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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宿微怔,抬头诧异地看着刑律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许是因为陈堂主的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刑律俭淡淡‘哦’了一声,手拢着茶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萧鱼在一旁看刑律俭欺负温宿,憋着笑:“听闻陈堂主是被海里的海妖害死的,身上的衣服都没湿透,人就淹死了。”
温宿眉头轻挑,长叹一声,摇头道:“世人愚昧,在下见过陈堂主的尸体,他明明是死于旱地溺水。”
“旱地溺水?倒是第一次听说。”刑律俭面色微白,因为旧疾复发的原因,整个人慵懒地倚在车壁上,略有显得有几分病态。
“有些人主观意识里认为自己溺水了,因此他的身体便会出现一种应激反应,包括窒息,脱水等。”温宿耐心地说,“我虽然不知道陈堂主当时处于什么情况之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他当时的认知里,他确实是溺水了。”
“有没有可能是摄魂术的一种?听闻北翟忍者善用幻术。”
温宿一怔,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公子说得有理,若是陈堂主在被人施以了幻术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出现旱地溺水的情况。至于摄魂术一说,恕在下孤陋寡闻,并不知晓。”
刑律俭转头看萧鱼。
“你别看我,我一个深宫出来的女子,可不懂得这些。”萧鱼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不过这位陈堂主的死跟温先生有何关系?曹帮的人要来抓你?”
“在下也不知道为何。”温宿垂眸不再说话,仔仔细细地整理医药箱里还能用的草药和方子。他将湿了的方子一一拿出摆在小几上,用湿漉漉的袖摆扇了扇,小心翼翼地抚平,可惜方子上的墨迹被雨水模糊,无论他如何拯救也只能辨其一二。
“可惜了这些方子。”他惋惜地叹气,又跟刑律俭借了温水的小炉,小心翼翼烘烤一旁潮湿的药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马车进了平安坊。刘记的掌柜正站在门廊下焦急的张望,飞溅的雨水已经将他衣摆打湿,而他由未察觉,只时不时的抬手抹着脸上的汗。
“啊!”
身后的院子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之后便陷入死寂一般的沉寂。他猛地回头想要去看生产的夫人,但又怕错过温宿,只要咬着牙继续等待。
这时,宴升的马车冲开雨幕驶来,温宿撩开车帘朝这边张望,看见刘记老板的时候心沉了沉:“今日多谢公子了!”
草草道了声谢,未等马车停稳,温宿已经抱着那只泡了水的药箱跳下马车,急急冲到刘老板身边。两人嘀咕两声,便齐头并进往刘记内院跑。
“现在回养济院么?”宴升撩开车帘问刑律俭。
刑律俭抬头看了眼刘记的铺面:“进去看看吧!”说着,从旁边的暗柜里拿出一只锦盒递给萧鱼,“带上。”
萧鱼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锦盒:“这不是管家给你的么?”
“用不上。”
萧鱼挑眉,狐疑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颗至少百年的老参。
“还不下车?”刑律俭乜了她一眼,双手撑着车板一点点向下挪动身体。
“哦,好!”
萧鱼应了一声,连忙跳下马车提前撑好纸伞。
宴升从马车后面搬下轮椅,见萧鱼怀里抱着锦盒,蹙眉道:“人家生孩子,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嘴上这么说着,双手却及其自然地托住刑律俭的腋下和双腿,将他抱下马车放进轮椅。
雨势渐大,纸伞显然不够大,才片刻的功夫,雨水便打湿了刑律俭的肩头,萧鱼下意识将伞向前倾倒,催促宴升快点把轮椅推到廊下。
刘记今日早早关了铺子,小伙计通知完温宿之后便提前下工回家,这会子铺子的大门虚掩着,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杂乱的脚步声和稳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老板娘的情况似乎不大好。
“温先生,您来了,产妇的情况不大好,大出血,孩子是脚朝下生的,现在还没出来,产妇已经没力气了。”稳婆端着一盆血水出来,见是温宿,连忙将产妇的情况汇报给他。
温宿眉头紧皱,抱紧了药箱子便往屋内走。刘老板想要跟上去,被稳婆一把拦住,“女人生孩子,你进去干什么?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添乱。”
刘老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拢着手在窗下转圈,并时不时贴到窗边听产房里面的动静。
温宿一进产房,便见产妇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旁的稳婆还在催促她用力,但孩子就是卡在宫口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一尸两命。他连忙走上前示意稳婆让开,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仅剩的一小块参片放进产妇口中:“陈秀莲,能听见我说话么?先不要睡,我要给你施针,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陈秀莲艰难地侧了下头,黑沉沉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保,保孩子。”微弱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温宿温柔地朝她笑了笑:“你和孩子都会没事儿的。”
安慰完陈秀莲,温宿趁着回头拿针灸包的时候对稳婆说:“产妇的情况不大好,我可以针灸为她吊命,但是我药箱里只有那最后一片人参了,要想两个都保住,怕是还需要百年老参。”
稳婆眉头紧皱,连忙道:“我这就去问问东家,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弄到一两片。”
窗外的刘老板见稳婆白着脸出来,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冲上去一把抓住稳婆的手:“王婆,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了?秀莲为何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稳婆为难地看着刘老板,最后一咬牙,将温宿的话转述给他。
刘老板脸色登时一变:“非要百年老参么?”
稳婆点了点头:“令夫人危在旦夕,温先生现在为她金针吊命,要想母子平安,怕是一定要用百年老参。”
刘老板一听完,双脚顿时一软,整个人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稳婆想要安慰,但又无从劝起。
百年老参呀,别说是一个小小包子铺的老板,便是醉仙楼的老板也难弄到,刘家媳妇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啊!”
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陈秀莲的尖叫声,刘老板吓得一哆嗦,站起来就要往屋里冲。
“刘老板,你别……”稳婆刚想拦他,刘老板突然停下脚步,原来是一个穿着鹅黄交领裙衫的年轻女子拦在他身前,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腰间挎着弯刀,一脸冷凝;一个坐着轮椅,一脸疏离。
“你们是什么人?”刘老板问了一声,想要推开萧鱼往产房走,萧鱼连忙扣住他的手腕,把锦盒放在他手中,“里面是百年老参。”
刘老板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连忙打开锦盒,里面确实躺着一棵成色上好的老参,峰回路转的惊喜让他顾不得感谢,抱着锦盒一阵风似的冲进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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