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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就没有必要了,你又不缺代步的”

“她要是实在喜欢这个,到时候咱们再掂对……”

“东家!!”

大强子强支着身子,重新跪好了,绝望的眼神看着李学武,开口要再求情。

李学武被他打断了话也就没再说下去,而是阴沉着目光看着他说道:“于护士说了,她们家和她只是想要这些东西结婚,你懂吗?”

“你不想结婚,人家可等不起!”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要是不想进洞房,那我就得问问大春儿愿不愿意来钢城工作,跟于护士结婚”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大强子面前,弯腰将对方拉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三舅原话说了‘反正我这个钱是不能白花’呵呵呵~”。

他嘴里说着可笑的话,大强子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笑出来也像是哭的一样。

李学武心真狠,早把他调查清楚了,就连医院里他喜欢的姑娘都不知不觉的摆平了。

这股子阴狠劲儿,和绝对的关系网,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倒不是惋惜于护士,也不是心焦自己不听话对方就让大春儿来钢城给自己戴帽子。

而是李学武话里的深意,大春儿已经改弦易帜了,钢城贸易完蛋了。

这哪里说的是结婚啊,明明说的是钢城贸易的事,不做事,婚结不成,自己阳光下的身份也没了。

他出来后,可能那边自己的势力就要被一扫而空,他成孤家寡人了。

李学武就是要逼着他自绝后路,断绝吉城的关系。

就是让他去带路,把刚才那些冒犯了自己的人一个个地找出来,解决掉。

再把这段时间吃进去的,一点一点的挤出来!

怎么拿的,就怎么吐出来。

没有人能白白拿李学武的东西!

除非是那些好姐姐,才能拿他白白的东西。

在吉城,只有大强子知道这些人在哪,手里又有着什么关系,李学武都算计到了,算计到了他的身上。

“没事的,过了今晚你就安心地等着当新郎官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容很是治愈系:“去吧,陪着丁先生,也教教葛林吉城人是怎么做事的”。

他回头看了葛林一眼,道:“他太小了,什么事都得学习学习”。

格林憨憨地蹲在那,就像山上下来的猛虎一般,手往灶坑里怼着柴火,眼神中满是血腥的火焰红。

他是老巴朵养大的孩子,性情简单,来了内地后见了些世面,可性格仍旧保持着淳朴自然。

他知道谁给他饭吃,谁给他衣服穿。

所以武哥很生气,今晚要见血。

把灶门边上的柴火收拾好,葛林站起身,从被子里掏出一把刀塞进了衣服里,看了丁万秋一眼便出了门。

丁万秋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几变。

再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完全不再是刚才的颓废。

等他出了门,大强子知道,自己不去,那门外的两人最先做的“事”就是他自己了。

今夜,月黑,风高,罪孽深重,须有刀兵凶器发威,才能换一个朗朗乾坤。

李学武走回到炕边,还是挨着西琳坐了。

她已经不哭了,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学武,嘴唇干涸使劲抿着。

拿了炕上放着的水杯递给她,见她倔强地望着自己,又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脑袋喂了她。

“行了,别哭了,只要没伤着脸,还是大美女”

他是不大会劝人的,在家的时候就把秦京茹劝的心态崩了,在这又来这一套。

西琳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地往一边流,止不住的那种,劝不好的那种。

李学武端着手里的水杯,无奈地说道:“不会是真扎脸上了吧,刚灌进去的水,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西琳本来还很委屈的表情瞬间破防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可她本来就伤着,这会儿打了李学武一下,她自己倒是先疼了。

李学武见逗她疼了,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看,肚子上包扎的纱布还带着暗红色,显然是伤的不轻。

无论轻不轻,今晚这些人都得给她偿命。

贪了自己的东西,还敢威胁自己,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刚才跟丁万秋说的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胡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这一刀扎西琳身上,跟扎他脸上没什么两样。

什么特么山里野人不懂规矩,今晚就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端着自己的饭碗,还敢跟自己犬吠,真当自己不敢出手呢。

