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天下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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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太阳高照，大雄宝殿金顶辉煌。诸僧在寺院外设下了数十个木棚，以供群雄喝茶休息。这时喧声鼎沸，滔滔乱嚷。少林寺自创派已有数百年之久，从未像今日这般热闹过。以往少林派作为武林正道之首，相交友派友邦也多是各大名门正派。少林诸僧洁身自好，对于那些旁门左道的英雄，虽也敬重，却不敢与之深交。而今日来拜寺的人，不光是那些正派中人，什么绿林好汉、左道高人也看在玄空的面子上一一到场，三教九流，各路豪杰都有。如此热闹情形，真可谓盛况空前。

猛听得一声清啸，似龙吟虎啸之声，嘹然有穿云裂石之力，亢乎有排山倒海之威。这啸声自远处传来，又像是在耳边响起，人人均觉震耳欲聋，骇然心惊。

啸声止息，几个知客僧急急忙忙冲进宝殿，合十道：“禀方丈、掌门！熊剑唯拜山！”此言一出，众人群相耸动，面面相觑，各怀异样心思。有人幸灾乐祸：“你玄空不是风头正盛，这天下第一来砸场子了，瞧你如何应对！”也有人单纯尚武，心道：“好极了，这熊剑唯必是来找玄空的麻烦，今日正好大饱眼福。”更有人寻思：“玄空口口声声说熊剑唯就是魑鬼，真相如何，他二人谁善谁恶，今日即见分晓。”

玄空心头一震，大声说道：“有请！”那小僧人答道：“掌门，这人行动奇速，我等拦他不住，这时已经上来了。”

殿内众人正说着话，只见人影一晃，一男子闪入少林寺院前，屹立于众人中间。只见这人一袭青色长衫，干净利落。再看其容，丰神如玉，发如乌丝，剑眉入鬓，目含星河，一张脸如天公精雕细刻而出，五官英俊，举止潇洒大方。他身后背着两杆长棍，一根通体冰蓝透明，另一根通体火红透明，两根棍上分别雕刻出一条水龙、一条火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众人认不出此人身份，更看不出此人多大年纪，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火龙真人与云阳子大吃一惊：“四十年过去，这熊剑唯是一点也没老啊！此人难道成了妖？”武林之中当然不乏驻颜之术，内功有成者，往往能常保青春。但像是熊剑唯这般，明明已入耄耋之年，看上去丝毫不显老态，如三四十岁的壮年汉子一样，却有些骇人听闻了。

众人站在一旁低声窃语，有人认出了那两杆兵刃正是十大神器之一的水火囚龙棍，但瞧来者实在年轻，仍不敢确认此人就是熊剑唯。更有人猜测，此人多半是熊剑唯的弟子。

熊剑唯轻轻咳嗽一声，朗声道：“九江盟熊剑唯前来拜寺，众位英雄，在下这厢有礼了！”说话间拱手四方，彬彬有礼，语气也和善的出奇。他顾盼左右，忽见火龙真人站在众道士之首，又行一礼，道：“道长别来无恙！”火龙真人做个稽首，叹息道：“四十年如弹指一瞬，熊大侠风采如旧，贫道佩服佩服！”

众人一听此人就是熊剑唯，登时脸色骤变，满是惊诧与骇异之色。只听人群中接连传出：“哦！”“啊？”“呀！”的声音，语气中全是豁然醒悟之意。有人低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他！”也有人诧异道：“熊剑唯怎么如此年轻？”

熊剑唯是武林中公认的天下第一，四十年间无人撼动他的地位，威名之盛，普天之下无出其右。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行礼，有的喊道：“见过熊大侠！”有的说道：“见过熊盟主！”不少人心下嘀咕：“熊剑唯如此人物，怎么可能是那恶贯满盈的魑鬼？我瞧说不定是那玄空危言耸听，搬弄是非！”吕若海、夏天成等人深知人不可貌相，但瞧熊剑唯这幅潇洒淡然的神色，怎么都不像是意欲称霸江湖之人，不禁斜目相视，神色骇异。

少林寺向来讲究先礼后兵，纵然来者是敌非友，礼数仍不能失。玄空与玄苦并肩走出殿外，玄苦与其他僧人合十躬身，齐道：“少林寺方丈玄苦参见熊大侠！”熊剑唯拱手还礼。

玄空一怔，此人与他想象之中截然不同，且不说此人如何英俊，仅这一幅自然大方、正气凛然的长相，也与鬼首魑鬼毫不沾边。玄空常听人说相由心生，那些内心无比罪恶之人，自生不出一幅好长相。这些年来，他多与二十四鬼为敌，对这些妖人的相貌印象十分深刻。那魃鬼薄唇细目，五官诡异，一眼就知绝非善类。魅鬼相貌虽美，但眉宇间始终带着一股邪魅之气，乍一看也不像好人。至于魍魉二鬼相貌清秀，可眼神中有一种狠戾之色，好似豺狼野兽。眼前这个熊剑唯，样貌无比端正，怎么看也不像是歹人。

玄空原本打算先声夺人，直接质问对方，可这时心存迟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只得闭口不言，双目直挺挺与熊剑唯对视。

熊剑唯目光锁定玄空，细细打量了一阵，随即开口言道：“阁下就是少林寺掌门，铁井生的传人玄空？”

玄空道：“不错！正是在下！你真的是熊剑唯？”熊剑唯哈哈一笑，道：“如假包换！”又言道：“我问问你，为何灭我九江盟？”

玄空心头猛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想法，心道：“难道说魑鬼另有其人？故意嫁祸给这熊剑唯。我和铁佛爷都中计了？即便如此，熊剑唯以丹药控制手下，也绝不是好人，我可不能让他骗了。”

玄空稍作沉吟，说道：“你们九江盟的门人弟子都是自相残杀而死。全是因为你熊大侠在他们丹丸中掺了魔粟，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哪料想熊剑唯面色一沉，叱道：“一派胡言！想不到世间竟出了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颠倒是非，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又说成黑的，杀了人却不认，反而倒打一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我九江盟总坛血流成河，数百门人弟子一齐殒命，岂容你在此狡辩。圣人言以直报怨，你灭我九江盟，今日我也不为难你少林派，只找你一人报仇！”他这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斩钉截铁，众人尽皆动容。

那日火烧魔粟、九江盟内乱发生之时，群雄并未亲眼所见，此刻听他二人相互驳斥，更分不清孰是孰非，只觉熊剑唯似乎所言合情合理，至于玄空所说魔粟一事，实在匪夷所思。这样一来，不少人在下面低声议论，指手画脚。也有人心下寻思：“熊剑唯先前从未露面，是不是我们都被玄空耍了。”

玄空心头一凛，只听群雄大多是在指摘自己的不是，更有人夸赞熊剑唯是非分明。他不由得心感焦躁，随手扔出那三封信件，言道：“熊剑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你敢说这三封信不是你的？一封是你写给铁佛爷的挑战书，另两封则是你与魅鬼的情书。铁佛爷生前指证你就是魑鬼，这又有物证，你如何解释？”

熊剑唯拾起三封信，仔细查看起来，但见他面容神色先是一怔，看到后两封信时，又变得柔和起来。他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道：“不错，这三封信都是我的。一封是我下的战书，另两封则是我与昔日爱侣的书信。如今她早已故去了。”说到这里，他眼中竟有些湿润，顿了一顿，才道“你又是从何处得来？两封信又与妖人魅鬼何干？”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之声更为杂乱。玄空有惊又疑，一下子懵了，心道：“难道…难道我被人骗了？不对……，如果熊剑唯是正人君子，那些魔粟如何解释？”他脑中一片乱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