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原始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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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山东州县，赵泰占据南部兖州、邳州、滕州、沂州，海州五个州，武仙赶跑了山东西部的汉族世侯严家，控制东平府、济州两地，以及河南的单州和半个曹州。

山东剩下的十州两府，则都被李璮控制。

虽说李璮麾下士卒战力一般，但是他控制的地盘最大，人口最多，也是三镇中，唯一财政有盈余的。

当然李璮有盈余，主要是他养的兵，同赵泰不一样。

赵泰只有三万多人马，却都是精兵，大军披甲率高达七成，有两万多甲兵，还有数千精锐骑兵。

李璮号称八万众，披甲兵不到两成，甲兵数量不及赵泰，且绝大多数士卒都不发饷，只管两顿饱饭。

因此李璮养兵的成本，远远低于赵泰。

现在李璮地盘大，兵马多，赵泰与他又没有什么交情，想要让李璮臣服，就是做到向武仙一样，名义上臣服都比较难。

眼下面对蒙古的威胁，李璮需要赵泰，赵泰也需要李璮，可是双方却并非从属关系，让两人都没有安全感。

因此双方联姻，通过这层关系进行绑定，便十分必要了。

忠义军这边，王文统等人都赞成，赵泰与李璮联姻。

眼下南宋停了对赵泰援助，藩镇财政紧张，同李璮联姻，万一藩府财政转不开，还可以向李璮借点钱。

赵泰见王文统对于联姻十分上心，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便也就点了点头。

这件事，横竖他不吃亏，于是便笑道：“大婚的事情，就请先生全全操办，孤听先生安排。”

王文统道：“臣会为大王备好礼品，挑选吉日，安排接亲。”

赵泰捋了捋胡须，忽然问道：“先生，那李璮不会想学孙权，将本王软禁于济南，然后控制整个山东吧？”

王文统道：“这点请大王方向，届时臣会安排妥当，就算李璮有这种想法，最后也只能放大王回来。”

赵泰听他这么说，便放心下来，笑道：“那就都依军师。”

说完联姻的事情，王文统想到赵泰前往海州的目的，便询问道：“大王，海州那边情况如何？”

提到此次海州之行，赵泰的脸沉下来。

赵泰料到南宋会断援助，却没想到停得这么快。

这样一来，赵泰怕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海州的经济特区发展起来。

毕竟，招商引资，投资建设工坊，发展海外贸易，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南宋那边突然停止援助，便没有给赵泰发展经济，改变赋税结构的机会。

眼下赵泰太过依靠宋援，军队的装备、粮食、军饷，大半都是宋朝提供，若不是每年有百万贯的宋援可拿，赵泰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拉起三万多人的大军，还安排几十万百姓，在山东屯田。

赵泰沉声道：“情况不乐观。我们的思路没错，可海州那边落实需要时间！孤估计要使得商税能够，支撑起藩府运转，起码要三四年的时间。”

“这么久？”王文统不禁皱起眉头，“大王，这次对将士的奖赏，全部以土地代替钱粮布匹，可即便如此，藩库也只能撑到两底。现在南宋停止援助，我们田赋没得收，商税增长又慢，岂不坐吃山空！”

说到这里，王文统有些心急道：“大王，能不能加快海州的发展，把时间缩短到一两年。”

赵泰摇摇头，“要加快发展，那就需要投资，可我们现在哪里有闲钱？我已经让胡贞去江南，设法拉一些南宋商人过来投资，只是需要时间啊！”

现在赵泰穷，赵泰治下的百姓也穷，想加速发展就得花钱投资，招募工匠建设工坊，可赵泰现在手里拿不出钱来，他手上几个工坊，赚到的钱，立即就换成粮食，运回来当军粮了。

赵泰想过鼓励百姓，让有钱人，去投资工商业，实在不懂商业，买条船去捕鲸，也能扩大海州的捕鲸产业。

可是赵泰治下却没有什么富豪，跟着他过来的都是些等着赵泰分地耕种的赤贫。

这就导致藩镇内部没有钱可以进行投资，所以赵泰才急着招商引资，借助南宋商人的财力，来发展治下经济。

王文统听了赵泰的话，眉头紧锁的捋了捋胡须，忽然眯眼道：“大王，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我看不能完全指望南宋的商人，我们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赵泰看向他，“军师有什么办法？”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王文统沉声道。

