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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玄空领着人找到了陈延平的尸身,埋在少林寺旁。这位曾经虽是“二十四鬼”之一,却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玄空感念其恩德,驱走旁人,向着墓碑恭敬地拜了拜。突然想到,那物件还揣在怀中,于是摸了出来。

只见这是一块脏兮兮衣角。将上面两层薄纱撕去,露出里枯黄色的布料。曾听陈延平说,此物事关丐帮第一代帮主,如此推想,大概有百年历史了。也不知这料子是什么材质,总之必然十分不凡,否则也会放了这么久,而不腐烂。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只觉上面的图案有些奇怪。况且这块布并不完整,应该还有其他的部分,无法探知究竟有何秘密。

玄空盯着这块布怔怔出神,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连忙又把东西揣回了怀中。却见走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方丈弟子慧澈。

慧澈急匆匆走过来,不等玄空开口,就先说道:“小师叔,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可找了你一个上午,问了好几个人才到这。”玄空道:“慧澈,你找我何事?”慧澈道:“不是我找你,而是我师父方丈大师要找你。”

玄空微感惊奇:“我入寺五六年时间,玄慈方丈从来未找过我,现在叫我过去,难道也是因为那块破布?反正这东西留在我手没有什么用,不如交给方丈保管,也更稳妥些。”遂问道:“哦,方丈师兄找我何事?”

慧澈有些着急,道:“小师叔,你就别问了,这事说来话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拉着玄空一起往回走。

推开大雄宝殿的门,慧澈禀告一声:“师父,玄空师叔到了。”玄空向殿内一瞧,有些诧异,原来这里除了方丈与六位玄字辈僧人外,还有一位老僧带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僧人,这两人他可不识得。而这两人此刻脸上表情,似乎比他还要惊讶。

玄慈向着这位老僧说道:“这位就是我师弟玄空。”那老僧惊诧的神情稍稍收敛,向着玄空合十揖礼,说道:“阿弥陀佛,灵痴禅师的关门弟子竟如此年轻,让老衲大感意外。只是不知那‘断臂剑法’使的如何?”

玄慈对玄空道:“这一位福建南少林寺的主持静智大师。”玄空连忙合十还礼。

这福建南少林寺是当年嵩山少林寺方丈昙宗大师在唐太宗的特许下,于福建境内建立的寺院,与嵩山少林寺同宗同源,两寺掌门人常常以师兄弟相称,据说南少林也有着一部分七十二绝技存在。玄空看向静智,这老僧人也不简单,想来武功已至化境,只是不知为何满面愁容。

玄慈又道:“玄空,你将断臂剑法为静智师兄演示一遍。”玄空闻言有些奇怪,断臂剑法是少林武学一大冷门,旁人少有人知。全寺上下原来只有玄生师兄会这门剑法,而且这剑法也并非有多厉害,只不过玄生是剑术大师,于本寺剑法都有涉猎。后来玄生有时指点他武艺,便传给了他。他心想:“难道这老僧不远万里来到嵩山少林,就是要观摩断臂剑法吗?方丈既然答允,就练给他看吧。”

玄寂递过来一柄木剑,玄空接过,当即使出这路断臂剑法。剑尖划过,大雄宝殿之上立时掀起一股劲风,刺、劈、撩、挑、点,每招每式间,这木剑剑身即爆发出一种嗡鸣声音。

不少年轻僧人惊叹道:“这是剑鸣!木剑竟也能有如此清脆的剑鸣!”

