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祸起无极楼 青蛇炼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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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泛银光。

佘青青站在高处，水色轻纱随风飘扬。白璧无瑕的脸上一片薄唇轻抿，鼻尖闻到丝丝血腥味，清冷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一股浊流夹着浪荡的笑声逼近。

佘青青皱了皱眉头，吐出殷红的信子。

“嘶嘶。”

身体在月影中化作蛇形，顺着琉璃瓦蜿蜒而下。

“姐妹们记住了！今天晚上必须上位！”

疾驰而来的是四颗飞头妖怪—它们媚眼如丝，声音酥/麻入骨，可脖子却是皮开/肉绽、下面空空如也！空灵的丝竹声越来越近，瑰丽的七层塔楼在迷雾中若隐若现，那就是九五之尊居住的地方—无极楼。

飞头妖怪们沿牡丹花墙直冲而上，穿过浮雕栩栩的廊柱，一骨碌钻进奢华的殿堂。

芳香直扑鎏金屋，莺歌燕舞献宠臣。

四颗脑袋滚到众星捧月处，夹着嗓子献媚。

“恭祝无极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它们几个抬起眼，却看到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白貂，顿时惊得花容失色直娇嗔。

“皇上，它可吓着妹妹们了。”

金丝楠木椅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戴玉冠的女人，她风华绝代却面若冰霜，眼角的细纹就像是精心雕刻上去的。

这就是大良国的霸主，无极。

她欣赏着舞女们绰约的风姿，轻轻抚/弄窝在腿/间地小白貂，直到亢奋的小东西变得绵软。

争宠未遂的飞头们互相递了眼色，干脆开门见山。

“皇上不记得三年前的事啦？”

无极女皇想起什么似的摆摆手，刚才还在寻/欢作乐的人和妖怪们纷纷退下。

偌大的无极楼顷刻间鸦雀无声，飞头们赶紧跳起来邀功。

“皇上，三年前您建造这座无极楼，容我们妖怪和人共享大良盛世。那几个前朝元老，一次又一次阻拦，还说您，您……”

“说朕的所作所为，不是正道。”无极女皇冷冷开口，“是想说朕的血统不正吧。”

飞头们见状，趁热打铁。

“皇上不和迂腐之辈计较，我们飞头姐妹可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几个当官的，人前衣冠楚楚满口仁义道德，脱了衣服连畜生都不如。姐妹们以肉相搏，陪在床上可听说不少事情呢。皇上，您要是肯疼一疼奴家，啊。”

无极女皇噙着一抹浅笑，伸出脚尖抵住那张妩媚的脸，只轻轻刮了两下就搞得它半眯着眼睛娇/喘连连。另外几个飞头见状，也不由自主往上蹭，意乱/情迷之际继续汇报情况。

听下来，这几只妖怪用了近三年的时间勾引并入住到各个官老爷的府上，把那些荒唐的情/欲丑闻看得是一清二楚还统统记录在册。

这么精心的洞察和铺设，为的就是能住进无极楼，名正言顺侍奉霸主。

“皇上，我们可是忠心耿耿……噫，怎么突然，好胀……啊！”

刚刚还在谄媚的飞头，突然疯狂而又痛苦地呻吟起来。一张张姣好的面容像是被谁注入了滚/烫的水，先是涨得通红，然后冒出脓包剧烈抖动起来。

无极女皇一把握住身侧的金色权杖，猛地一震。

“佘青青！”

“嘶嘶。”

盘桓在正上方的，是一条窥伺已久的青色巨蟒！

它俯冲而下带无极女皇飞离，回旋之际只见地上的几颗飞头一个接着一个炸裂开。

无极女皇沉思片刻，不紧不慢道。

“安静处理。”

青蛇得令发出嘶嘶蛇咒，刹那间四面八方涌出无数只小白貂，扑向脑浆四射的飞头把她们吃了个精光。

青蛇驮着主人沿雕栏玉砌盘旋，到了寝宫再把她温柔地送到床上，自己舒展开来变成人形。

“您受惊了。”

