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争执与荞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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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样说，但既然一切安排都已经定下来了，再谈又有什么意义？”

不久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小屋，白云山盘腿靠着矮桌坐下，脸色一片平静，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冷淡。

“让我去和秋元老师谈，真去也谈不出什么东西，只是浪费时间罢了。加上我和秋元桑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去找他提意见呢？这不是当众打他老人家的脸吗？说来说去，其实也就只有放弃这一条路而已，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意思虽然都拐弯抹角的，但却让你挑不出毛病——”

说着，白云山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眼神深邃的继续说道：“而且所谓的十六人公演，由现场台下的观众粉丝投票决定，运营组完不插手，看起来好像是个很公平的制度，其实这反而是对那些under成员更大的伤害罢了。”

“以往运营组决定选拔名单，除了握手人气之外，还会考虑进各方面的因素。但如果直接让粉丝在台下投票决定，那么选拔组拥有更高曝光率的选拔成员，相比较在under资源少上许多的under成员，则无疑具有更大的优势。”

“毕竟曝光率某种方面也决定着人气的高低，一个你见都没见过几次的人，与你一直在关注着的人相比，你会投给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与其说是公平投票，倒不如说是人气的比拼，这次十六人公演也只是这些人用来调查衡量所有人的人气对比的工具罢了，只是说起来冠冕堂皇。”

“至于演技，舞蹈，歌唱力？这些都只是累计人气的一种手段而已，归根结底还是比拼的人气，哪怕你刻苦磨练自身的舞台水准，短时间内又能高到哪里去？只要做不到专业级别让人无法移开目光，打心底认同的水准，那么台下的粉丝大概率还是会投给自己的推，这让那些将来刻苦练习的人置于何地？”

“付出，却不一定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比平时的选拔其实还要更加的不公平，相应的还会有更大的压力，这就是我坚持反对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发了一大通牢骚之后，白云山默默倒了杯茶水，捏着茶杯提到嘴边稍稍抿了口润了润喉，隔着矮桌坐下相距不远的桥本奈奈未则忽然道：“可确实，还是有着好的一面吧？”

白云山微微有些诧异，抬眼看向了她。

女孩神色平淡的继续道：“抛去成败得失来看，紧急开始这样一个企划，压力虽然大，但是大家在这样的压力下也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不是吗？”

“毕竟虽然归根究底是人气的比拼，可是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每个人都有可能成功，每个人也都有可能被筛选下去，努力始终还是不可或缺的。”

白云山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是这样说没错，可到时候你们面临的身心双重的压力，也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这么简单。那样的煎熬与磨练，换回来的却是有可能完无意义的结果，这样对你们而言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

桥本奈奈未目光笃定地说道：“我只知道努力之后一定会有回报，这些回报或许在当下看不见，但在稍微远一点的未来便有机会挖掘到其中的好处。如果什么事都在确定结果一定是好的之后再咬牙努力，那就已经晚了。”

“哪怕所有人都要拼了命的一样压榨自己，受伤了也要咬牙坚持下去，最终只是换得了一个其实一早就注定毫无希望的答案？”

白云山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嘴角微微抿起，缓缓说道。

“偶像不就是这样的职业吗？贩卖梦想，给予人努力前进的动力，如果连偶像自己都不能咬牙坚持下去，那么又怎么去给予别人前进的动力——”

女孩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语气坚定。

“这是一场可能付出与回报并不对等的经历没错，但也是一次难能可贵的磨砺，哪怕或许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但对于所有站在舞台上的大家而言，至少表面上还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那么便有了努力前进的动力，咬牙坚持下去总能获得一些回报。”

“对于我而言我并不想去管那些计划与考量，也不会去浪费时间思索到底有没有意义这种事。我只知道我所走的这条路需要努力就够了，尽管过程可能紧张不安，十分煎熬，可努力本身就是一种回报，这就已经足够了。”

