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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淑琴本以为闫解成对自己动了心,可没想到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刚想站起来回答,就见闫解成按住自己的肩膀说道:“别动,那人就是监视我的”。

对于那大汉留在这儿的作用闫解成可不傻,什么保护啊,保护有斜着眼睛保护的吗?

“你什么意思?”

闫解成按着葛淑琴的肩膀说道:“马三儿他们斗不过李学武的,马三儿等人必死,如果出现临时反扑或者我现在不赶紧联系李学武,回头儿咱俩都得死”。

闫解成的话把葛淑琴吓了一跳,虽然没有完全信任闫解成,但对这个以后的男人说的话还是愿意考虑一下的。

“马三儿为什么会杀咱们俩?”

闫解成趴在葛淑琴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没杀我是为了稳住李学武,你的作用除了威胁我,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栽赃给我们”

“你想想,我们是京城来办案的,一个风尘女子跟我们死在了一起……所以你也一样必死无疑”

“不说那两人杀了我们的同志,单说刚才的电话你没听明白吗?他们都准备拿钱跑路了,即使他们赢了,会留下我们这两个知情人吗?”

“那……”

葛淑琴刚要惊讶地喊出声就被闫解成堵住了嘴,随后看着闫解成小声问道:“那怎么办?”

“杀了门口那个人,赶紧给李学武报信儿”

“怎……怎么杀?”

葛淑琴可没干过这个活儿,听着就吓人。

闫解成轻声说道:“枪还在我这儿,但他也有枪,你先引他出去再进来,趁他不注意,我来开枪”。

可能是两人嘀咕的时间有点儿长了,门口站着的那汉子对着这边说道:“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淑琴要不要跟我也说说?”

“说你大爷!”

葛淑琴扶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对着门口那汉子说道:“我跟自己爷们儿说话还用得着给你听啊?”

“呦呦呦,淑琴妹妹翻脸就不认人了啊,有了新哥哥忘了老哥哥的好了呗”

“滚你大爷的,再跟你说一遍,以后少跟我说这些事儿”

说着话,葛淑琴穿了夹克对着大汉说道:“我先去厕所,等会儿你去”。

大汉见葛淑琴说的也没问题,便点点头示意葛淑琴先去。

现在这个年代招待所不论房间高级与否,厕所均在走廊的一头儿。

葛淑琴先去了厕所,随后进了屋对着大汉说道:“赶紧去,我得睡一觉,困死了”。

那大汉看了看闫解成,然后对着葛淑琴说道:“照看好你的小男人啊,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儿”。

“滚你码个蛋的吧!”

葛淑琴骂了一句便往床上躺去,大汉见闫解成也躺在了床上,以为这两人天雷勾地火了呢。

嗤笑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闫解成迅速地起身,从腰间掏出大五四,检查了一下子弹拉上了枪栓并打卡了保险。

葛淑琴看着闫解成哆哆嗦嗦的动作,有点儿不相信他能干掉那个二赖子。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选择相信命运。

是相信命运,而不是相信闫解成。

闫解成走到门边站在了门后,等着那汉子回来从后面开枪。

这可真是闫解成这辈子做过的最冒险的事儿了。

就是尿泼尿的功夫,闫解成觉得过了有一万年那么长。

葛淑琴躲在床里也是紧张的瑟瑟发抖。

“咔哒”

门把手被打开,大汉边走进来边说道:“你们如果办事儿的话……”

“草!”

看见床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大汉就知道不好,可刚想拔枪,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砰!”

