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九知意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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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意第一次发现四九的存在，是在她被方守真一剑穿心，拼得残魂逃脱，无处可去时。

“向北三十三里，石缝直下，可得生机。”

稚嫩童音，没有感情起伏，却让云知意感受到莫大的喜悦。

靠着四九的指点，云知意找到那座墓，拿到［九转天心莲］重塑身体，有了卷土重来的希望。

之后，她在无涯殿中第一次见到四九。

云知意穿越而来，没有金手指，有的只是她努力构建的无涯殿，和存在无涯殿中那些前世的和为数不多的知识。

无涯殿里，云知意看到红唇黑发齐刘海的小女孩，像个无面无口无心的三无萝莉，毫无波澜的站在那里。

“你是谁？难不成是我迟来的金手指？”云知意问。

彼时，四九手中正拿着一本《周易》，她低头翻开书页，淡声道：“四九。”

“你在这里多久了？”云知意问。

四九环视无涯殿周围那一排排书架，“你初入此界时，我便在了，我喜欢这个地方，有很多我不曾见过的学识。”

四九放下《周易》，又拿起一本《厚黑学》，认真翻看。

“你是灵还是妖？你可以帮我做什么？”云知意急切的问。

四九默不作声，仿佛听不到一般，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书，她看得极为认真仔细。

搬着梯子，从书架的顶层看到底层，又从这一边看到另一边，不知疲倦。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四九都在看书，没有跟云知意说过话。

云知意知道急不得，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四九。

她一边稳固新的身体，一边翻看她从前在天道宗记录的那些功法和墓室里找到的遗物，最终决定，弃道法，修魔功。

那日，正当她准备修炼墓室里找到的地品下阶魔功《血煞修罗功》时，四九如烟雾般出现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另一部她之前收集到的魔功。

四九默不作声，摊开两部魔功书册，上面的字一个接一个的浮起，悬在四九周围，她眉眼平静的看着那些字，抬手消除一部分，融合一部分，又修改一部分。

最后将剩下的字注入一枚玉简，变成了全新的地品上阶魔功。

云知意激动到浑身发麻，她就知道，四九是她的金手指，只不过是个不好伺候的金手指。

那之后，云知意专门收集各路功法放在无涯殿中，四九虽不说话，但总会默默的帮她将能够融合提升的功法改换好，放在专门的架子上。

就好像是以此支付借阅无涯殿图的费用一样，礼貌，又两不相欠。

“太好了四九，我正缺一门遁逃神通，你对我真好。”

“四九你简直太厉害了，这门医道法术早已失传，你竟然也能复原出下半部。”

“四九，我找到好些有趣的话本，我念给你听可好？”

“四九，他们欺我辱我，我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才提前下手屠灭他们，为何没人能理解我？”

“四九你别走，就在这里陪我片刻可好？”

“好。”

“四九……”

“嗯。”

有了四九之后，云知意的路越走越快，越走越顺，就像她的无涯殿一样，空的书架一个个被填满，一层层的向上扩张。

四九也开始对云知意有了更多的信任，除了融合功法，还多次助云知意脱困，寻宝，得天机。

《周天星斗裂魂多尸**》《十二都天魔神功》《造化真身诀》……

［都天玄冥策］［后天神灵之体］……

这种种造就后来云知意威名的功法和法宝全都出自四九之手，包括敖苍，也是四九看破他血脉，指点云知意以攻心之法收服座下。

云知意喜欢四九的安静，无论她做什么，哪怕屠人满门，四九也不曾像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一样在她耳旁叽叽歪歪，妄加指责。

云知意觉得，四九天生就是为她而存在，但四九的确太过神秘强大，云知意拥有的越多，便越怕失去。

所以她最终骗了四九，在她身上打下最强大的禁锢契约，让四九永远无法离开她。

那一天，云知意以为四九会剧烈的挣扎反抗，但四九始终沉默，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做完一切，甚至连问一句‘为什么’都没有。

但她越是这样，云知意越是心虚害怕。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进无涯殿时，再也看不到梯子上那个认真看书的红色身影。