静智大师眼前一亮,愁苦的面容也逐渐缓和一些。待到玄空使出最后一招断臂立雪,木剑穿过腋下向后刺去,静智大师兴奋说道:“好,好,好!玄空师弟这断臂剑法太也精妙。”玄空收剑,向静智说道:“大师谬赞了。”

这时,玄寂向玄空细细解释。

数百年之前,佛道相争尤为激烈,双方门派常常爆发剧斗。近百年,两门才有所缓和,原来互相争锋的佛宗道门摒弃了生死决斗,反而演化成了二代弟子之间的比试。

前些时日,正值南少林寺与裴仙观第二代弟子比武试炼,期间却发生一件怪事。千佛殿中供着的达摩老祖佩剑竟不翼而飞。同时,一名裴仙观弟子与南少林僧人双双死于殿中。更奇异的是,这两人是被一柄剑贯穿而死,这柄剑先是倒刺入了南少林僧人的左胸,而后扎入了裴仙观道人的小腹,剑柄则握在南少林僧人的手中,更关键是这柄剑属于南少林寺。

这样一来,两门派就起了争执。南少林认为,裴仙观有盗取达摩剑的嫌疑。裴仙观则辩解说“道门只佩戴道剑,达摩剑对于他们毫无用处”。

反之,裴仙观认为是南少林那名僧人用剑招欲杀害他们的弟子,出招不准导致同归于尽,这一招就是佛门剑法“断臂立雪”。然而,南少林根本不曾会这一门剑法。

双方争执愈演愈烈,竟在南少林寺门前对峙起来。主持静智大师见时态严重,连忙赶到嵩山少林来。他知道玄生会这一门剑术,便想请玄生随他去一趟,当众演练一次,以证明两人并非死于此剑法,还南少林寺的清白。

可不巧的是,玄生早已经被方丈派出去调查“二十四鬼”的消息,不在寺中。后来方丈就想,大可将这门剑谱传于静智大师。可是静智说,由他来演练的话,裴仙观的人恐怕不能相信。最后方丈只能想到玄空这个师弟了。

玄空方才知道这其中牵扯颇多。

玄慈道:“阿弥陀佛,此事涉及佛道两门的和睦,还请师弟从大局着想,不辞辛苦,随静智师兄走一趟。”

玄空想到能够出寺,心中大喜,欣然接受,立即回道:“领方丈法旨,不敢有违。”静智双手合十躬身下拜,说道:“谢方丈慈悲,谢玄空师弟慈悲。”玄慈、玄空连连还礼。

玄慈又道:“此事刻不容缓,玄空你这就出发吧。”玄空道:“是。”静智却道:“那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老衲还需去一趟五台山清凉寺再请一位高僧做一个见证,玄空师弟修整一日,与我这弟子真严一同前往即可。”

几人又寒暄一阵,静智就先行告辞,玄慈方丈与众位玄字辈僧人相送。

玄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仍如往日那般修炼。中午时分,突然听见师父的声音仿佛在头脑深处响起,知道这是在召唤他,整理了僧袍又前往痴院中。敲了敲院门,就听师父说道:“进来吧。”玄空推门而入,行礼说道:“徒弟拜见师父。”灵痴答应一声,又叹出一口气,道:“此时出寺,险、险、险!”玄空一怔,暗想师父整日在净心堂参禅,原来消息也很灵通,说道:“徒弟正要与您拜别,原来您已经知道了。”灵痴道:“拜别是小,可是你初脱险境,又无端卷入这些事情,依我看来这次出寺是凶险的很!”玄空心中不以为然,道:“哪有那么严重?”灵痴道:“这是当然。明日出寺后,你切记行事要小心谨慎,在路上不要透露你是少林派的僧人。另外为师叫你来,还要再传你一套保命的功夫。”玄空有些心奇,昨日刚传一套绝技,还没完全领悟,今日又传一套功夫,不对啊!师父是不是糊涂了。

只见灵痴盘坐于院中的蒲团上,并不像往常那般随意,想来这次传授的武学一定是非同小可。随即念起了一大段经文,洋洋洒洒足足数千字。玄空的学武资质奇高,但是记性却是与常人无异,直到夜深他才将整文背熟。奇怪的事,以往只要武功法诀记录于他脑海中,就能分辨出这武功的等级与名字。然而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头绪,仿佛他所学的,是一门原本不存在的武功。