赵泰听了他的话，心中若有所思，以他自己的认知，一个国家要发展工业和经济，需要启动资金和原始积累。

一般而言，原始积累有两种方式，一是通过自己吃苦，慢慢攒，二是通过掠夺他人，迅速完成原始积累，开起工业化。

几百年后，西方的崛起，便是通过殖民和掠夺，完成原始积累，然后开起工业化，成为列强。

在后面的历史中，世界上实现工业化，经济腾飞的国家，大多数都是通过掠夺他人，而实现自身的发展，只有极为少数的国家，是靠自己实现工业化。

赵泰看向王文统，听出他弦外之意，便是藩府没钱，可以通过横财，来渡过眼下难关，可以拿横财来，进行投资，加速海州经济的发展。

既然是横财，那就不是正当手段得来，赵泰不禁道：“现在孤的北面是李璮和武仙，南面和西面是南宋，东面是大海，横财何处来？”

若是赵泰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赵泰可以学大罂帝国，开着坚船利炮，去海外掠夺，到高丽和倭国走一遭，弄点钱粮回来。

可现在赵泰没有水师，便不能复制大罂帝国的路子。

王文统明白赵泰的意思，便是藩镇周围都是友军，可以说无处可抢。

武仙、李璮、南宋，都是赵泰需要团结的对象，对其中任何一个势力下手，都是不智之举。

王文统却提醒道：“大王难道忘记徐州呢？”

“徐州？”赵泰眉头一挑，站起身来。

王文统道：“完颜合达去开封，留下蒲察官奴在徐州募兵。现在金国灭亡，蒲察官奴与一帮金国遗民，据守徐州。臣以为徐州位置重要，大王可发兵夺之。”

赵泰负手在堂内踱步，思考着王文统的方案，半响，赵泰停下脚步，沉声询问道：“金国刚灭，孤就去打徐州，怕是不妥吧！”

王文统却道：“大王是不是担心，军中的女真人，以及新投的金国大臣，会有异议。”

金国灭亡后，正如赵泰所料，各地金国残兵，在得知开封被蒙古攻陷后，开始自寻出路，有不少人都选择了投靠赵泰。

除了少部分人外，其实绝大多数前来投靠的人，第一选择都不是赵泰，而是南宋。

毕竟赵泰只是个军阀，地盘小，还处于战争前线，很容易被蒙古灭掉，而南宋则是天下唯一还能与蒙古对峙的政权。

因此他们大多数人，起初都想投靠南宋，不过宋朝官员对他们却很冷澹。

南宋文教兴盛，国内读书人极多，还有大批考中功名，却等不来补缺的官员，官位可以说是僧多肉少，哪里能够让北人来抢他们的位置，挤占他们的资源。

蒙古大军主要围困开封攻打，河南境内许多州县，只是派兵洗劫，并没有派兵占领，还是控制在金国所封官员手中。

他们在金国灭亡后，先想投靠南宋，结果遭受冷遇，才转头寻找可以投靠的势力。

这些人有的投靠了蒙古，有的则注意到赵泰，便来山东投靠赵泰。

现在赵泰麾下，有不少金国遗民，便让赵泰做决定时，有些顾忌。

毕竟，他向外界展示，一直是忠于金国，现在金国一灭，就进攻同属金国的徐州，便有损赵泰此前的人设。

王文统笑道：“大王不必担心！眼下金国灭亡，大王可以忠王的名义，给蒲察官奴下令，让他来邳州议事。官奴此前与大王有隙，臣料定他必不会过来。届时大王便借口官奴，不听号令，拥兵自重，不救开封为由，发兵讨之。”