这大汉就感觉枪在自己耳边开的一样,随后瞬间就没了感官。

这枪确实在大汉的耳边开的,闫解成就怕自己的手抖,端着枪几乎怼在了大汉的脑后开的枪。

而效果嘛,很好,很彻底。

近距离爆头的瞬间让闫解成有了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的冲动。

被枪声吓得躲在被子里抖成筛子的葛淑琴在哆嗦了一会儿后发觉外面只有闫解成的干哕声。

一把掀开被子,看见闫解成正蹲在地上干呕呢。

不知道闫解成怎么了的葛淑琴跳下床准备去看闫解成,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大汉。

这大汉脸着地,后脑勺没了一大块,里面红的白的被子弹混杂在了一起。

“呕~”

葛淑琴也受不了这个场景了。

好在闫解成还有点儿力气,伸脚把门踹上了,不然这个情景非吓坏了外面的人不可。

就这枪声都会被人所猜测,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上来了。

闫解成倒是不怕这个,当务之急是联系李学武,可脑子想做,身子却是不允许。

闫解成直感觉天旋地转,每次看见地上那人都犯恶心。

还是葛淑琴拽了棉被将地上的大汉遮盖住,两人这才好转。

闫解成扶着墙走到电话旁想要打电话,可刚摸到电话机便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

“你怎么了?”

李学武担心韩战,还没等到时间便在付海波的那处藏匿地点给闫解成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听李学武就听出了闫解成的不对了,这特么舌头在嘴里拌蒜。

“你特么喝酒了?”

闫解成叫天屈啊,还特么喝酒呢,差点就吃了自己的席。

“科长,出事儿了,马三儿袭击了这儿,把韩战抓走了,还让你5点以后去南关红星洗浴去找他”

“啥玩意儿?”

李学武的脑门青筋直冒,已经折了一个了,这要是再折一个,自己就甭回京城了,找块儿豆腐自己撞死得了。

“马三儿联系了付海波,说要弄死你,付斌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对着身边的聂连胜问道:“这里去站前招待所多远?”

“几分钟车程”

李学武对着电话里说道:“你在那儿等我,马上到”。

说完,李学武撂下电话便跟着聂连胜往出跑。

几人跳上车便往站前开。

其实钢城并不大,就是路难走,这边倒是难得的平坦路,车队几分钟就到了站前。

李学武跳下车便往楼上跑,上了楼便看见楼梯口的地上有血迹。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闫解成拎着枪慢慢地打开门往外面瞧,还没等看清是谁便被门“咣当”一下磕在脑门儿上了。

不用想,能这么干的一定就是李学武了,闫解成连开枪的想法都没有。

李学武骂了一句“不会开枪拎着枪干什么?”撞开闫解成进了屋。

“草”

李学武看见地上趴着一个大汉,脑袋扎在被子里,周边全是血。

回头看了看闫解成问道:“你干的?”

闫解成有些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枪,说道:“我也被吓得要死”。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站着的姑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聂连胜从李学武的身后往屋里看了看,也被李学武刚拉开的被子惊了一下。

“呕~”

脸色白的吓人的姑娘跌跌撞撞地往出跑,撞开李学武几人跑去了厕所。

闫解成也是白着脸躲开眼睛看向了门外。

李学武皱着眉头给聂连胜让开了位置,对着闫解成示意了一下走出了门。

招待所的人也找了上来,看见屋里的状况便是“呀!”了一声就被聂连胜带来的人请走了。

李学武带着闫解成往出走,聂连胜也跟了出来。

现在因为李学武的任务已经出现六条人命了,聂连胜的压力很大了。

来到楼梯边上站定,李学武对着闫解成问道:“说说吧”。

闫解成扶着楼梯的横梁,看着李学武犀利的眼神,有些犹豫着说道:“那我从头开始说”。

闫解成是不敢跟李学武打马虎眼的,从跟李学武通完了电话开始,到听见敲门声怎么被葛淑琴引诱的。

怎么上了床的,怎么被拍照的,怎么被马三儿威胁的,与马三儿之间的对话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期间从卫生间呕吐完走回来的葛淑琴低着头走到闫解成的身边站定了身子默默地听着闫解成的叙述。

等闫解成说了自己怎么跟身边这个葛淑琴配合着干掉了屋里的大汉,着急联系李学武后,李学武看向了闫解成身边的葛淑琴。

聂连胜站在一边一直默默听着,李学武问的话很刁钻,根本不用他再补充。

“你叫葛淑琴?真名还是假名?”

