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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温言一句重罪,所有参与闹事的人全都白了脸。
夜温言拦下要上前拿人的官差,告诉闹事的人说——“你们所有人,我已经全部记下,限时一日之内滚出临安内城,永不得入。家里有上朝的长辈,那就只能每日早起,从外城赶至皇宫。其实你们也不亏,原本帝尊大人就要将内城外城的人调换一下,所以早晚是要搬出去的。但是在搬走之前,所有被砸坏的铺面损失都会记在你们头上,搬家之前赔偿完毕,否则就只能上衙门蹲大牢去。听好了,蹲大牢是全家连坐,一家人从上到下,一个都跑不了。”
围观众人鼓起掌来,纷纷感谢帝后娘娘主持公道。可也有一大部分人都哭丧着脸,因为夜温言刚刚提醒他们了,帝尊大人也要把他们一起赶出内城,那铺子砸不砸的,好像也没有多大区别,就算修好了,那也是腾出地方来给外城那些平民用,这让他们肉疼不已。
夜温言无意过多逗留,转身走了。
那些闹事的人想着赶紧回家去报个信儿,让家里做准备想对策。结果还不等起身呢,就听权青隐道:“都给本王站住!要上哪去啊?砸我肃王府,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刚刚是帝后娘娘对你们的处置,但本王也有本王的处置。来呀!”他一挥手,“把这些人都给本王押进府里,关府门!”
周商的马车继续往外城走,坠儿掀着车窗帘子往外瞧,一边瞧一边跟夜温言说:“肃王府的大门关起来了,好像有嚎叫声,这得是多着急,直接在前院儿就用刑了吧!”
随喜接了一句:“六殿下这是动用私刑,官差不管吗?”
坠儿放下帘子说:“怎么管?他们先砸的肃王府,先撩者贱,是他们先动的手,还不让六殿下给自己讨公道了?何况人家是王爷,官府也靠他们权家发俸禄,怎么可能管这种事。”
这话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琢磨了半天,还是随喜点醒了她:“你怎么替六殿下说话?”
坠儿抬手就往自己嘴上抽了几下,“呸呸呸,我管他作甚!就算他最近几次都干了替我们出气的事,可那也不代表他就曾经没犯过错。我该嫉恶如仇,视他如猪。”
夜温言实在无奈,这都什么词儿?猪都出来了。
夜楚怜没参与两个丫鬟的话题,只是跟夜温言说:“四姐姐觉得,他们肯搬吗?”
夜温言耸耸肩,“现在不是他们肯不肯的事,是他们如果不听话,可能都出不了肃王府。他们的家人要想把子女给赎回去,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姐。”夜楚怜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说那六殿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又像是站在了你这一边?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夜温言拍拍这个五妹妹,“有没有阴谋都无所谓,兵来将挡,我们管天管地,也管不着别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夜楚怜点点头,“姐姐说得对,何况我们自己家都已经够乱的了,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对了姐,关于酿酒的事我一直想和你说。现在医馆里卖的药酒不仅能治病,还能强身健体,再加上内城的达官显贵们都不差钱,所以他们有事没事都要买上一些在家里放着,喝完了再继续买。这就导致酒卖得特别快,我这边就有些跟不上趟。
我现在主要还是夜里才能去仁王府酿酒,困不说,也实在是太慢了。我就想着,现在咱们家那条巷子里的府邸不都是四姐姐的吗?你能不能挑一个最不喜欢的,腾出来专门酿酒?这样我出来进去也方便,不用三更半夜跟作贼似的出门,白天也多酿一些。”
夜温言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于是点了点头,“那就挨着东边院子最近的一处吧,就我们家隔壁。我听师离渊说他搬院子的时候没动你的那处院落,所以你如今还住在东边儿,回头叫人在府墙边上开个小门,把两座府邸打通,你再去酿酒就也不算出门,谁也挑不出什么。”
夜楚怜很高兴,就觉得生活在她十四岁这一年终于看到了光亮,她再也不是一品将军府里唯唯诺诺楚楚可怜的五小姐了,而是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有用的人。
可是她觉得夜温言不开心,而且这种不开心绝不是因为刚刚遇着的那些打砸抢夺的事。
总觉得四姐姐心里一直在琢磨着什么,可是夜温言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终于,马车出了内城城门,到了喧嚣的外城。