玄空勉强将经文记下,觉得其中内容极为晦涩难懂,凭他的悟性,也有许多地方不能想通;并且这经文好似由其他文字直译而来,许多语句并不通顺。他又隐隐能察觉到其内容高深莫测,比之昨日所学寂灭指,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痴见他已经记熟,说道:“这经文所载是一门修炼内功与运用内功的神异功法,极为深奥,为师苦苦专研多年,也并未完全练成。因此,练成之后是如何景象也无从得知。现下为师只能将一些心得讲予你,余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悟了。”

随后便逐句为玄空说解其中的含义,遇到有些不清楚的,两人便一同分析。直到次日早晨,玄空才把这经文完整梳理一遍。就是仅仅这一遍,他感觉内力大涨,愈发的精纯,一宿未眠丝毫没有困倦。

玄空用过早饭,在师父的嘱托之下,乔装打扮成一个俗家子弟,跟着真严和尚而去。两人所骑骏马脚程极快,只用了四日就赶到了福建。

这一路由河南到福建,途径湖北与江西。每至一个地方,真严和尚就为玄空讲述当地的风俗人情,有时也讲一些南方武林的规矩,这倒令他涨了不少见识。

相处数日,两人已经熟络。起初,真严和尚只道玄空是一个武功奇高的小和尚。近来与他相处,才发现此人心智宛如成人,再加上其师静智大师称之玄空师弟,遂也对他十分恭敬,常以师叔相称,玄空则是从容受之。

到得福建泉州,毕竟一路奔波,未曾好好吃一顿饭。两人来到一个小饭馆,各自点了两份素面,打算用过饭后再回寺中。真严和尚也借机讲一讲如今南少林寺的情况。

相聊正欢之际,突然一名高瘦男子从桌边蹭了过去,正好碰了真严和尚身上。真严和尚并未在意。玄空眼力惊人,瞳孔一缩,喝道:“站住!”

那高瘦男子冷笑一声,俯身一冲,已经窜出三四丈远。原来此人竟会些轻功,他正要回头讥讽几句,侧过头来,脸色大变,不知何时玄空已经跟在自己身边。玄空伸出短短的胳臂,跳起来向他肩膀上一搭,那高瘦男子的腿立时就迈不出去了,膝下一弯险些跪在地上,脸上显露出吃力的面容。

高瘦男子暗自后悔,想不到竟碰到个硬点子,口中连连呼喊:“小……小爷饶命!小爷饶命。”似他这种惯犯,被逮住之后,立刻就会想起求饶。

真严和尚见状,心中喝了一声彩,“好厉害!”

南少林所学武艺与嵩山少林同宗同源,真严和尚一眼就认出玄空这一招名叫“须弥压顶”,看似简单,其实需要极深的功力作为支撑,普通人没有练过二十年内功,是根本使不出来的。

真严回过神儿来,才略有尴尬地道:“小师叔,这人不过是碰到了我一下,不碍事的,你还是放了他吧。我师父嘱托,一路上不可惹是生非,更不能仗着武艺欺压他人。”

玄空道:“你摸一摸身上的念珠还在吗?”真严和尚一模,竟没有摸到,惊呼:“唉,怎么没了?”这时,玄空手上加劲,把那高瘦男子摇的晃来晃去。“滴溜溜”,掉出五六串佛珠。其中一串呈现深黑色,格外的特别,仔细看上面共有十八颗珠子,显得颇为的妖异。

玄空捡起真严和尚的佛珠,丢给了他,又拾起这那个最为的特别的珠子。奇道:“你又不是和尚,要这么多佛珠干什么?”