葛淑琴这会儿的脸色还没缓过来,有些沙哑着声音回道:“真…真名”。

李学武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马三儿的事情知道多少?”

葛淑琴看了看闫解成,犹豫着要不要说。

可李学武没工夫跟她在这儿玩儿审讯。

“聂队,这个交给你,审她”

聂连胜看了看葛淑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儿的人,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他审你和我审你是两码事儿”。

见葛淑琴抬头,聂连胜严肃着脸说道:“你要是跟他说,那么你就是京城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你要是跟我说,那我就按你做的那些事儿审你,可能会很严重”。

闫解成偷偷用手碰了葛淑琴一下,葛淑琴会意,皱着脸儿急忙说道:“我说我说”。

看着李学武不耐烦的神情,葛淑琴快速地说道:“我是马三儿弄的那个院里的,平时…平时就指着那个挣钱,他们还有玩儿麻将和牌九、扑克的,我是被他要挟着做这个事儿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马三儿的院子在哪儿?”

“在三山路二条街14号”

不等李学武说话,聂连胜对着站在一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跑下楼。

刚才闫解成的小动作李学武当然看见了,这也是李学武皱眉头发火的原因。

这孙子不会真被这瑶儿姐迷了眼了吧?

“还知道别的吗?”

“不……不知道了”

葛淑琴也被李学武的气场吓到了,先前还没觉得处长副处长什么的有什么可吓人的,现在看见了,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李学武看了聂连胜一眼,聂连胜会意地看了闫解成一眼,随后便去看那个从屋里抬出来的人。

李学武抓了闫解成的脖领子对着要跟上来的葛淑琴说道:“你站这儿等着”。

见李学武脸色不好,葛淑琴的脚步便是一顿,眼神紧盯着闫解成,就怕闫解成抛弃她。

走到靠里的位置将闫解成怼到了墙上。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哪儿?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对……对不起科长”

有聂连胜带来的人看着,有那个葛淑琴看着,李学武对闫解成实在下不去手,不然非给他一电炮。

“我们在外面拼命,你在招待所拼“命”啊?”

“对……对不起科长”

“草”

见闫解成就会说这么一句,李学武懒得再跟他磨粉。

“这个怎么办?”

“什么?”

听见李学武问,闫解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李学武问的是葛淑琴。

“科……科长……我……”

“得得得!”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完了话李学武便转身往出走,准备去找马三儿救韩战。

“科长,我怎么办?”

“凉拌!”

李学武走了两步看着眼前的这个叫葛淑琴的“姑娘”,咬了咬牙,转回身对着闫解成说道:“回屋里继续待着,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说完也不看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的葛淑琴,对着聂连胜点点头便往楼下赶。

实在没办法,这闫解成是自己带来的,即使出了天大的事儿李学武也得把这王八蛋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不然都对不起于丽。

再有就是这混蛋还算是个人,对自己的忠心是真的钢,面对色诱,利诱,生命威胁都没背叛自己。

跟着自己混的这些人里李学武真不敢保证谁能这么忠诚。

说真的,李学武真的有点儿理解不了闫解成的脑回路。

特么的,可以犯错误,但不背叛自己。

边下楼边对着聂连胜说道:“惭愧惭愧”。

聂连胜摇了摇头说道:“谁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粗心大意的?我们工作做得也不够”。

聂连胜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先前的炼钢厂保卫参与犯罪,街道所制服粗心,都让聂连胜对李学武拿不起脾气。

现在看见李学武的手下出了问题,聂连胜选择视而不见,不接手处理葛淑琴,把这件事说成了粗心大意,这就是给李学武最大的面子。

什么叫粗心大意?后世有人解释的很生动,我只不过犯了一个全世界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真的,绝了啊!既然是粗心大意,那就是可以挽救的同志了呀。

在全力支持的基础上,又给了这么大的面子,那李学武还会追究他们的问题吗?