坠儿和随喜两个丫鬟一边一个趴在窗户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就感慨:“还是外城热闹,人来人往的有互相打着招呼,还有货郎的沿街叫卖,还有馄饨摊,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
夜楚怜听了也跟着点头,“是啊,以前我不愿意到人多的地方去,偶尔来一次外城,就会觉得这边实在太吵,走在路上也怕别人多看我一眼。但许是现在心境不一样了,竟也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才有活人气息。前阵子家里闹出那样的事情时我就想过,如果不能像二哥哥一样过继到大房来,那我就离开将军府,用卖药酒赚来的银子在外城买个小院子,带着我姨娘一起住。反正我们肯定是不会跟父亲去住的,何况就算想去人家也不待见我们。”
夜楚怜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下,“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还真是滑稽。”
“母亲不滑稽就行!”坠儿赶紧把话题岔开,“五小姐您看,外头有个卖绢花的货郎,担子里挑的好多花奴婢都没见过,不知道买几朵回去戴会不会太招摇了。”
这话题扯得有些生硬了,夜楚怜疑惑地向夜温言看去,夜温言有所察觉,便也向她看过来,笑笑说:“我在想事情,没听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坠儿就道:“我们在说外城比内城热闹,每次到外城来心情都会好。”
她点点头,“确实,内城人少,街道就显得冷清。内城的人也都善于攻心计,爱算计,不像外城人活得简单,没有那么高的追求。但其实外城也有算计,内城也有简单,这是人与人的不同,不是地方和地方的不一样。”她掀开车帘子跟周商说,“停吧,我们下去走走。”
周商又把马车往前赶了一小段路才停住,然后下车放了踏凳,见夜温言下了车才道:“这里是处歇马的驿站,奴才就在这里等四小姐,顺便给马喂些草料。若是四小姐回来时走得累了,就派个人过来叫奴才,奴才把车赶过去接您。”
夜温言点点头,说了声“好”,待转身时就想起一件事情,随口问了周商一句:“你从前是跟我父亲上过战场对吧?我听计夺说过,说你喂马喂得很好,到了边关大营那头也很受欢迎,将士们都愿意把马交给你来喂。”
说起从前的事周商很高兴,立即点头道:“小姐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我小时候还没被卖成奴那会儿,家里父亲就是给北方的大户人家喂马的,爷爷也是。我家祖传拌马料的手艺,拌出来的料马儿爱吃,吃饱了能长得膘肥体壮,更有力气。所以到了边关之后,大将军就让我试着喂几匹营里的战马,喂了一段日子之后,将士们都发现我喂出来的马长得更好,打仗也更加勇猛,后来他们就都把马交给我来喂,我就成了营里的喂马官。”
他很是为曾经的经历而骄傲,只是说到后来就又有些低落,“大将军不在了,我也没机会再回营里去。我的身契在夜家呢,说到底我就只是夜家的家奴,奴籍是不能从军的。”
夜温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周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歇马站的人出来叫他,这才把马栓好往里面走。只是走了一半又回头去看,总觉得四小姐话里有话,却又想不明白那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这事不只周商奇怪,夜楚怜也奇怪。本来她就觉得夜温言今天的状态有问题,刚刚听她突然问起周商以前在军营的事,就觉得这个问题八成是出在她大伯身上。
她想了想,靠近过去,轻轻挽了夜温言的胳膊,小声问了句:“姐,再过几日就是大伯冥寿了,大伯母那边咱们要不要提前派人去接?家里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起来吧?”
夜温言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家里是该准备,母亲那边倒是不用去接,炎华宫的人在那小庙外头守着呢,到了日子自然会把人护送回京。只是这个冥寿……”她顿了顿,问夜楚怜,“这冥寿该怎么过?”
夜楚怜摇头,“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但想来也就是跟祭日一样的过法吧?烧烧香,或是做场法事,然后全家人聚在一起用顿素宴,唠唠从前过去的那些事情,然后就散了。
但或许也有不同,四姐姐不是说冥寿当日会把二房一家也叫回来么,还有平县那边的族长,不知道二哥哥能不能赶得上把人带回京城。”
她说到这里,情绪也低落下来,“姐,这事儿是家丑,你打不打算往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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