丁万秋拿这些人没办法,无非就是狡兔三窟,势单力薄。

他想找出这些人,想替李学武扫清吉城的障碍。

要不怎么传回京城的消息是丁万秋天天出去转呢,就是摸门道去了。

也是他有些草率了,没瞧得起这些山里人,去了钢城一趟,想要找闻三儿借人。

人没借着,换西琳挨了一刀。

这一刀就是在警告他,乖乖地蹲在吉城不要到处乱跑。

当保镖就要有当保镖的觉悟,再敢出来溜达,让你先疼一下。

丁万秋是又恨又害怕,他不怕自己出事,就怕李学武看到西琳挨了刀要发火。

如果这一刀扎他身上了,那倒是光荣的,唯独扎在女人身上,他的脸都丢尽了。

失去了李学武的支持和帮助,他就失去了人生后半辈子的意义。

港城那些孙子没了他的惦记,下辈子活的得该多无聊啊。

所以李学武叫他去做事,他是含糊都没含糊。

今晚不仅仅是要给西琳报仇,还有就是,他要找回自己的脸面。

曾经四九城里的狠人,现在老了并不代表能耐没了,这样的老家伙,岁数越大心越黑。

也就是解放了,城里的规矩多了,管的严了,不然你看这些武家子弟都是怎么做事的。

葛林一句话都不说,开着车,听了大强子指的方向就往前开。

丁万秋坐在后排,手里的家伙什儿随意地扔在后座上。

出门时搜拿的几条麻袋就在脚边放着,这不是装活物的,所以也不怕地方不够用。

黑灯瞎火的,风呼呼的响,好像都要把路灯的灯光吹没了似的。

三人谁都不吱声,只看着车前方,好像那里有西洋景似的。

“到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葛林嘴里说了一句,便在路边停住了车。

大强子茫然地左右看了看,见距离目标还有段距离。

他刚想说话,却感觉肩膀被拍了拍,瞬间汗毛便立了起来。

“别激动,等会儿你先叫门,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出来后别回头,第一个留给我”

丁万秋的话说完,人便下了车,留在车上的大强子脑门上都见了白毛汗。

他真怕刚才叫他的是一把尖刀,这里成了他的绝命地。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下车后才发觉,脊梁骨阵阵发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细汗。

葛林和丁万秋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黑夜里,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甭想着去听脚步声音,风太大了,吹的嗷嗷响。

正是东北入秋后的扫地风,一场又一场,过后地上就啥都剩不下了。

大强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从钢城出来,特意穿了件厚的,可现在他还是觉得冷。

也不知道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冷的他牙齿直打架。

眼巴前儿这家就是接了李学武说话的那个兄弟,叫三嘎子。

跟电影里小兵张嘎的那个名字相像,代表这人愣,脾气不好,还长得小。

两个人从小就是一个村的,小时候没少一起打架。

他打过对方,对方也打过他,两人一起也打过别人。

用京城人的话来说就是发小儿,用东北人的话来说就是胖小儿。

这处房子不是三嘎子的,是他们放溜儿的地方,以前有外人来,都往这边领。

当然了,也不是李学武去的那处,这里的外人,指的是他们这样混生活的。

见李学武的那次,他们都以为李学武是混白的。

房子就在道边儿,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以前没少在这边值夜班。

晚上了,临道的窗子都叫木头板子封上了,啥也看不见,只有缝隙中闪过点点亮光,说明屋里有人。

他试了试房门,顶着呢,抬起拳头使劲砸了砸。

“三嘎子!”

“强哥?”

三嘎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甚至还带着点疑惑和不解。

好一会儿这门才打开,三嘎子看着他冻的嘶嘶呵呵的模样愣了愣。

“强哥你咋来了呢?你不是……?”

“是你大爷!”

大强子先声夺人,没好气地挤开他进了屋,随手一关房门,哆嗦着身子往屋里走。

他边走边说道:“你特么又犯浑了是不是,我特么出门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

三嘎子看了看他的背影,见门关上了也就没管,跟着强哥进了屋。

“这不怨我,谁让他那么豪横的!”

