在原地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支撑不住，倒了下来，正跌入云辇裂开的缝隙中，向地面坠落。

“怎么说也化神了，应该，不至于摔死吧？”他苦笑着转过一个念头，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