整不好还能得个协同嘉奖呢。

而李学武也是正有此意,不说现在自己带来的人手不足,单说在人家地盘儿上,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的。

合作办案就成了李学武的必选项。

李学武现在就想抓到付海波,所以马三儿之流准备交给聂连胜处理,这也算是一个合作的契机。

再说了,这付海波还仅仅是个开始。

“聂队长,京城的案子只需要付海波,而付海波和马三儿,包括其他人在这边儿犯的错误我建议由你们调查”

这可不是推卸责任和担子,这是在给聂连胜好处了。

聂连胜当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同意你的建议,你有什么安排?”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只要涉及京城的案子,算合作办案,审理时我们会建议并案审理,不涉及京城的,算你们自己的”。

“谢谢!”

聂连胜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京城只要人,其他所有的罚没都可以交给地方。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人办事儿是真的敞亮,京城来的果然气度就是不一样。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现在去找马三儿,他叫我去,可能要对我下手,也可能跟我谈判,你们先在外围控制,看事情不对你们就冲进去”。

聂连胜皱着眉头说道:“要不用我们的行动人员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同志还在他手里,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不敢赌我同志的命”。

看着聂连胜担心的表情,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我的身手还行”。

“好”

看着李学武自信的表情,聂连胜只能答应,毕竟这是李学武的案子。

“只要不对,我们就进去”

两人商量好便往南关浴池赶。

南关浴池。

马三儿带着一众人进了浴池,也不跟前台打招呼,直接往后面走。

进了更衣室,马三儿对着布帘里面喊道:“都特么滚出去!我数到三,不出来的就别出来了”。

这会儿有些来洗澡的,刚进了池子,还有刚打上胰子泡的,可听见外面的大吼声都停止了动作。

这特么马三儿又来了!

浴室里众人没等马三开始数数,在池子里的跳出池子就往外跑,打了胰子泡的也顾不上冲洗便闭目哈眼地跟着往出跑。

马三儿二都没数到呢,浴室里的人就都跑光了。

一个个光着屁股出尽洋相的人惹得马三儿身后的几个大汉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三儿挥挥手示意兄弟们干活儿,自己则是脱了衣服准备泡个热水澡。

这东北的老浴池跟京城的又是一种风格,最不一样的就是大。

老东北的浴池是真的大,说跟湖似的那是吹牛皮,但确实比京城这边的大。

原因可能是刚开始没有淋浴的原因,都是坐在浴池边上搓,然后用池子里的水冲洗。

水池子建小了都不够冲水的。

也有不讲究的在池子里搓的,还很多,水面上常常飘着不可描绘的东西。

马三儿泡在池子里,看着被吊在房梁上的韩战,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打了一个响隔。

“隔~~~额”

马三儿在这里能喝到啤酒,这就是东北浴池的不同之处了。

在这儿你可以点萝卜、瓜子、花生、啤酒、果酒、茶等等。

萝卜是泡完了澡当水果吃的,为了补水,花生瓜子是为了聊天儿打屁休息用的。

早先火车站卸煤那些人就指着这个活着。

卸一车煤落儿一块钱,两毛钱买张澡票,泡得了出来的时候叫一盘脆萝卜,就是那种别摔,轻拿轻放都会裂的那种萝卜。

再叫一盘花生、一盘瓜子,喝酒的叫那种大缸子啤酒,不喝酒的叫上一壶茶。

喝茶的便宜,这一套也才两毛钱,喝啤酒的贵,得三毛钱。

这一套一般一个人吃不了,太奢侈,都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轮换着请。

这种默契不用人家说,吃了一顿下次老急着请。

这可跟后世的信任危机两码事儿,这个时候工友之间的信任超乎想象。

喝了个滚肚儿饱后到大堂的休息室睡一觉儿,起来了穿衣服回家,给家里交上剩下的5毛或者6毛钱,这一天就算得。

韩战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就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那一棒子的后遗症还在,虽然摸不到后脑勺,但是韩战感觉应该是鼓了一个大包。

这会儿其实倒没怎么遭罪,毕竟澡堂子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就是衣服有些湿。

“你愁啥?”