屋里还坐着两个人,显然是从那边一起回来这儿的。

大强子坐在炉子边烤着火,回头看了三嘎子一眼,道:“说你你还有理了是吧?”

“反正我没错!”

三嘎子看了炉子边的三哥一眼,闷声坐到了炕上。

三哥看了看大强子,挑眉问道:“内位东家没找你事啊?”

“你说呢!”

大强子阴沉着脸看向对方,气哼哼地说道:“你们翅膀硬了,掌柜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

“这是掌柜的话嘛~”

坐在一旁的老六撇嘴道:“当家的可从来没让我们跪下过”。

“就他?”

老六不屑地看向大强子,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腰上别着把拐子,就以为能横行霸道了?”

“老六的话不差”

三哥看了看大强子,道:“吉城的事,吉城人说了算,他算叽霸老几啊!”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

大强子点着头,说道:“这件事没完,你们等着掌柜的回来处理吧,他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交代就交代,反正黑子都进山了,他能找个球”

老六坏笑着看向三哥道:“要说起这件事来,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说完又看向大强子,解释道:“当时掌柜的让我们给对方个教训,黑子的提议是把那娘们儿带回来给兄弟们开开荤”。

“还是我跟三哥拦着他,不让他犯浑!”

“扎那一刀是掌柜的意思,我们照章办事,你说不着我们”

“扎了就扎了,今天我们也服了软了,你强哥的面子我们也给了,还想怎么着!”

老六满不在乎地说道:“到时候咱们就说人埋了,他能怎么着!”

“想要在吉城讨生活,没了咱们他是个屁啊!”

“哎~话不要说的这么满”

三哥瞥了老六一眼,随后对大强子说道:“你回去就跟掌柜的说,吉城我们守得住,他要是来硬的,我们就去端了他的老窝儿”。

“谁的老窝儿?”

大强子看着他,冷笑道:“你知道他是哪的人嘛,四九城的门都冲哪边开你知道嘛,你知道他有几个家嘛”。

“信不信,你们刚到京城,他就知道你们是哪只脚先下的火车!”

“现在掌柜的脑门儿上一定有把枪,就等着你们搂火呢”

“你想害死掌柜的,取而代之,或者自立为王?”

“你怎么说话呢!”

老六瞪了瞪眼睛,道:“他给你干狗哔了,你这么向着他,不会是当奴才当惯了,连脸都不要了吧”。

“老六!怎么跟强子说话呢!”

三哥故作不满地瞪了老六一眼,道:“窝儿里横,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跟强子道歉”。

“别了”

大强子拍了拍手,道:“我受不起,你们好自为之吧”。

“哎!强子,你干啥去!”

三哥见大强子起身往外走,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六一眼,紧跟着追了出去。

说话是说话,不能真把大强子惹急眼了,到时候回了钢城参他们一本,掌柜的怎么想。

再怎么说,大强子都是跟着掌柜的身边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要的。

还有就是,大强子这人是真讲究,为人特仗义,在东家那边跪下,说白了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吉城,他们是奉了掌柜的命令办事,可办事的时候也没少往自己兜里捞钱。

八九个兄弟,好几个方向,这几个月搭上关里这条线可是没少赚钱。

虽然这份钱里有东家的一份,可落在他们自己兜里的也是实惠钱啊。

钱是他们自己掖着了,这头可是大强子磕的,不能叫人家顶了罪,还得遭自己等人的埋怨不是。

他嘴里叫着强子,说着软乎话,却是被大强子打开房门放进来的冷风呛得直咳嗽。

三哥有心不去追了,随他去,可又一想不能行,好歹也得让他把这个气消了。

眼瞅着大强子往黑夜里走,他提上鞋便往出追,嘴里还叫着大强子的名字。

突然,三哥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只听脑后风呼呼作响,他只觉得不好。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咋回事呢,只听“砰”的一声,他眼前一黑,碎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大强子脚步一顿,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丁万秋让他别回头,意思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是的,三哥是第一个,屋里的老六和三嘎子也留不住。

一想起几人小时候的事,又是风雨同舟到吉城随着掌柜的打拼,说没感情是假的。

他心里揪得厉害,蹲在地上差点死过去。

大强子强忍着回头看,只见身后的房子已经虚化了,还在晃动着,一个人影走了进去。

“三哥,我就说你别去追……”

老六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再看见进屋的不是三哥,而是京城来的那人,顿时心里一慌。

“三嘎子,点子扎手,并肩子一起上!”