赵泰摸了摸鄂下短须，“此计可行！”

王文统笑道：“据臣了解，前次蒙军兵临开封后，开封城内有不少金国贵族，便离开了开封，到徐州逼祸。虽说金国朝廷府库空虚，但这些贵族，手中还是颇有些钱财。若是大王能够得知，可解燃眉之急。”

在蒙军攻破关河防线后，金国内部许多贵族，就知道开封不可坚守。

他们不比普通女真人，有钱有田，自然是不想，便寻找生路。

在蒙古第二次撤围后，一些被吓到的女真贵族，便陆续迁到相对安全的徐州。

一般而言，王朝后期，王朝的财政会破产，国库会一贫如洗，当是王朝的贵族，却通过百年积累，拥有大量财富，正是最富裕的时候。

赵泰想来，金国也不会例外。

历代以来，王朝灭亡之时，这些人都会成新兴势力，屠戮的对象，也只有杀了他们，才能完成社会资源的再分配。

那蒲察官奴与赵泰有过结，况且徐州地理位置重要，拿下之后能够保正自己侧翼的安全。赵泰稍微思考，便同意了王文统的建议，“好，那就有劳军师，写封信给蒲察官奴，让来来邳州拜见孤王！”

王文统当即应下，随即告退去办，赵泰则走到地图前，眯眼看着徐州，“那就让徐州，成为孤王资本积累的一桶金吧！”

邳州距离徐州不远，王文统写完书信，交给赵泰过目后，立刻派遣快马送到徐州。

若是蒲察官奴收到书信后过来，那赵泰便先将他软禁，解了他的兵权，然后控制徐州。

届时，赵泰便可慢慢找理由，拿走徐州城内，金国遗民的财富。

若是蒲察官奴不来，那感情好，赵泰便有理由动武了。

届时刀剑无言，误杀一些金国贵族，也是能够理解的。

三日后，徐州。

完颜合达离开徐州后，在第三次开封围城中，战死于开封。

蒲察官奴随即兼并了合达留在徐州的人马，成为了徐州之主。

开封被围时，合达除了下令让赵泰救援，官奴也接到了救援开封的旨意，不过他同河南各地，其它金国官员一样，面对蒙古人重兵围困开封，并没有派遣人马救援。

这时在官奴府邸，官奴正进行欢宴。

如今金国朝廷没了，徐州便是官奴的天下，他一边喝酒，一边眼神迷离的欣赏着歌舞，脸上并没有悲伤的神情。

台下，众多被官奴请来的金国贵族，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一个个愁眉苦脸。

官奴喝了杯酒，已经有些上头，他看着堂下众人死气沉沉，不悦问道：“你等怎么不喝！”

众多金国贵族闻言连忙赔笑，勉强端起酒杯，陪着官奴喝了一口，“这就喝，这就喝。”

这时众人见官奴近些日子以来，整日就是喝酒，完全没有与他们商议过后路，便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一人放下酒杯，壮着胆子询问道：“宣抚相公，开封被蒙古人攻破，陛下殉国。我等坐困徐州，相公可有什么方略啊？”

官奴皱起眉头，有些扫兴的将酒杯放下，黑脸道：“本官自然有方略，只是还不能与你等说。你等且喝酒欢宴，勿要问那么多！”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少人便以为他真有办法，便不敢在多言了。

官奴确实有方案，便是投降蒙古，他不是女真人，而是契丹人。

他早听说蒙古人对于投降过去的契丹人很优待，那耶律楚材就是契丹人，已经做到蒙古帝国的丞相，便让他认为他投过去，蒙古必定不会亏待。

因此他早想好退路，便是夺了徐州城池内，金国贵族的钱财，然后把人送给蒙古。

本来，前不久他就要投靠蒙古，可不想赵泰和南宋突然出兵，居然把蒙古人赶跑，便影响了他的计划。

不过他料定，蒙古今岁冬天又会南下，届时他再投靠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