好个黑发高束玉骨冰姿，举止干脆如竹叶随疾风飞转，声音亮而不高如山中泉水泠泠。

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会惊艳。

白发苍苍的无极女皇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佘青青睡下。

“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飞头妖怪中了灵韵院诗人的韵语。”

“中的是‘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灵韵院的诗人果然厉害，韵语一合一开刚好对付身首分离的飞头妖怪。这群蠢货自作聪明，前朝那几个老人家一直说朕助长歪门邪道，今晚这么一折腾可以趁机坐实了。他们要是全力拉拢灵韵院，朕怕是会失了人心。”

无极女皇轻笑出声，语音讽刺。

“人心复杂，不如你心纯粹。”

佘青青本是冷血蛇妖，听不出话里的不安和落寞。

“你在看着朕？”

“是。”

床上的人又缩紧了一些。

“我们认识多久了？”

“五十年了。”

“五十年前，使者把金色权杖献给先皇，说是可以召唤青蛇得天下。他为了哄我开心，把东西插在花田里，用红绳悉心绑住花儿的茎叶给它们做牵引。先皇走了之后大良国一片混乱，好在朕召唤出了你……佘青青，过来。”

蛇妖听令走上前去，手腕被无极女皇轻轻一捏再一带，便顺势侧躺下去。

床上的女人转过身来，一双幽深的眼睛凝望着它。

四目交接，佘青青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您总是这样看着臣。”

“喜欢吗？”

“嗯。”

“你只是觉得亲近。”

无极女皇也笑笑，她差点被这张脸骗了。

妖怪走的是修罗道，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炼狱的折磨，要么畸形要么残缺。就像那飞头，每天晚上必须身首分离各食精气才能维持体态，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进阶。

佘青青一直附着于金色权杖，辅佐过历代君王，吸食纯阳之气填补阴气，整整七百年才从蛇身修炼到白璧无瑕的人身。

只是被她赶上了这含苞待放的花儿，都还没定性又谈什么喜欢呢，刚才不过是逗一逗这只还没开窍的蛇妖罢了。

“真好看。”

一人一妖虽然近在咫尺，却有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人走的是人间道，总是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得不到。哪怕是九五之尊也敌不过江山易改，容颜易老。想及至此，无极女皇又有些急躁，要抚摸那张脸又想到君臣有别，作罢。

“你在修炼情根了？”

“是的。只要臣修炼出情根就能升为上妖，助女皇早日攻下九天。”

“噗，原来朕的野心这么大。”

无极女皇轻笑着，见佘青青一脸迷惑的样子，今晚糟糕的心情莫名缓解了许多。

“您为何发笑？”

“等你修出情根就懂了，这世间的滋味啊，太多太多。有时候是酸的，有时候是甜的，有时候五味杂陈。”

无极女皇说着，再次背过身去。

“等朕睡着了再走。”

“是。”

蛇妖静静守候着，直到主人安然入梦。

佘青青退出罗帐，在不远处安置着的金色权杖前站定，低声念了两句蛇咒。月影之中，它的人身化作小青蛇沿柱子缓缓而上，碧绿色的鳞片逐渐变得坚硬，嵌入金身后和蛇图腾融为一体。

进入金色权杖，就是佘青青的住处。

一片寒潭之上，严整的四方形地基托起一座青瓦妖坊。

佘青青身姿飘逸，轻巧落地后缓步登上台阶，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前方几支苍劲挺拔的竹子。

在那落叶飘飞处是一块巨石，上面布满了青苔，还长着几颗小而红润的蛇莓。蛇妖一跃而上，斜倚着闭上双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它的鼻息间渐渐生出一团小小的青雾，中间的晶石忽明忽暗，这就是佘青青的元神了。

“女子性阴，男子性阳，阴阳结合是为情爱。”

蛇妖喃喃自语，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人世间男子和女子的影像。佘青青试图感觉情根的奥义，可是无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牵手，亲吻，拥抱，又哭又笑？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哇，好漂亮啊。”

佘青青蓦地睁开眼，心里一惊。

嗯？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类幼崽蹲在这里傻笑！？

喂！摸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