他倒是有见识,知道这人是练家子,三哥没了音信,准是出事了。

屋外头还不定多少人呢,他吓得腿软,心里一横,冲着炕边坐的三嘎子喊了一句,起身就要动手。

三嘎子真听话,老六喊了,他便咬着牙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从炕上临时抄起的灯油瓶子,照着丁万秋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这就是四六不懂的小崽子打法,凭借的就是一股子狠劲儿,手边有啥就用啥,完全不想后路。

这样的狠劲在丁万秋眼里屁都不是。

眼瞅着对方打过来,一把支住了他的胳膊,抬腿往前一迈步,顶住了对方的跨,拧了对方的手腕到身后,按住了三嘎子的脖子就往面前的炉箅子上压。

滋啦!~

“啊!!!”

今晚天冷,风大,三嘎子特意多填的煤,炉箅子都烧通红了,这会儿挨着他的脸,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丁万秋解决了他,再看向那个老六,却只见这人趁着这边动手,看也没看三嘎子,跳上火炕,撞开了后窗户就往外翻。

这特么叫一起上?!

他没去管那个老六,摘了三嘎子手里的灯油瓶子,咬开瓶塞子,把半瓶灯油倒在了三嘎子的脸上,来了一个铁板烧。

呲~!

一股子胡巴味儿登时散满了整间屋子,明火遇着灯油,会发生什么?

三嘎子的叫声已经不是人动静了,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丁万秋就这么死死地按着他,不让他逃脱,灯油瞬间引燃了他的头发,随即三嘎子就变成了一支蜡烛。

是的,脑袋燃烧着红色的火焰,整个身子被固定着跪在那嘶嘶惨叫。

葛林从房后拉着一条麻袋到了门前,往屋里看了一眼,嘴角扯动,嘀咕了一句:“活儿真糙,阿弥陀佛”。

扔了手里的麻袋,捡了门边一只空的,去把那位三哥收拾了。

老六终究是没润出去,他一翻出窗外便遇到了葛林。

葛林手里的大棍子三哥都挨不住,更何况是老六了。

所以老六跟三哥一样,碎了。

等收拾完三哥,葛林再回到门口,有些厌恶地往屋里瞅了一眼,见嘶吼声没了,只剩下蜡烛了。

他不想进屋,因为屋里的味道不好闻,闷声闷气地问道:“怎么装?”

丁万秋晃了晃手里的“蜡烛”回头对着葛林笑着说道:“来,吹蜡烛”。

葛林扯了扯嘴角,憨厚的表情差点要骂娘。

“你自己吹吧”。

他把空麻袋往屋里一扔,转身拎起门口的两个麻袋,就跟拎小鸡仔似的往外面走了。

这边离车停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呢,车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路过蹲在地上的大强子时,他还看了看对方,见他抬起头,这才继续往车边走。

也不知道丁万秋是怎么吹的蜡烛,又是怎么收拾的那间屋子,反正当大强子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对方也把一条麻袋扛了回来。

先前那两条麻袋已经放进后备厢了,车里有股子血腥味。

而这条麻袋放进来,血腥味没了,倒是有股子烧烤味了。

吉普车打着了,也没开灯,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中,不曾来过一般。

——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别人呢,都是别人伺候我的”

李学武拧了热毛巾,给西琳擦着身子,嘴里碎碎念叨着。

西琳已经不哭了,却是咬着牙,很想给李学武一电炮的样子。

“你是大少爷出身吧,天生的富贵命”。

“呵呵,还别说,往祖上捯,说不定我们家还真富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可家门不幸,摊上一个乐善好施的祖宗,菩萨心肠,一门心思的救苦救难,施医送药,把高门宅邸混成了小老百姓”。

“我真是服了你了!”