那高瘦男子不知如何作答,口中只是道:“这…这…。嗯…嗯…。”

玄空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可想好了再说啊!”这表情呈现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更为怪异。高瘦男子心生畏惧“这哪里是个小孩,简直是个怪人。”终于说道:“这念珠能够换好东西。”

“哦?在哪里换,换什么?”玄空接问道。

高瘦男子回道:“在长乐坊,有个人说把这种佛珠给他,他用“勾魂手”的功夫来交换。”

玄空奇道:“长乐坊是什么地方?”真严和尚道:“那里是一些旁门左道交易的地方,鱼龙混杂,我们寺的僧人极少去那里。”

玄空点了点头,盘弄着手中这串诡异的佛珠,对那高瘦男子说道:“你说那人只是要我手中这串,对吧?”高瘦男子紧张地回道:“是…是。”玄空接说道:“你见这珠子能换东西,就大肆偷其他的佛珠,我说的对吗?”高瘦男子道:“小…,啊不,大侠料事如神!只不过您手里的这个能不能还给我。”

玄空笑道:“你来闻一闻。”说着,把这诡异佛珠递了过去。高瘦男子接过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竟险些晕了过去,手一松佛珠掉了下来。

玄空伸出手重新接回佛珠,说道:“我拿走可不是害你,这东西放在你身上,用不了一天你就小命难保。”那高瘦男子略有些后怕,谨慎回道:“是,是。”

玄空随即松开手,对他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这种事情了。”他虽然知道仅凭自己几句话,怕没什么用,不过又能怎样呢?只得放了这人。那高瘦男子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来,消失在街巷之中。

用过素面后,玄空与真严和尚并未再耽搁,径直去了南少林寺。还未走进寺门,就已经看见许多道士、和尚分两边站立,对峙着。

一些道士虽未拔出剑来,右手却始终放在剑柄之上,而那些和尚则是手握僧棒,放于背后,两边剑拔弩张,仿佛只待院内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厮杀起来。

玄空与真严看了看这些人,便走了进去。进得院内,便见更多的人分立于两旁。其中一伙人道士打扮,大概就是裴仙观的人。中间站着三位中年道士,应该就是三位观主,另有两位老道士,或许是被请来助拳的人。这些人的实力玄空一目了然,三位中年道士分别为化境初期、一流后期、一流中期,六位老道士的实力均一流与化境之间。

另一边多是南少林寺的僧人,中间那位主持静智大师,玄空已经识得,后面更站有四位老僧,应该是静字辈的师兄弟,实力也均在一流与化境之间。另有一位老僧与静智大师并排而立,应当是五台山清凉寺的高僧,实力同样达到了化境中期。总体来看两边势均力敌,真若打起来胜负难说。

此时,静智大师见玄空与弟子真严走了进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着那些道士说道:“阿弥陀佛,几位道长,我们继续争论也无甚益处。现在少林寺玄空师弟已到,只消他演示一下诸位所说的‘断臂剑法’,即可见分晓。”

为首的道人道:“哦?既然玄空大师已到,就请他演示一遍吧。”

人群中听见玄空大师已到,登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道:“少林寺玄空大师,这是哪一位?我只听闻过慈、悲、苦、难、寂、渡、止、生、惭、垢、净、因、痛几位大师,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玄空?”另有的道:“少林有一众僧人专修枯禅,想来这位玄空大师一定是多年参禅,极少出寺,以至于名声不显。”更有人道:“不可能吧,上一次佛门盛会,我有幸前去观礼,从未看见有这一位玄空大师。”旁边有人跟着说道:“李四哥说的不错,那一次洒家也在。”

玄空如同不闻不见,脱掉了乔装的俗家帽子,露出戒点,从容走上前去,双手合十拜向几位掌门人,道:“小僧玄空,拜见众位大师、道长。”又对着静智大师道;“大师的脚程当真是快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难道所谓的玄空大师就是十多岁这小和尚?只见静智大师面露微笑,合十还礼,神色并无异样,旁的几位僧人虽感惊讶,不过也以平辈见礼。须知若这小和尚辈分属实,礼数不周,就相当对少林玄字辈高僧不敬。

突然道门一众人中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一位老道士说道:“哈哈哈!可笑,可笑,静智大师,贫道常听闻‘出家人不打诳语’,然而您此番作为可谓大相径庭。真是太也荒唐!随随便便找了个小和尚,冒充少林玄字辈高僧。等一下是不是又要随便找一套剑法,告诉大家是少林派‘断臂剑法’。”

众道士中也有人跟着起哄,一时间纷纷攘攘,喧声大作。静智大师道:“这一位当真是少林寺灵痴禅师的关门弟子,玄生大师的师弟。”那老道士袖袍一甩,只道了一声“哼!”

