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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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伤亡报告上触目惊心的数字，肃立于指挥台前的西里戈萨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直到锐利的指爪嵌入掌心中柔软的皮肉并流出墨绿色的血液后才突然惊醒。

随意地将手中的鲜血甩净，这名接受过正统军事以及贵族教育的皇家顾问终于意识到正在与他战斗的敌人并不是以往那些学院中的同学，老师亦或是人工智能，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根据以往在边境冲突中的战例来看，这些狡猾残忍的人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给帝国造成损失的机会，尤其是在对待战争的态度上,帝国与人联更是相去甚远。

前者将战争视作获取荣誉的手段，不论是陆军还是海军，军官还是士兵，无数人的前仆后继无非就是为了能得到一个在和平年代绝无可能获得的爵位或更高的官职，这也意味着帝国军团对待战争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将国运当做赌注的人联。

举一个较为简单的例子就是，如果有一支在帝国内部享誉已久的荣誉军团被敌军包围，那么指挥官大概率会抛弃数倍于荣誉军团的力量也要为其解围，让处于包围圈中的军队免遭被全歼的危险。

但人类绝不会这么做,他们打仗只在乎“战损比”，意为在战斗中敌我双方的损失比例，为了提高这个比例，对方的指挥官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比如这次的空间站，西里戈萨认为人联完全没必要用一座大型太空港的代价换掉几千人的陆军，但对方还是这么做了。

在察觉到己方登陆部队的撤退意图后，对方的指挥官不带任何犹豫地引爆了隐藏在空间站中的质子炸弹，这其中的果断和决绝让他自愧不如。

换句话说，帝国和自己对待战争的态度都有些太过儿戏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两个综合实力一流和准一流的文明帝国在为了自身利益互相倾碾——两个巨人之间的战斗，哪怕再怎么收力，最后蔓延出的余波也会影响到数不清的人和势力。

即便帝国的高层们并不想在这个皇权更替，内部尚不稳定的节骨眼与人联开战，但这恐怕也正是对方选择在此时发动战争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萨兹哈二十二世是敌人最想要的那种短视昏君，恐怕此时帝国在克罗霍卡上修建的前进基地和军事要塞都已经插满人类的红底黑鹰旗帜了。

不过幸好，皇帝陛下虽然为人急功近利且脾气暴躁，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可以做到清醒并自有主见的,再加上自己和其他皇家顾问的努力，才促成了这次阳炎审视舰队与诸多中内环陆军兵团的远征。

正当西里戈萨思考该如何安排剩余七千名失去了指挥官的黄金利爪军团士兵时，指挥室内几名站在投影前负责时刻监控舰队情况的军官们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过来。

“重力探测器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航迹测绘仪显示有不少于三百艘敌方舰船在太空港补给后驶入了小行星带，但由于星云和小行星的干扰，探测器暂时扫描不出敌人的具体位置。”

一名军衔最高，身着浅灰色制式轻铠的奇恩军官见长官的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连忙立正站定后将手放在胸前向西里戈萨深鞠一躬——奇恩人的军礼和人类其实相差不远，都是将手抬起后置于额头或是头颅侧面，细节会因为各个星域和星球的习惯有所不同，但大体一致。

不过显然比起舰队司令官的职务，对方的帝国子爵爵位更加引人注目，这也是为什么军官选择了鞠躬行礼而非抬手的原因。

在阶级差距分明的奇恩帝国，这种让人感到有些变扭的情况并不稀少，甚至有时还会出现平民出身的将领与自己麾下的贵族军官互相行礼的荒唐场景。

当然，在大环境中耳濡目染了数十年的西里戈萨并不认为这种浪费时间的繁琐礼节会对帝国军团的战斗力造成影响。或者说就算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自然不好开口指出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谷个贵族的威严必须在每一个场合得到保证，否则帝国自立国以来所依托的基石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甚至有崩裂的风险。

尤其是在人类建立的另一个文明帝国，地球联合国在星海共同体中掌握的话语权日益增长时，秘密警察们更要仔细甄别会对贵族体系构成威胁的流言和行为，确保这些“虚假”的自由和权利不会在平民和奴隶们的心中生根发芽。

“全民皆兵的人类联邦，号称自由灯塔的地球联合国，金钱至上的寰宇集团，人类还真是一个矛盾的种族。”

西里戈萨扫了两眼投影上作战电脑预测出的人联舰队位置，那几面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黑鹰旗帜此时显得是那么的扎眼，让自担任皇家顾问以来便一直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鲠在喉”。

帝国这些年以来并不是没有打算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数十年前外环巡逻舰队无意中击毁了人联殖民船的事情，考虑到当时的人类联邦除了用武力手段吞并了几个相当落后的土著星球外没有与任何星际时代的文明产生接触，第一次接触像奇恩帝国这样的高级文明难免会产生一些摩擦。

根据后来星海共同体给出的事故调查报告显示，外环巡逻舰队在遭遇人联殖民船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警示，但由于双方语言不通外加指挥层的决策失误，因此人联殖民船并未理会巡逻舰队的警告，反而加速向帝国疆域内移动，被帝国舰队误以为是太空匪盗后开火击毁。

在当时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萨兹哈二十一世，也就是已经陨落的先皇看来，一艘殖民船外加区区十多万的平民对人类联邦这种体量的星际帝国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只要帝国在外交上稍微安抚一下对方，顺便给予一定的补偿，那误会就可以很轻松地被解开了。

为此他们还特意找到了当时在星海共同体大肆宣扬自由与民主的地球联合国，希望对方看在帝国曾对其开放过贸易星球的面子上向人类联邦施压，向他们的同族传达帝国难得释放的善意。

可惜，当时的大元帅西德尼-博克莱尔刚刚镇压完国内的叛乱和不安定因素，缺乏各种人才与资源的联邦正处于最不稳定的时刻，而殖民船被外星异族击毁的消息无疑是一剂可以将整个联邦团结起来的里良药。

因此除非帝国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否则不论如何人联都不会接受帝国的和解请求。

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正如全银河关注此事的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帝国不愿意付出可能会让外环星域元气大伤的代价，而人联也扛住了来自银河各处的压力，凭借着一股常人难以想象的凝聚力挺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取得了堪称浴火重生般的伟大成就。

包括对方那支被称之为“凤凰”的第一支突击舰队，这支由人类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命名的强大舰队也是在人联遭受贸易封锁时打造出的王牌，拥有着全银河一流的海军船员和舰船配置。

不过现在，轮到自己率领的内环舰队来检验一下这张所谓“王牌”的成色了。

西里戈萨指尖轻点屏幕上被情报部门收集汇总出的敌军情报，颇为自信地吐了吐舌头。

阳炎审视对决凤凰，无与伦比的烈焰与能依靠火焰重生的神兽，这场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战斗还未开打，便已经让皇家顾问的高大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通知‘大干旱’和‘永无宁日’全军出击！给我把这些狡猾的人类从小行星带里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