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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端午,苍龙飞至中天正南,七宿大张,如上古典籍易经中的乾卦第五爻辞曰:飞龙在天,乃龙飞天的吉日。

是日,龙星既得中正,乃大吉大利之兆。

是日,有三万府军自青州州府城开拔,回往中州而去。

听传闻讲,当时有近两万余驻军相送,州主大人及一干文武官员亲身相送,出城十里方归,给足了府军面子。

可惜的是当时有府军封城,外不得进,内不得出,来往行人均被挡至府军队列之后,为大军让出了通道,是以少有人能得见当时盛况。

不过有小道消息称当日参与送行的大相沈文回家后曾无意间向家眷透露,被众多高手层层护卫在队首的是一头罕见的白毛驴子,驴子背上坐了个病恹恹裹着披风的少年,和一个头戴白纱斗笠的素衣少女。

这些消息其实距离人们生活较远,并没有对城中居民造成任何影响,最多不过茶余饭后多了个谈资罢了。

但在当日确实有两件事着实在外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其一是闻名外城的九戒堂竟然宣布当天所有茶客均不记账,还可获赠一碟甜粽。这一举措自然让众多茶客欣喜,也让更多有心想去九戒堂却囊中羞涩的人们喜笑颜开,无形中更令九戒堂深入人心。

有些聪明的酒家饭馆也是灵机一动,当即让出些利润以便招揽更多的客人,薄利多销之下竟比平日里挣得还要多上两三成,也算是意外之喜。

其二是花满楼那天也是满满的人群,不是在楼内,而是在大门前。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大家伙儿集结在一处不为别的,只因从不在外抛头露面的清倌人妺喜大家竟然身着一身旧衣裳出现在众人面前,手拿一根紫竹箫,竟是当街吹起了古曲。

要知道妺喜可是美女榜第四啊,天下有几人能见过此等绝色?一时间没人再去注意妺喜吹奏的是何古曲,倒是人群里里外外堆了十来层。

毕竟以往妺喜大家可是有钱都难以见到,何况是不花半文钱了。

不过后来那个在场之人回忆,那时妺喜大家虽然脸色如常,但分明箫声呜呜悲婉,有懂音律的书院学生曾大胆猜测,妺喜大家吹奏的正是上古残曲,梅花三弄。

然而现在州府城的文人豪绅们却是有钱无处使,哪怕倾家荡产都再见不到妺喜大家一面了。

云昙宗位于济州中部,门中长老弟子不论男女共计三百五十七人,若是算上宗主云想容及老祖宗云昙婆婆便是三百五十九人,缺一不足上古周天之数矣。

而最近云昙宗却终于补全了这么个数字,这位刚入门的弟子还直接拜在了老祖宗门下,直接成了云想容的同门师叔,而众弟子也多了位深居浅出的师叔祖。

只不过这位师叔祖却因长得太过倾国倾城而令众男弟子魂不守舍,时时到处打听如何才能偶遇到这位师叔祖,或许没有勇气打个招呼,但远远的观赏一眼便足以傻笑好几天。

入夜后,云想容于宗门大殿前叹息不已,早知道师叔的影响力这么大便不领着她让众人拜见了,弄得现在女弟子人人自惭不已,男弟子个个胡思乱想,长此以往,这济州境内的大势力分布怕是要重新划分了。

“妺喜见过宗主!”

听到这声招呼云想容并不意外,作为地级初阶的高手自然早就察觉到妺喜的气息从此处经过,只不过没想到她是来找自己的罢了。

“师叔!”云想容赶紧上前揽住妺喜的手臂,她对这个小师叔也是亲近的很,毕竟是老祖宗力排众议收下的关门弟子,辈分上与自己母亲也分属同辈。

“师叔入门后一向勤奋修炼,也就于乞巧节那露面喝了杯酒水,却不知今日有什么需要好让师侄我效劳效劳?”

云想容的一句说笑却让妺喜连忙说道:“宗主说笑了,妺喜岂敢如此,只是有些难句不解,却又不敢随意叨扰师尊,故而只好向宗主求教!”

“原来如此。”

于是云想容便与其携手进大殿寻了两张蒲团席地而坐,良久,妺喜才带着一脸喜意与歉意离去。

“虽然入门太晚,但是好在天资聪颖,悟性甚佳。但是即便如此只怕也不是老祖宗收入门下的原因,但是,那又该是为什么呢?”