白云山眉头皱的更紧，声音一沉道：“你先努力早上能起床再说——而且你并不清楚这个企划如果真的实施开来，过程到底会有多么严苛！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不仅是单纯的感到累这么简单，因为压力哭泣与崩溃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我可不想看见你们在这样的高压气氛下一个个在后台哭的稀里哗啦，到时候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哭只是宣泄情绪压力的一种措施而已，演舞台剧的话投入情绪过多会哭很正常。我不能肯定我到时候会不会紧张，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我再如何紧张再如何不安，我也不会后悔去选择这条路。因为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同样也重要。”

听到对方提到起床这个字眼，桥本奈奈未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羞恼，但女孩依旧毫不示弱，眼睛紧紧盯着他说道。

“而且你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坚持不下来，在中途就会因为压力感到崩溃哭泣？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谁也说不准过程会如何不是吗？”

“我——”

白云山张了张嘴，旋即却又无奈闭上了。的确，他现在确实没有严格的逻辑与依据能够肯定地说出这样的答案，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从系统的资料上知道的吧？怕不是会被直接当成神经病看待——

两位性格相似同样倔强的人各持己见，谁也不能够说服谁，空气便逐渐的沉默了下来。

时间已经超越了傍晚，夜幕降临，正式的来到了晚上。

小屋内的灯光明亮，夏天夜晚的灯罩上总是能吸引来一些外界的飞虫徘徊，一圈圈晃着残影，看得人心烦意乱。

气氛似乎有些凝固，这算是白云山与女孩认识以来的第一次争执——刚见面的那次不算，因为前者并没有反击——结果却是不相上下。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已经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又过了一会儿后，桥本奈奈未便默默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便准备出门。

“你去哪？”

白云山忽然抬起头问道。

“回宿舍。”

女孩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看着他，视线微微低垂。

“回宿舍做什么？”

“休息吧。”

“外面的天气说变就变，不担心下雨？有没有带伞？”

“没有。”

“那带把伞再走吧。”

“好啊，晚上出来吃东西的时候还用得到。”

“还没吃晚餐？”

“是啊，回去之后再吃吧，反正时间还早，肚子还没那么饿。”

“等肚子真的觉得很饿了才吃那可就不好了，对胃的健康会有影响的，胃病就是这么来的。”

“有这种事？”

“那当然了，而且你好歹还是个偶像，饮食作息方面本来就比一般人不那么规律，忙起来的时候是真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就更加要注意这方面的管理了，我可不想看着你除了原本的腰伤，过敏，过呼吸之外又多出一堆伤病，这样早晚得要出事。”

“放心吧，真撑不住的话我会请假休息的。”

“那就好。不过也幸亏是你，要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阿苏卡那小家伙的话，一定又会抱怨我啰嗦了。”

“会吗？我和她说话的时候怎么没这种感觉——”

“你毕竟是她最爱的娜娜敏不是吗？这小家伙还是会挑人耍小性子的，古灵精怪——”

“我以后会让她注意一点的。”

“那我就事先多谢了。”

“不客气。”

说的话都是十分简单的日常，语气平淡，与往常每个寻常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但却让人倍感怀念。

夜色笼罩下的小屋仿佛幽深大海中的一座灯塔，明亮的光线令人心安，仿佛呆在这里就让人感到内心一片平静。

白云山点点头，然后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再见。

“明天见。”

“嗯，拜拜。”

“拜拜。”

咔啦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桥本奈奈未顿了顿，接着向着走廊外走去。

身后忽然又响起了声音。

“等等”

女孩轻轻回头：“怎么了吗？”

白云山抿了抿嘴唇，食指无意识的在矮桌光滑的桌面上敲了敲，一旁凉透了的茶水没有冒出丝毫热气，只在指尖的敲击下轻轻荡起波纹，似乎不太平静。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这里刚好准备了一些荞麦面，要不要吃完之后再回去？”

桥本奈奈未怔怔的看着他犹豫的神色，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背在身后捏紧的双手骤然放松，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