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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温言从来都不怕走着瞧这种话,因为每次有人跟她说走着瞧,最后倒霉的都是对方。
但这回夜红妆没倒霉,倒霉也没有消失,只是发生了转移。
比如夜景盛,拉着熙春往东院儿走的路上,也不怎么的就绊了一下,磕掉了半截儿门牙。
熙春也没好到哪去,脚踩上了裙子,摔倒时摔到了额头,当时就破了相出了血。
这还不算完,晚膳时,老夫人因为夜红妆回来的事,叫了夜景盛到福禄院儿一起用膳,顺带着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当她听说夜红妆的孩子已经没了,还被六殿下赶了出来,当时就怒了,拍桌大骂夜红妆就是个没用的东西,白瞎了夜家这么多年的栽培。
结果拍桌子时碰碎了碗,瓷器碎片划到手掌心,淌了一手的血。
这顿饭熙春也陪着一起吃了,老太太才一见血她就“呀”了一声,琢磨着道:“该不会是让四小姐给说中了吧?”说完又捂了嘴,“老爷,妾身真不是替四小姐说话,妾身只是一想到这个事儿就觉得邪性。打从红妆小姐回府,先是您摔断了牙,妾身也磕破了头,老夫人这又划伤了手,要说是巧合,这是不是也太巧了点儿?红妆小姐当真是晦气呀!”
熙春很烦萧书白和夜红妆,因为那对母女端架子,瞧不起她奴婢出身。特别萧书白,曾经还给她的院子取名妾婢园,那叫个什么玩意?夜红妆今日一回府就对她连喊带骂的,真当她好欺负不成?不让她好过,她就也不让她俩好过,反正夜家已经这样了,看谁能挤兑过谁。
“对,就是红妆小姐晦气,她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她一回来咱们就接二连三的出事,这不是晦气是什么?”熙春一边说一边帮着君桃一起给老夫人包扎,“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疼得直咧嘴,心里头也在思量晦气这个事儿,越思量越觉得熙春说得对。
于是点了头,“确实是晦气。”然后看向夜景盛,“不如把人送到城外姑子庙去?”
夜景盛叹气,“送不了,必须把她留下,否则萧书白就要跟我拼命。”
“你怕她拼命?”老夫人几乎要笑了,“景盛,你是拼不过她还是打不过她?”
“母亲……”夜景盛欲言又止,头也低了下来,不敢看老夫人。
老夫人一下就懂了。
这样的场面她不是第一次见,老大死了之后,二儿子和二儿媳经常就会有这样的状态。
她知道是他们有话说不出来,既不敢说,也不能说。
那是夜家的第二个秘密,关乎着二儿子一家的生死,也关乎着夜家的脸面和人情。
她不问,就当她不知。二儿子不说,就当他没做。
可萧书白如今却要用这个事来威胁她二儿子,那这个儿媳妇可就留不得了。
这顿饭吃得几人各怀心思,直到夜景盛和熙春走了,君桃才问道:“老夫人在想什么?”
老夫人也不瞒她,“在想怎么能把萧书白这个人悄无声息地除掉。她今日能因为红妆威胁景盛一次,明日就能再威胁第二次。这件事情在她手里握着,永远都是个不定数。”
君桃想了想,说:“可是二夫人没有道理揭穿老爷呀!那事儿又不是老爷一个人做的,她自己也有份。”
“哼,你懂什么。”老夫人看了看自己划伤的手,愈发的心烦,“从来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萧书白什么都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女儿也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那她就没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我瞅着老~二张罗娶平妻那会儿,夜温言可没少帮着说话,表面看上去是帮了她二叔一把,换个角度去想,她可能就是为了刺激萧书白。”
君桃吸了一口冷气,“老夫人的意思是,四小姐是有预谋的?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那事儿二老爷都没跟您提过,还是您自己看出来猜出来的,四小姐怎么会知道?”