西琳微微侧着身子,让李学武给她擦洗着,卧炕好些天了,一直没法洗澡,都要臭了。

“我还真没见过有你这么编排祖宗的不肖子孙”。

“这叫含蓄的自夸,你懂不懂”

李学武又去投了热毛巾,不厌其烦地给她擦了又擦,好像洗这一次能顶十次似的。

“你为啥非得等着我给你洗,让葛林帮忙不好吗?”

说完又笑了笑,说道:“你就当他是小孩子不就行了,都受伤了还在乎这个”。

西琳恨恨地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那么高的大个子,怎么当小孩子,你见过这么大的小孩子?”

“要不说你讲究多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或者你就是想报复我,齁齁让我补偿你”。

“我倒是真想让你补偿我了”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转过了脸去,问道:“我结婚怎么样?”

“跟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有相好的了?”

“没有,这辈子都没有了”

西琳抿了抿嘴唇道:“我跟葛林结婚吧,不然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结婚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学武震惊地看着她,一副你怎么能老牛吃嫩草的模样。

西琳气的把眼睛闭上了,她只觉得这人说话真烦人,好好的为啥要长个嘴。

李学武走到炕边,掀起被子,继续帮她擦着身子,嘴里却是继续问道:“你不是来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了?”

西琳没在意李学武看了自己的身子,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为依靠的人。

她不在乎这些,就像李学武不在乎这些一样。

“让你娶我你又不肯,难道我等你成老骨头吗?”

“千万别等我!”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道:“等我的人太多了,你排队都得三千名之外了,作孽啊”。

“呵~所以啊,不等了,嫁人了”

西琳冷笑道:“你又不让我回京城,给这小地方一待,我不嫁给葛林,难道嫁给丁师傅啊?!”

“怨我~怨我!是我的错!”

李学武点头诚恳地承认错误道:“一个太老,一个太小,都不大合适”。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这队伍里有没有你相中的,我把他安排来吉城,好让你下手”。

“去吧你,当我是盘丝洞里的妖怪呢,还下手!”

西琳跟他打着嘴仗,可心里流着泪,她知道跟他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她说完这件事,李学武的脸上一点惋惜都没有。

有缘无分,终究是自己的出身影响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就算是他对自己再好,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好。

“别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你真当盘丝洞里的妖怪谁都能当呢!”

李学武嘴里碎碎念道:“唐三藏连女儿国国王留他一天都不待,偏偏喜欢这七个,你说他是为啥?”

“为啥?”

西琳没反应过来,看着李学武满脸不解。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轻笑着说道:“因为七个女妖怪有白丝,会吊着,会趴着,会……”。

“哎呀!你别说了!”

西琳捶了他一拳,道:“让你一说完这书都没法看了”。

“得了,干净了,神清气爽!”

李学武给她穿上了衣服,笑着说道:“快别让葛林烧这么多了,火大伤口更不愈合”。

“他怕我冷呢”

西琳躺在枕头上,看着李学武,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道:“他的心很好的,很单纯,跟他在一起,我不怕冷,也不怕受伤”。

“你还是想对葛林下手”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都依着你,只要葛林愿意,我都支持你”。

“不过说在前面,可别这么早要孩子!”

“滚滚滚!”

西琳气的没法,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闭着眼睛装看不见。

李学武下了地,把盆子里的水换了,自己也洗了脸和脚,这才上了炕。

“说说这边的情况吧,怎么有了事也不跟家里说,真对我有了二心了?”

