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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林婉婉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她还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一无所有的孤女,没有时空镯、没有大唐、没有家人。
她满头大汗地坐起身,耳朵嗡嗡作响,睁开眼,眼前烛光摇曳。
灯火阑珊处还有一位静如渊海般的男子站在光影之中,说不尽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更朦朦胧胧、似真似幻,仿若仙君。
“我难道灵魂升天了吗”
“表妹、表妹”
林婉婉的耳朵里渐渐传来了清郎的声音,犹如泉水叮叮咚咚敲响山涧。
她从噩梦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眼神渐渐聚焦,恍然醒悟,站在眼前的正是一身青灰色文士服的萧翀。
林婉婉不禁揉了一下额头,嗓音微干道:“表兄,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萧翀低声回了一句,又问,“表妹梦魇了”
林婉婉没有回答,掀开毛毯,环顾四周,发现身边还有个一脸担忧的少女正望着自己。
正是她的贴身侍女鸿雁,此刻的她眼珠红红的,有少许血丝,显然是乏了。
是啊,我现在不是一无所有,我有家人了。有依靠我的,也有我能依靠的,古代的这一切不是梦。
林婉婉情绪缓过来,眼中便慢慢渗出暖意,望着鸿雁道:“你快去休息,别守着了,瞧你眼睛都熬红了。”
鸿雁连忙摇头道:“我没事娘子,我陪着你守岁。”
“不用,去吧,下去休息。”林婉婉催促她,“我不用陪。”
鸿雁终是听了林婉婉的话,退下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林婉婉走下贵妃榻,来到窗前,透过半朦胧的韧皮窗纸望向外面。
此时屋外仍处处灯火通明,再节约的人家,都会在除夕这一夜点亮灯火的。
天空倒是月淡云浓,越发黑沉沉的,这是即将迎来曙光之兆。
萧翀悄然立在林婉婉的身后,一起眺望窗外天空,忽然道:“表妹,你见过海上日出吗”
林婉婉偏头看他,回道:“去年坐船去钱塘,有幸见过一次江上日出,想来应该差不多吧。”
萧翀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是不是差不多,亲眼去看一看便可知,表妹可有兴趣”
林婉婉道:“好呀,新的一年了,就去迎一迎第一缕阳光。”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取过披风披上,并肩踏出门去。
穿过垂花门,便听到倒座房里一阵阵的叫好呼喝声,这是守岁的奴仆聚在一起玩乐呢。
“表妹待仆人格外仁慈宽厚,实属罕见。”迈出大门时,萧翀淡然评价了一句。
林婉婉听话听音,明白萧翀的言外之意是觉得自己御下不够严,让奴仆们失了分寸,大约他们贵族家里是不会有这么放肆快活的仆人的吧。
两个人这一路从屋里走到外面,大门都开了,倒座房和门房里都没有一个人应声而动,全在自顾自地玩,也是有点失职。
但今天毕竟是除夕,情有可原。
“表兄见笑了,我这里的奴仆要么是收编的浮浪人,要么是脑筋不大好的昆仑奴,确实比表兄手底下那群世世代代被驯化的家生奴隶要差得远,不太中用。”林婉婉的话很明显充满了冷嘲热讽之意。
萧翀苦笑:“表妹,萧某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不给伶牙俐齿的林婉婉再说酸话的机会,他直接道:“年前收到消息,宫里放了一批宫女出来。这些人中许多已经在外面没有家了,因年纪大了也不好嫁人生育,但做事还是可以的,不知表妹可有兴趣招揽一二”
林婉婉脱口而出道:“咦,又放宫女出来了吗好呀!如果她们没地方去的话,我当然愿意招揽她们。”
深宫调教过的宫女,那必然很懂规矩了,林婉婉自然需要。
萧翀深深地看了林婉婉一眼,道:“表妹也知宫廷放人之事”
三千宫女放出宫,死囚四百来归狱。这首诗但凡是参加过高考的人那都背过啊,林婉婉又岂会不知。
李世民掌权后,曾在武德九年放了三千个原李渊的宫女,并表示各遂其性、任从聘娶,此举在当时令整个朝野为之一震。
之后史书又记载他在贞观二年放了一批大安宫及掖庭内的无用宫女,只是没写具体的数量,历史学家们推测不会比第一批三千人少。
现在是贞观五年了,萧翀说年前宫里又放人,那么就是贞观四年放的第三批了只是这一次恐怕数量极少,历史都没记载。
对于能来回穿梭时空的林婉婉而言,她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李世民将来要干什么大事呢!
但是林婉婉总不可能跟萧翀说,我是看后世的历史资料才知道的,于是只含混道:“哦,听师兄讲起过啦。”
“哦”萧翀点点头,百转千回地应了一句。
林婉婉又有点想磨小尖牙了,听听!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语调!
“表兄,你可真会气人。”
“表妹定是误会某了。”
“呵呵。”
两人一路说着话,半斗着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海边。
此时浓雾不知从何处升起,海面黑沉沉的全是雾气,十米开外目不能视,只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在石头滩上的声音,令人知道前面确实是大海了。
林婉婉经常在这里赶海,就算此刻看不太清楚,也不要紧,她对于这里的环境已然很熟悉了。
“表兄,走,我们去坐在那边的崖石上,这是这片海岸最东方的一块大石头。”
萧翀自无不可,跟着林婉婉一起去了。
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书棋,萧翀在黑暗中摆了摆手,书棋便默默隐了身形,不再跟着。
走到目的地后,林婉婉取出一块手帕往石头上一摊,然后撩起披风,直接坐了上去。
萧翀亦在她身旁不远处洒然落座,两人一起看着黑茫茫的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说了几句闲话。
片刻后,林婉婉忽然问:“表兄,从未听你提起家里人呢,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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