马三儿见这个叫韩战的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地撇撇嘴对着韩战问了一句。

韩战倒是没有对着马三儿发脾气,问那些为什么的屁话,也没问马三儿为什么闫解成叛变的事儿。

已经发生的事儿于事无补,将死之人所作所为不值一提。

“没什么,看你长得好看”

“草!”

一般来说,东北人问“你瞅啥?”,下一句一般接的话就是“瞅你咋地!”。

然后就会发生“相亲相爱互赠礼物”的一幕,建议读者尝试。

可现在这个叫韩战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说的话怪叫马三儿不好意思的。

他妈都没夸过他长得好看。

“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会打你”

马三儿拿起大酒缸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撇着嘴说道:“我是不屑于搭理你”。

韩战看着马三儿一口啤酒一口花生的,真特么自在。

“冲我们开枪的是你的人吧?”

马三儿歪了歪头一脸轻蔑的表情,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喝酒。

韩战也知道了答案,所以对于马三儿的漠视没怎么在意。

看了看浴室的环境,这马三儿选的地儿还真是刁钻。

这大浴池得有二、三百平米,四处没有遮挡,空旷得很。

无论是马三儿想的弄死李学武,还是跟李学武“安全”地谈判,这儿都是个好地方。

因为光着腚进来,什么武器都带不了啊。

马三儿没等到李学武,倒是把李学武苦苦找寻的付海波等来了。

马三儿本来就余出时间了,就是为了做好准备。

没想到付海波找来了这里。

“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临阵倒戈了?”

付海波进来的时候也没脱衣服,带着藏青色的棉帽,穿着一件儿长款羊毛大衣。

修长的身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越加显得儒雅。

付海波跟李学武都是这个时候少见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但两人是两种体型。

李学武是肩宽、臂长、手大、腿长,全身肌肉匀称,属于力量型的。

付海波则是肩窄身子瘦,虽然身体修长,实际并不瘦的身材却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

说像后世韩*啥都是我的*国那种花样美男或者某某欧巴那种二乙子吧,可付海波又有股子阴狠劲儿。

反正就是让付海波的媳妇儿第一眼看两人有点像,但越看越不像那种。

黑色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面儿上,发出“piapia”的踩水声。

这给马三儿造成了莫名的压力。

“说啥呢?你当我马三儿是什么人了?”

皱着眉头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啤酒,掩饰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内心。

付海波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在浴池边上看着泡在里面的马三儿。

“为什么没把人送到我指定的地址?”

付海波问的不客气,马三儿的脾气也上来了。

想到从闫解成那个废物口中得知的消息,气愤地对着付海波嚷道:“我怎么送?”

说着话,马三儿激动地拍了一下水面,然后说道:“你老叔那个王八蛋阴我,想拿我当夜壶,你以为我不知道?”

付海波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跟你说过了,那是个误会,可能是他没收到消息”。

“少扯犊子了!”

马三儿阴狠着脸,咬着牙对着付海波说道:“你老叔,你,包括……”。

说着话,好像说到了某个忌讳的人似的,马三儿犹豫了一下含糊带过。

“你们都拿我当夜壶用,挣钱的时候拿我当个人,出了危险,需要人去平事儿、去顶缸儿的时候又把我当狗松出去了”

守着房顶吊着的韩战那些大汉全都转过了身,不敢看付海波和马三儿之间的冲突。

付海波看着疯狂的马三儿,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跟马三儿似的大吼大叫,而是心平气和地看着马三儿耍。

但就是付海波的这份容忍或者说涵养、冷静,最让马三儿忌惮。

炼钢厂的干部对付海波的情况了解不多,保卫处的保卫对付海波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就连亲密如付海波的媳妇、杨钊的媳妇那样的人都知不道付海波的情况。