静智大师心中不悦,隐忍着说道:“陈天师,稍安勿躁,看看便知。”

这时玄空接过剑来,仍使出那路断臂剑法,只第一剑刺出,喧扰之声就熄了。随着这剑法一招招递出,不时有人心中想到:“这次可真走了眼,想不到这小和尚竟有如此剑法造诣。”每每至剑法精妙之处,更有人“呵!嗯!好!”的低声暗喝,再无人敢露出鄙夷之色。

待到玄空使出“断臂剑法”最后一招“断臂立雪”,众人才知这剑法的由来。正是取自慧可禅师以断臂立雪拜师达摩老祖的典故,这一剑确实是剑走左臂腋下,但是并非是刺,而是上挑而削,好像要削断自己的手臂。这样一来,也就大致能排除南少林僧人误用此招同归于尽的可能。二人更像是被一剑刺中,僧人临死之际,用手握住这剑柄。

正当玄空要收剑之时,只听“噌”一声宝剑出鞘,裴仙观二观主斜剑刺来,口中喝道:“待我验验剑法真伪,小和尚小心啦!”玄空余光扫了一眼,见对方修为也一流后期,心道怕你作甚?当即挥剑招架。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拆了数招。这裴仙观二观主所使用的剑法,名叫风雷剑法,一招快似一招,只听得“乒乒乓乓”兵器相撞之声,片刻间,两人的剑锋不知交了多少次。若以剑法而论,裴仙观二观主要强于玄空,只因他主修剑道,而玄空的剑法只是偶然学来。仗着剑法之威、身法之妙,二观主便想转到玄空身后,出剑以逼他使出那招断臂立雪。然而玄空可不愿受其摆布,每至剑法落于下风,便会使出拳脚上的功夫,或拳打、或脚踢将其逼退。

众人见玄空不仅剑术不凡,拳脚上的功夫似乎更胜,愈加佩服。更有眼明之人识出,他所使的功夫全为嵩山少林佛门正宗,少林僧人的身份已经坐实。

有人想到:“少林派数百年居于武林第一大派,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小的和尚就已经练成一流功夫,那些高僧想必更为了得,此后与少林寺打交道,应当再客气一些才是。”也有人想:“这玄空法师一定是身材矮小,但内功深厚,驻颜有术,留得一幅童颜,实际年龄绝非这么小,否则安能练就如此功力?”还有的上了年纪的武人,连连叹气,暗想自己这把年纪当真活到了狗身上,若与二观主易地而处,怕是早已经落败。

两人大战二百招有余。玄空极少与人以剑法相斗,这一次与二观主比剑着实大受益处,其剑招逐渐圆润,愈斗愈欢,心神大畅。

反观二观主久战不利,莫说克敌制胜,就是想要逼着玄空使出“断臂立雪”也是不能。他又见玄空气定神闲,不禁更是心急,这路剑法越使越快,转而已经落入下风,大有落败的可能。数招之后,二观主早已经萌生退意,心想着只消玄空使出断臂立雪,自己立刻收剑罢斗。

其余道长已看出了二观主的尴尬处境,同样是心急如焚。这场斗剑逐渐演化成了佛道两门的颜面之争。倘若二观主输了,消息传到武林上,经众人那么添油加醋,说什么例如“裴仙观二观主惨白于少林派沙弥之手”,道门定会名声大损。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二观主已是汗如雨下。突然又一道拔剑的声音,原是三观主忍耐不住,上前相助,挺剑刺向玄空背后。

大观主见三弟沉不住气,竟不阻拦。他心中自有盘算:“老三出手刺人后背,那玄空只能以断臂立雪应付,再以拳脚功夫抵御老二的剑招,到时候我一出手令两方罢斗,说几句场面话,此次危机就此揭过。嗯,妙哉,妙哉!”