“没有~”

西琳躺在枕头上,睁开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是没脸跟你说呢”。

“我们接收的时候看着很顺利,那个大强子还带着我们找了这些人……”

其实也没啥可说的,李学武抄张万河的底,张万河不甘心,更不放心把底全都交给李学武。

他被调去了钢城,家要是断了线,他怕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就是,他知道李学武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李学武。

双方的白和黑混在一起是成了灰色,可对方随时都能抛弃他们,恢复成原本的白。

他觉的自己就是李学武干黑活儿,或者卖命的苦劳力。

就算是他想带着兄弟们走到阳光下,可也不能真把命丢了。

还有就是上位者的不甘心了,他以前是当家的,现在有了东家,他就是掌柜的。

李学武把西琳一伙人放到吉城,又主动跟山上联系,送吃送喝的,还招了一批人去京城,这是要挖他的根。

以后吉城这边的人只知道东家,不知道掌柜的了。

所以,李学武做初一,他就做十五。

交接这边的时候留了后手,把掌柜的权利给了西琳,却让自己手里的兄弟掌握了渠道和关系。

等于是架空了西琳,吉城要做什么事,必须经过他,他也能遥控指挥吉城人做事。

只要这些人还掌握着做事的渠道和进出货物的关键点,那山上的人永远知道他是当家的,吉城的家也永远不会变色。

就怕李学武揪住一点拽出所有人,他才答应大春去京城,带走了大强子。

没了这两个熟悉所有关系的人,李学武想要办吉城,绝对会栽跟头。

西琳就是倔,她在吉城没几天就看出这种情况了,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掉这些人。

对山上的怀柔,对山下的管理,她都在做工作。

丁万秋也是真做事,西琳要求了,他就在查这些人。

可吉城这么大,张万河等人从山上下来经营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说能查就能查清楚的。

尤其是张万河等人做的黑市买卖,那是见不得光的。

就跟下水道里的土耗子似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哪哪都是弯儿。

就算是丁万秋把人都弄死了,可渠道没了,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丁万秋同西琳商量,要去钢城借人,一个人盯不过来,十个人还盯不过来?

钢城的人那么多,调来二十个又何妨。

他是万万没想到,钢城的形势比他这边还要严重。

闻三儿不离开码头,张万河也不离开,两人就这么耗着。

外面大强子做事越来越没有顾忌,都敢玩儿假账了。

码头上能信任的人不多,周常利已经露了脸,调他们走,张万河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所以闻三儿给他说的是,要隐忍,徐徐图之,潜移默化地解决这边的问题。

等丁万秋从钢城回来,便发现西琳中刀了,葛林只出去一会儿工夫,显然是有人盯着这边呢。

在医院包扎了,也没敢住院,回家将养着,二十多天了,没敢下炕。

李学武坐在炕上听着,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也是了,山上做事全凭当家的一张嘴,这才消停几年,说不定王化还没普及到山上去呢。

就是二叔在林业干工作,上了山也是玩硬的,说一句软乎话都没人搭理你。

西琳说完这些也是有些后怕,更是有些后悔。

知道李学武是着急这边的发展了,所以才主动来的吉城。

他这么忙,自己还给他惹了麻烦,真是不应该。

“你是不是怪我了?”

“我不怪任何人,这是咱们迫不得已要走的路”

李学武看向她,目光真挚地说道:“这人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把你们安排来吉城,就是信任你们”

“做错事没什么,下次考虑周全就是了”

李学武将水杯递给她,随后继续说道:“吉城这边的回收站必须加快进度了,这一次掌握了渠道和资源,你要把这些跟轧钢厂在吉城的办事处挂上钩”。

“轧钢厂在吉城的办事处暂时由你们来负责开展工作,厂里只负责发货和收货”

“正规化,合规经营,以后就是咱们的发展目标,通过轧钢厂办事处与林业合作,将这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慢慢洗白,这就是你的资源,你的渠道了”

李学武和声细语地教着她怎么做事,又告诉她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能用到的资源。

“我二叔那边的关系你不要怕麻烦,该说话说话,该办事办事”

“你不用他,不去找他,他也不知道你这边有情况,想帮你都帮不上忙”

“山上的事他能管着的有很多,以后你的工作展开了,他在单位里也好经营”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地对西琳交代道:“该送的送,该联络的不要怕麻烦,你办事牢靠,二叔走的更远,帮你就越多”。

“还有,咱们代表轧钢厂干的都是公对公的正经买卖,走正道,送是送的,可咱们低调不低气”。

“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否则丢的就是我的脸面,轧钢厂的脸面”

“懂了吗?”