可马三儿了解付海波,他太了解这个变态了。

从他被付海波抓到的那天起,到被付海波指挥着做了第一单,得了第一桶金。

再到出现竞争者,马三儿眼瞅着付海波将对方玩儿的溜溜转,最后指使着自己将那人活埋。

看着付海波亲手挑开被埋的只露个头的那人的脑瓜皮,看着付海波兴奋邪笑地看着那人脑袋像是喷泉似的往出喷血,看着付海波听那人嘶吼像是听音乐一样的表情……

从那以后马三儿便对付海波有了心理阴影,包括从那以后开始的合作。

付海波负责策划,马三儿负责行动。

两人从零做起,一个兵,一个贼,竟然在这炼钢厂混得风生水起。

付海波成了保卫处副处长,他马三儿也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人物。

现在马三儿感觉付海波看自己的表情就像看当年那个“喷泉”一样,不得不停止了大吼,落寞地坐进了浴池里。

付海波见马三儿耍完了,看了看吊着的韩战,然后对着马三儿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钱”

马三儿被池子里的热水一烫,浑身又有了力气,努力镇定了神情,拿起装啤酒的大缸子,也不用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尿黄色的啤酒顺着马三儿的嘴丫子流了下来,流进了浴池的热水里,这看的付海波直皱眉头。

“现在我上哪儿给你取钱去,不是跟你说好了嘛,你帮我处理了李学武,我给你准备钱,你想跟我继续干可以,你想走也可以”。

“我不管,不看到钱我是不会干活的”

马三儿将大缸子放在了浴池的台儿上,对着付海波说道:“合作一场,咱们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也别糊弄谁”。

说着话,马三儿头往后一靠,枕在了浴池台儿铺着的毛巾上,舒服着姿势对着付海波说道:“钱到位,我干掉李学武,见不到钱,那我就跟李学武谈谈你”。

面对着耍无赖的马三儿,付海波阴沉着脸,阴翳的眼神盯着马三儿说道:“你不信任我”。

马三儿用手乎了乎了水,不在意地说道:“就像你从来不信任我一样,干了这么些年,钱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现在马三儿也算是看明白付海波的处境了,说白了跟自己一样,丧家之犬一条。

只要被李学武抓到,那付海波必死无疑,不然也不可能叫自己帮他放手一搏。

马三儿现在自认为手里有韩战这个筹码,可以跟李学武谈谈用付海波+韩战换自己一条命的事情了。

付海波真想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枪将这个混蛋给毙了,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只能稳住这个混蛋。

“那好,我给你钱”

付海波看着吊儿郎当的马三儿说道:“你得给我时间,而且这个人我得带走”。

“垃圾八倒吧!”

马三儿冷笑了一声,对着付海波说道:“忽悠傻子呢?人给了你我还能见着钱?”

“呵呵”

马三儿指了指吊着的韩战说道:“钱钱我拿不到,人人我再丢了,我还剩个毛啊?”

付海波俯身双手按在浴池台儿上,看着马三儿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不信任你,我不信你会帮我干掉李学武,我得把你跟李学武谈判的后路带走”。

“草”

马三儿阴着脸说道:“合着我就是二傻子呗,杀了李学武,然后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领钱?”

说着话,马三儿挪着身子荡开水到了付海波的面前,盯着付海波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也想杀我?过河拆桥?”

付海波眯起了眼睛,就像狐狸一样,看着马三儿说道:“钱一定少不了你的,你不信任我,好,不信任我老叔,行,那你总得信任罗厂长吧?”

“跑的了我这个和尚,跑不了他那座庙吧?”

看着马三儿跳了一下眼皮,付海波接着说道:“你手里有我的证据吧,那就也有罗家平的证据了,咱们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呢?”

马三儿顶了顶脑袋,对着付海波说道:“杀我吧,杀了我你们就安心了,也省得我跟李学武打生打死了”。

见马三儿又来这么一句。

深深地呼了一口浊气,付海波盯着马三儿,满脸认真地说道:“有什么话等咱们过了这道难关,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没必要喊打喊杀的”。

付海波拿起另一个啤酒缸子给马三儿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杀你,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说完,付海波将倒好的啤酒举了起来,向着马三儿致意了一下,放到了他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你看到的钢城只是一个浴池这么大的天,如果你愿意,跟我去京城,那里有你想不到的好,我们可以继续一起合作!就按你之前提过的,五五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吊着的韩战,然后大度地说道:“至于你刚才做的事,算了!”