而众位僧人见三观主偷袭,大为恼怒,有的年轻气盛的更是喝道:“以二打一,好不要脸!”静智大师面露不悦正要出手相助,却见玄空仿佛丝毫不再意一般。更奇的是,下一刻,只见玄空丢掉了手中剑,斜过身子来双手出指。只听“呲呲”两声,两道指力破风而过,群雄震惊!

大观主睁开圆目,一字一顿,说道:“寂!灭!指!竟然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寂灭指!”诸位老僧也是心惊不已,他们出身佛门更知道寂灭指的威力,常人不苦练数十年,绝无可能练就此等武功。

又听到“啪啪”两声,三观主手中长剑已被指力撞断,二观主虎口居震,手中剑拿捏不住甩了出去,两人已经是输了。群僧之中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事已至此,二观主觉得无地自容,苦笑一声退了回去,三观主满面通红、目含泪光,一时难以接受,总觉自己还有招式未用,仍要再与玄空斗上一番。

大观主走上前来,一把扯回了三观主,对着玄空说道:“少林派玄空法师果然了得,贫道也来领教领教。”说着左手掐剑诀,右手摆出剑式。

玄空冷笑一声,道:“如此争来争去又有何意义,那偷剑杀人的人恐怕早已走了。”静智大师闻其言语,隐隐有着与世无争的意味,心有所悟,说道:“阿弥陀佛,玄空师弟言之有理。”裴仙观大观主收起了剑,说道:“哦?玄空法师有什么高见?”

玄空走到了佛堂门一侧的石狮子前,仔细看上面那道深深的剑孔。这道剑孔众人都已经察觉,只是并未来的及细看,反而把精力浪费在双方争执上。

玄空扒着剑痕的,向里面看去,但见有一截剑尖深深的嵌入其中,当下心中有了定数。说道:“请问刺在两名弟子身上的剑,剑尖断了吗?”静智大师回道:“正是如此。”裴仙观大观主也点了点头。玄空又前后看了看方位,划着一块地方,说道;“那请问两位弟子是躺在那里吗?”站在静智大师身旁的一位老僧说道:“这就是不是了,此二人的尸身在那里。”随即指向另一个地方,距离玄空所指的方位差了十余丈。

玄空眉头微皱说道:“两人的尸身还在吗?”大观主道:“此事尚未查清,我那弟子的尸身并未入土,已经设法保存。”说着一挥手招呼门下弟子去搬运。静智大师也道:“该当如此。”也是吩咐几个小和尚去搬运。

一会儿时间,两边各抬上一个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玄空运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揭开白布,竟尔开始尸检。

只见这两具尸身的致命伤,的确是两人胸前与腹部的剑伤,但是剑伤周围有严重的撕裂痕迹,说明两具尸体应该是被粗暴的移动过。随即他发现僧人大腿全部粉碎骨折,而后面的道士除了腹部剑伤外,并未其他伤势。结合断剑与剑尖的方位,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想:“行凶之人功力极为深厚,随便拾起旁边武器架上的一柄剑,只掷出一剑,便钉死两人,而且恐怖的内劲同时崩断了剑身。剑尖仅凭着残留的劲力便激射嵌入到石狮子里面。随即这人一脚踢开两人,径直走到堂中取走达摩剑。僧人的腿上,以及两人剑伤周围的二次撕裂应该就是这么形成的。”

玄空当即把自己的推断说出,在场众人只觉他所说太过匪夷所思,但是似乎还有些道理。几人打碎石狮子,果见内部二尺深处嵌着一枚剑尖。玄空问道:“敢问静智大师与大观主,两位可否能够做到,掷出手中剑,刺死两人,同时震断剑尖,飞射二十丈,刺入石狮子内部二尺深吗?”