可那又怎样，强者之路注定孤独，万灵终将臣服于她脚下，无人能跟她平起平坐，就算是四九，也只能是她的附属品！

“四九！我欲屠灭百蛮，给我定计。”

“四九！这些蛊术驳杂难懂，给我精简择优。”

“四九！手下反叛，杀人立威还是权术平衡，道出利弊给我听。”

“四九！此番上杏林宗夺青木王鼎我险些被围，是不是你故意坑害我？！”

云知意越发暴虐，对四九颐指气使，怒骂责难。

荡魔之役，便是从她血腥屠杀杏林宗开始，这彻底激怒了整个修真界。

那一次云知意险些没能逃出杏林宗，若非四九指点她在抚仙湖下暂避，她非伤即死。

那段时间，云知意疯了一般调兵遣将，自己躲在龟壳里，让敖苍和手下其他人带领魔道众人，在修真界九洲之地四处烧杀抢掠。

云知意的疯狂，是四九给她的依仗，因为她无论怎么作死，四九就像天道一样，总能给她找出一线生机，让她全身而退。

而四九此生都无法逃脱她的掌控，云知意有恃无恐。

云知意觉得，四九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就像她前世世界的顶级人工智能，没有感情，只有强大的计算能力，并且随着学习越来越强大。

四九对于云知意来说，就是一个工具。

但在云知意拿到青木王鼎，准备抹去其中器灵意识的时候，四九头一次主动开口，阻止她。

“契约便可，为何要杀他？”

在四九眼里，被抹去了意识，就等同于杀死。

云知意根本没有理会四九，直接下了狠手将青木王鼎的器灵意识抹去，还将四九禁锢在牢笼里，不准她再看书，作为她试图干涉她的惩罚。

离开无涯殿时，四九平静的站在为她而设的鸟笼中，问：“为何人可主宰天地万物？”

云知意顿住脚步，这是四九第一次向她探究一个问题的答案，从前她什么都没问过。

“人乃万物之灵长，天生如此，你不过是被人掌控在手中的工具，要有身为工具的觉悟。”

说完，云知意消失在无涯殿中，所有光亮全部熄灭，无涯殿中一片漆黑。

四九默默的坐在黑暗的鸟笼之中，抱紧双膝，继续沉默着，思考着。

荡魔之役越来越激烈，四九比以前更沉默冷淡，以至于云知意节节败退，收集仙器的脚步受到阻碍，分身被方守真带领的正道修士近乎屠杀干净。

“四九！我死了你也活不成，是你告诉我大荒没多少时日的，我现在是在救你啊！”

云知意气急败坏，狂暴怒吼。

四九只道：“方守真心思缜密，道心无瑕，无法算计。”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想办法杀了他！没有他，修真界不过一盘散沙。”

“以你本源精血，起咒。”

本源精血关系重大，云知意犹豫过，但最终还是败给了方守真的步步紧逼。

她自信的以为四九不敢害她，因为四九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中。

但当她最终被围在方守真的仙绝阵中时，才惊觉四九坑了她。

若非她本源精血残留，方守真根本找不到她本体所在，可绝境之中，云知意仍旧只能依靠四九。

后来被囚百年，云知意以为四九跟她面对共同的敌人，到最后可以齐心协力。

可到头来，四九是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她，连她死前最后一眼都不肯看。

那一刻，云知意止不住的想起，跟四九在一起最初的时光。

起于穷困危难，互相扶持奋起，一点点获得就能让她无比喜悦，忍不住跟四九分享。

她恍惚记得，四九是笑过的。

就是那天她带着话本回到无涯殿，四九站在梯子上，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像锦缎一样，一身红裙衬得她肤白如雪熠熠生辉，眉眼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书。

“四九，这破故事的下半部可真叫我好找，快来，这次我们总算能知道结局如何了。”

便是那时，四九转头，秀发飞扬，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溢出淡淡的笑意。

那本书讲的是什么，云知意在意识彻底泯灭于天地之间时，也只隐约想起，好像是一个灵族摆脱天地规则，求得超脱自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