付海波已经将“大礼”亮了出来,那就是将两人生意以后的利润分给马三儿一半,这个条件确实是太丰厚了。

现在就看马三儿的了。

如果马三儿喝了酒,那双方皆大欢喜!

做掉李学武,奔赴四九城。

付海波端着酒杯看着浴池里的马三儿。

然而,他期望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马三儿直接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一旁。

这是敬酒不吃啊!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付海波的眼里染上几分杀气和戾气,不过,看起来却还是一样的儒雅风度。

“你一定会杀我!”

钻了牛角尖儿,马三儿就跟着了魔一样,拿这句话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付海波。

“我干掉李学武,你不会给我钱的,今晚你就会杀我!”

或许是马三儿复读机一般的话太讨厌了,付海波真的怒了。

再一次长长地呼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看死人一样地看着浴池里的马三儿。

“我杀了你,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你!”

马三儿“哗啦啦”地从浴池的热水里站了起来,满脸惊措和愤怒地看着付海波。

“很惊讶?”

付海波双手再次插进大衣兜里,轻蔑地看着马三儿,然后说道:“没想到做了这么多的孽,你居然还想着传宗接代”。

马三儿咬牙切齿地看着付海波,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像是要吃了眼前这个人一样。

付海波倒是全然无惧,冷笑着说道:“你偷偷往乡下跑,当我不知道?”

“呵呵”

看着马三儿冒火的眼神,付海波摇了摇头说道:“别看你长得跟鬼似的,你儿子倒是长得好,我说接他来城里玩儿,他还跟我说谢谢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付海波“呵呵”地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左右,随后说道:“人,我带走,你,留在这儿,干掉李学武,再找我拿回你的钱和儿子”。

说着话,付海波盯着马三儿说道:“如果你干不掉李学武,或者被李学武干掉,那你儿子也就没了爸爸,也就没了活下去的支柱了,那你说他会怎么样?”

马三儿愤怒地看着付海波,咬了咬牙,对着看过来的手下吩咐道:“把人给他”。

马三儿的这些兄弟虽然看着付海波威胁自己三哥,可这两人的浑水没人敢趟,所以齐上手将韩战从房梁上解了下来。

付海波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韩战,走到韩战身边,转回身对着马三儿说道:“我和你儿子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跟马三儿说完,又对着韩战说道:“韩股长,得麻烦你跟我走了,能走路吗?”

韩战对着付海波笑了笑,说道:“没问题,我跟你也好久没见了,正想你呢,正好叙叙旧”。

付海波笑了笑没说什么,指了指浴室外面。

韩战拧了拧被铐着的双手先一步走出了浴室。

看着两人离开,马三儿的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转回身看向了浴池里站着的三哥。

马三儿冷着脸说道:“吩咐外面的人,一会儿李学武来了告诉他,脱了衣服进来,我请他洗澡”。

一个小弟机灵地往出跑去传话。

马三儿对着剩下的人说道:“一会儿听我的命令,只要我说开枪,你们就照着李学武开枪”。

“知道了”

留在浴室里的五个大汉都答应了一声。

钢城的天儿要比京城黑的早一点儿,李学武将摩托车停在南关红星浴池门前的时候看了看手表,五点十分。

看着亮着灯的大厅站着的两个大汉,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道:“马三儿在这儿吗?”

一个汉子指了指浴室说道:“三哥说了,他请你洗澡”。

李学武点点头,笑道:“听说东北人好客,没想到马三儿兄弟这么好客,知道我旅途劳累,还想着请我泡澡”。

大汉看着无畏的李学武,咧咧嘴角说道:“让你脱了衣服进去”。

“好,没问题,洗澡嘛,哪有穿着衣服洗的”

李学武当着两人的面儿,把手里拎着的56冲扔进了箩筐,便开始脱衣服,一点儿含糊都没有。

看着光溜溜,甩着二八甩棍的李学武,这汉子扬扬脖子,示意李学武进浴室。

李学武笑了笑,转身便往浴室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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