众人均是骇然,如若当真如此,那人的功力该有多高深?刺死两人容易,同时震断剑尖自己或许也能做到,但是想要使截断的剑尖激射二十丈,还深深刺入到石狮子体内,却是万万不能。然而,倘若这个人刺死两人后,再弄断剑尖,最后以打暗器的手法把剑尖打入石狮子内,这样就不合常理了。

静智大师说道:“老衲并无此等功力,而且老衲识得的高手中也无一人有这样的功力。”裴仙观大观主也是摇头,默然不语。

玄空道:“既然如此,那已经可以排除两派弟子互殴而同归于尽,而且杀人凶手也绝非是两位掌门门下之人。”闻言几位掌门长老齐齐点头。

静智大师续问道:“玄空师弟,依你所推断,这个人并非故意杀我们弟子,只是在偷剑过程中,恰巧被这两名弟子看见,这才痛下杀手。只是这人武功如此高,偷这把剑又怎能被这两弟子发现呢?”

玄空道:“这一节我也考虑过。”他指着死去和尚那条大腿,说道:“诸位可曾想过,这人为何踢断这条腿?”众人不解,玄空续道:“或许只是因为两人的尸体挡住了他的路,他才一脚将两人踢出十多丈远。”顿了顿,又道:“可是他完全可以绕过两人尸体,或是跳过去,他选择一脚踢飞,这说明此人行事极为的霸道。因此这人可以说不是偷剑,而是强取剑,他并不在乎被谁看见,在他的观念里,有谁阻拦就杀谁。”众人闻言又点了点头,均感合情合理。

大观主考虑一番,又接问道:“那依玄空法师所推测,那人来盗取达摩老祖佩剑,是何用意啊?”玄空道:“这就需要问一问静智大师,那把剑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了。”静智大师摇了摇头,说道:“非是老衲藏私,而是本寺所供的达摩剑实在没有什么特异之处,那把剑能算做一柄宝剑,但在古今兵器名谱上排不上很高的名次。”

玄空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我赶至南少林寺途中,听闻附近有一处叫做长乐坊的地方,专门为一些旁门左道交易提供场所。”众人闻言眼前一亮,一位老僧插口道:“玄空师弟,你是说长乐坊中有人悬赏本寺的达摩剑,那人盗剑是为了换取所需东西吗?”玄空点了点头,静智大师接道:“确实是有这种可能,稍后去长乐坊探一探就可知晓。”

几人又聊几句,静智大师把玄空带到旁边,双手合十一拜,说道:“阿弥陀佛,玄空师弟此次前来,解开我寺与裴仙观之间的误会,是功德一件,老衲在此谢过。”玄空连忙回拜还礼,道:“同为佛宗,是为小僧本分,大师何须多礼。”静智大师心怀感激、面含微笑,心想“此人惊才绝艳,若在本寺出家,南少林何愁不能发扬光大啊。”心中虽这样想,可却也不便让其逗留,又道:“此间误会已解,师弟可尽早回寺向方丈大师复命。”

玄空却摆了摆手道:“此事疑团重重,小僧也想同去探探。”其实他对达摩剑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对盗剑感到十分好奇,不禁想查一查此人的身份;再者他身为少林寺净心堂修行僧人,无方丈法令是不能私自下山的。这次领命出来,怎么能轻易回去?静智大师见他有意留下帮忙,心中欢喜,说道:“师弟慈悲侠义,真乃我佛门之幸。”

这时裴仙观三位观主也走来,稽首说道:“静智大师、玄空法师,适才有多得罪,还请见谅。”静智合十回道:“老衲处事不明,还请三位道兄海涵。”大观主又道:“我道门几位师兄弟,也愿同众位大师前去长乐坊,查一查这盗剑之人。毕竟此人无故杀我门下弟子,若不给个说法,太也说不过去。”静智见平添诸多强手,心中大喜,点头说道:“阿弥陀佛,道长愿意与同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双手合十又道:“老衲在此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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