“懂了~”

西琳抿着嘴角,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流,这种有家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她对李学武这种大家长式的作风并不反感,甚至有种依赖的幸福感。

李学武今天的安排绝了大强子的路,也给西琳铺了一条路。

这是张万河咎由自取,也是大强子的不识时务。

说教的话谈了半宿,李学武见几人不回来也不担心,西琳让他挨着铺了被子躺下。

李学武不敢把脑袋冲着门,却是头朝下,面向门口,手边放了枪,这才盖着被子合了眼。

一夜无话,风声依旧。

黑暗散去,光明隐现。

李学武是天还没亮的时候睁开的眼,窗外的风声刮的嗷嗷叫,这一宿风都没停歇。

西琳睡的很香,李学武躺在那里没动地方,很怕吵了她。

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学武这才将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

开门的是葛林,高高的个子把门口堵的瓷实。

当他看见炕上躺着的李学武时也是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两条大麻袋差点砸到脚面子。

屋里,武哥手里举着枪,目光锐利,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

“怎么不进屋,堵着门干啥!”

丁万秋从后面推了他一下,挤着大个子进了屋才发现让葛林站住脚的是啥。

“顺利么?”

李学武看见丁万秋,确定葛林没有受到胁迫,这才把手里的枪放下。

丁万秋也看出他的谨慎小心来了,知道李学武混的这么大不是靠运气,更不是靠关系。

是实打实的谁都不信任!

“还算顺利,有个跑的快,我们开着车跟了他二里地,累死了”

丁万秋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示意葛林去做饭,自己则是往炕上坐了过来。

门没关,有风吹进来,李学武往外面看了看,好一会儿,大强子才走了进来。

跟葛林的“啥事都没发生,我就是一开车的”样子不同。

跟丁万秋“事情我不说,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想跟你吹牛哔”的样子也不一样。

大强子眼窝深陷,身形佝偻,好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丁万秋故意扮老相,好衬托他昨晚做的事,大强子不用装,他是真的心力憔悴。

挪着步子进了屋,也不挨着凳子坐,就往墙根一靠,一蹲,跟山里来的土包子一样。

葛林把手里的麻袋靠着墙边放好,拿了炕上的笤帚疙瘩,走到门外收拾了自己的裤脚子,上面还沾着土灰。

看见李学武往外瞅,丁万秋嘿嘿一笑道:“他挖的坑,也是他填的土,可是辛苦葛林了”。

“我上岁数了,干了半宿活儿,到坟地那会儿是一点儿劲都没有了”。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还给这些人找了块坟地。

不过也是了,坟地才是解决这些问题人物最好的归宿。

经常杀人的读者朋友都知道,作案容易,处理屍体最难。

什么叫死无对证啊,得把事情做的很干净,死的连人都找不到了,这才叫干净。

你往山沟里埋,早晚让人发现,你往河里扔,早晚飘上来,你喂狗还剩下一堆骨头渣子呢。

唯独起个新坟,把人往里一埋,这才没人会注意。

只听说死外面是意外,没听说死坟地里还是意外的。

这种齁吧主意也只能是丁万秋这种老炮儿才想得出来了。

就算是李学武,最多也是能想到找个土路挖个坑埋瓷实了,天天车走人过的没人注意。

要不怎么说让他去办事李学武放心呢,这老登绝哔不会给他自己惹麻烦,更不会给自己惹事。

葛林听着丁万秋坐在炕上胡咧咧也不说话,去门口的水盆里仔细洗了手,洗了脸,转身就去了厨房。

西琳一直在听着两人说话,心里的石头落下了,身上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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