一提这个事儿,老夫人也迷茫。夜温言怎么知道的?鬼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当她们意识到有许多事情已经被夜温言怀疑时,似乎已经太晚了。
福禄院儿闹鬼是为了刺激和试探她,帮着老~二娶平妻是为了激怒萧书白。夜温言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可就完了。
老夫人想到这里,又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道:“不是老身心狠,实在是有些事情逼着我不得不做。既然动不了夜温言,那就想办法除掉萧书白吧!我总得为老二扫平后路,不能让他被个女人威胁一辈子。萧书白已经不中用了,既不能生,也没有好子女去养,可那个还没进门的却有个漂亮的女儿,肚子里还怀着另一个,那才是夜家未来的希望。一个萧书白,一个她身边的丫鬟锦绣,这两个人谁都留不得。”
她握住君桃的手,“这件事情还是要交给你去办,这府里连老二都算在一起,老身最相信的就只有你。君桃,我拿你当女儿一样看,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只要你听话,为娘就绝不会亏待你。”说着,还从腕上撸下来一只玉镯子给君桃套了上去。
君桃推拒了一番,也就收下了。老夫人见她收了,这才松了口气,又对她说:“这事儿虽然要紧,但也不能做得太快,至少要等新夫人入府之后再说。否则府里再逢大丧,就更不好迎娶新人了。君桃,你做事我放心,到时候就用咱们那个药,日子……就定在新夫人入府之后第十日吧!回头记得联系一场超度法事,多花点银子不怕,一定超度好了,别让她死后还在府里闹腾。唉,老身倒是不怕闹,这阵子也折腾皮实了,但那未出世的孩子可折腾不起。”
君桃点点头,“老夫人放心吧,这事儿奴婢去办,万无一失。明儿奴婢出趟城,就说为了迎新夫人入府,替老夫人去庙里烧香,顺便打听打听超度法事的事。”
“好。”老夫人有些疲惫,事情交待下去就不愿再想,只由君桃扶着,早早歇了。
今晚是另一个小丫头值夜,君桃侍候着老夫人睡着之后直接就回了自己屋里。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侍女,是有自己的单独房间的,所以她想做什么事情基本都可以做得很隐蔽。就比如说这两三个月下来她已经存了一笔银子,还把这些年做一等侍女得到的赏全都放到了一只包裹里。再加上老夫人刚给的镯子,身家也不算薄。
原本还想再等些日子的,她想着新夫人入府那日,二老爷肯定会有大赏,等拿了那笔大赏再走也不迟。可眼下来看,她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老夫人要做掉萧书白和锦绣,这本不关她的事,就算让她去动手也没什么。
可君桃知道,一旦萧书白和锦绣都死了,那老夫人的下一个目标就一定是她。因为到了那时,府里除了老夫人和二老爷以外,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人就是她。
她不但知道实情,她还亲自参与,所以这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最能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老夫人为了她的二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能眼睁睁看着二儿子弄死大儿子,就足以见出心有多狠。如今再为了保护已经传到二儿子手里的这份家业,除掉她是早晚的事。
所以她得跑,趁府里都忙着新夫人的事,趁正好有这次出城的机会,必须得跑得远远的。
君桃做着这样的打算,这一夜睡得饱饱的,第二天还晚起了一会儿,就为了养足精神。
逃跑就不能懈怠,不能白天跑黑天就睡。最起码头几天她必须一鼓作气跑到最远的地方,不让夜家人追着,这才是要紧的。
至于身契的事,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就走小路,走山路,避开城镇,只要没有官兵巡查,她总能跑到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次日,她照常侍候老夫人用早膳,老夫人开恩,还让她跟着一起吃。
她也没客气,坐下来好好地吃了一顿。之后老夫人就开始催促:“快些去吧,早去早回。记住,到了寺里只管打听,若有人细问,就说是我们府上要给老太爷做法事。反正家里这个情况,城里城外人人皆知,也不会有人怀疑。咱们先准备着,等到萧书白一死,立即就把大师请进府来,一刻都不能耽误。这事儿紧要,弄不好就会惊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所以法事必须要做得及时,懂吗?”
君桃认真地点头,“奴婢都明白,就是再问问老夫人,若是寺里要先留做法事的银子,咱们留不留?做一场法事可花费不小啊,最近二老爷又是修院子又是添置家什,公中都掏得不剩什么了,这银子……”
“老身有。”老夫人起身,亲自走到一只小匣子跟前,从袖袋里翻出一枚小钥匙将匣子打开,再从里面取出一张银票。之后再想想,一咬牙,又取出一张银票,一并递给了君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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