云想容一时陷入沉思。

而刚入云昙宗仅仅数日的妺喜从宗主云想容处回到独属于自己的一处优雅院落,毕竟辈分在此,云昙宗,或者说云昙婆婆不知出自什么原因对她甚为看重,而她虽然并未妄自菲薄可入门实在太晚,不以勤补拙的话日后修为怕是难登大雅之堂。

更遑论,她最终想要的是能够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拿起紫竹箫倚在窗前,自打从青州州府城至此,每当孤寂翻涌或是神乏体困之时,吹奏箫声便成了排遣抑郁之气的最好方式。

箫声呜呜然,自有哀怨之声四起。

而风也至,吹入窗棂,夜幕深沉,箫声如落梅片片随风而去。

时值七月,济州热浪如潮,兴许也就晚上才能有许多凉风。

而与济州不同,北极冰州却是终年冰雪覆盖,全年风雪不断,别说热浪如潮,连稍微温暖些都欠奉。

当然,冰州疆域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跟冰山似的,至少与青州和中州接壤之地是一处过渡,与青州冬日一般,有晴有雪,更有山有水,有树林,有草原,是五州大地少有的避暑之地,有的人还特意不远数千里之遥到此处游玩。

吉原便是与中州接壤之地,此地没有城郭,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林海绵延千里,而且此地少砖石,居民多是以林木做屋,御寒保暖的同时也算是一奇特风俗。

但是吉原到底是入了冰州边界的地方,昼夜温差极大,往往白天还是风和日丽,夜晚便突然变作风雪大作,若是有外来人初到此地,在不了解此地的情况下难免会遭受一番苦难,更甚者会冻死冰雪中也不过是寻常之事。

好在吉原的居民们大都十分好客,若行人偶有困难向其求助,想必也不会被拒绝。

而且吉原上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有可供行人晚上躲风避雪的木房,这些被外地人称作逆旅的木房多是由当地居民自发建造,毕竟没人乐意时不时地在某天的早上发现半路上躺着个冻僵的尸体。

这时夜已深,在其余四州刚刚有几分凉意的时辰里,吉原上已是寒风凌冽,白天茂盛葱郁的草木都凝上了一层白霜,如果谁还跟白天似的穿着单薄的话,肯定要被教育做人,不,做鬼了。

一间普普通通的逆旅之中围着火盆坐着四个装束各异的男子,长相自然也不相同,其口音也是各异,如果硬要说他们有什么相同之处的话,那便是他们都配着一把刀,虽外形不尽相同,但看他们紧紧握刀的手就知道对其必然是无比重视。

“我的刀是用深潭寒铁煅烧三天三夜,经历万次叠打而成,刀成时有寒光欺月之象,刃可断铁无痕,名为寒风,乃黄级高阶神兵!”头上戴着玉石抹额的青年人抱着一金鞘短刀说道。

“俺的刀重五十五斤,长三尺二分,挥动时可有罡风削面,对手若敢接下这一刀,定让他手断骨折,当下便喷出一口大血,哈哈哈……”粗毛胖脸的大汉将一把金丝环刀靠在膝盖边上,满脸的笑褶子。

这时一贼头鼠脑的小矮子将自己的刀放在身前,说道:“刀者,杀人器也,看咱这刀如月锋,刃上血槽更是深刻,比起两位的刀来怕是要胜上一筹啊!”

然而没等青年及大汉反驳,一直未说话的白发老人却冷冷一笑,说道:“老夫听闻此处有谈刀大会,故而来此一探究竟,没想到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你们三个毛头小子在此大言不惭!”

另外三人脸上一红,这所谓谈刀大会本是他们与江湖同道吹嘘之时夸大其词,却没想到会引来他人,但是有人观看更好,正好合了他们人前炫耀的心思,这才有了刚才那番特意比试,不想却惹来老人的嘲笑,一时间气愤难耐。

大汉将金丝环刀往老人身前一插,道:“老东西你说谁毛头小子呢?信不信俺一刀砍了你!”

小矮子也舔了舔刀锋,用手拂过深深血槽,嘿嘿笑道:“咱们自己在这儿耍子,挨着你啥事儿了?不行咱们俩比划比划,看你一直舍不得亮出来的刀又能有多好!”

而那青年就直接多了,将他视若生命的寒风自金鞘中抽出,指向老人道:“拔出你的刀,我不信你的刀能比我的更锋利!”

老人缓缓站起,在另外三人凝重的目光中自手上刀鞘抽出一截断刀。

“哈哈哈…老东西你拿着把破刀唬俺呢!”

“你的刀身怕是还没咱的刀柄长,跟你比试真是没得丢了咱的脸面。”

“哼,我的刀也能将你的刀削断!”

三人极尽嘲讽,疯狂肆意,然而老人却浑不在意,只是凝视着自己的刀刃道:“不管是用重刀还是轻刀,快刀还是慢刀,短刀还是长刀,持之利器以伤人也,算不得真正刀道。老夫曾听闻人族有善刀者以意气御刀,威能无匹,须知那等境界非是持以神兵为利,乃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为刀道之始也。”

似有刀光乍闪,那三人的刀身自中间齐齐折断,断口平滑无比,如刃切刀削。

“这…”

三人齐齐愣神,直愣愣看着老人将断刀插入刀鞘,不敢再言语半句。

这时屋外有哒哒蹄声响起,在寒风中听得格外清晰。少倾,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诸位打扰了,我和这惫懒的家伙想于此躲一宿!”

一身披棉布大氅牵了头白毛驴子的少年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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