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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小机关盒也是用上好沉香木所制,即便年岁久远却依然散发着沉香木应有的光泽与淡然的木香,拿在手中亦是十分妥帖舒适。
阿姐的手也只是才摸到盒子罢了,不过片刻功夫,竟已将这只机关盒解开,轻往侧边一推开,一只翠绿的兰花碧玉簪便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盒子内,连同裹着玉簪的锦缎一道被安置在了这只小机关盒中,以作防护减震之用。
阿姐看着这只兰花款式样的碧玉簪微微有些愣神,旋即用略显疑惑的表情望着我,似在等我说明其中缘由。
“阿姐,快瞧瞧,这只碧玉簪可是用上好和田玉手工打磨而成的,触手生温,温润通透,你可还喜欢?”
我故作文章,曲意绕弯,就是不同阿姐明说直言,非搅得阿姐心痒难耐不可。
我这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自是逃不过阿姐的法眼了。她只是淡淡瞅了我一眼,旋即伸手便将这玉簪与锦缎一道取了出来,却见盒底规规整整地折叠好一张兰花纹素笺,纸张微微有些泛黄了,可其中的墨迹还能透过纸背窥见一二。
见状,我脸上笑意渐浓,一脸期待的神色望着阿姐,时不时地便用目光示意,想让阿姐尽快打开那张素笺看看。
“你可是看过了?”
阿姐一脸鄙夷的神色瞅了过来,紧接着说道:
“不要脸,这又不是写给你的!”
我表情一呆,没想到阿姐竟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免自我辩解一番,言道:
“这素笺又未曾密封,再说了,咱们偷看一二倒也无妨,因为这是阿娘写给姨母的生辰贺表么……”
“……”
阿姐闻言,脸上的表情十分奇特,而我早已是冷俊不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阿姐了。
我就不信,阿姐在知道这是阿娘写给姨母的信以后,会不好奇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当年阿娘为贺姨母生辰,花了半年时间才准备好的生辰贺礼呢!”
边说着瞧着阿姐手中的那只碧玉簪和那一纸兰花纹素笺,我都不觉露出一番感慨了,只叹这世间缘法当真奇妙得紧。
闻听此言,阿姐待手中之物如珠似宝越发谨慎小心起来,旋即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盒内收好,然后收到怀里好好藏好,不敢有一丝懈怠之心,就因为这是阿娘留下来的东西……
我见状也不免收起了顽笑的心思,未免阿姐生气,忙正经八百的解释起来。
“我起初并不知情此物是阿娘赠给姨母的生辰贺礼竟会在宗赞手中,好奇之下才拆开来看的……”
看着阿姐脸上并未转为愠色,心下才觉宽心了不少,又接着为自己的这番行为作出合理的圆场。
“不过话也说话来,若非看过了阿娘亲笔所写的贺词素笺,我也便不可能知道当年还有这段缘法呢,也就更不可能知道明日便是姨母的生辰了?”
说到最后,不免露出点委屈巴巴的小心思来,这是在怪阿姐为何不早些告于我知,这回可好了,事情便是如此凑巧得紧,明日我该以何种情态前往宫家拜见啊?
怎知阿姐完全不在意我的这点小心思,直截了当的问道:
“此物为何会在宗赞手中?”
阿姐此话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我不觉犯起了嘀咕,想来阿姐是察觉到了什么,对这个宗赞似乎很有成见,就因为宗赞对咱们阿娘的那点小心思么?
不过能有人二十多年来都怀揣着这份心思,还费尽心力的制作出了一只十分精巧的机关盒来,这心意确实不可不谓之诚了。
“似乎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因缘际会,按宗赞自己所言,二十多年前他也曾参与当年洛阳城内由宫家主持的武道大会,因当时年轻气盛,恃才傲物,便大发厥词,欺中原无人。却不曾想被宫家子弟手中的一个小机盒所难住,自此他不敢再有轻视中原之心,潜心修习中原文化多年,更是亲手制出了这只无比精妙的机关盒来。”
阿姐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直言道:
“这个宗赞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啊!”
阿姐这是在提醒我呢。
我微微一笑,手里拿着宗赞送的那只精妙的机关盒看了又看,回道:
“阿姐你也察觉到了?!此人确实极不简单,用二十多年不计人力物力就为了打造出这只精妙的机关盒,就这份执着和定力也不是谁都能有的。更何况此人乃是吐蕃王子,如今吐蕃亦是内忧外患,无暇东顾,可若是此人得位,焉知再过十数年吐蕃不会在此人手里大兴崛起,介时北魏身侧又多一猛虎环视矣。”
闻听此言,阿姐便知道自己可以少为这傻妹妹操心了,可不免还是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言道:
“你算得还真够长远的。”
纵有一身本领才智,竟选择在官场之上虚耗,即便聪明如诸葛孔明者,亦是为蜀国鞠躬尽瘁,耗尽心力而亡,到头来所见过往总总,可否值当?
“算的长远又能如何?君不见,当年秦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销天下兵,铸金人十二,无外乎以求江山永固,所望亦当长远,可结果又如何呢?帝位传二世而亡。将来之事便让当世之人去操心吧,我等还是先顾好眼下才好。”
阿姐嘴角亦是难得一抹笑容,言道:
“你倒也不笨。”
我也不禁笑出声来,旋即问道:
“阿姐,这宗赞如此深藏不露,其武功造诣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了?”
虽然这宗赞并未将当年之事尽数挑明,可当年他也不过才弱冠之年,便已能恃才傲物,在武道大会之上傲视群雄,直斥中原无人,由此可见他的本事当年就已经十分了的了。而他当年之所以会输给了阿娘,便是阿娘只同他斗智不斗力之故。
“宗赞此人修习密宗心法多年,造诣颇深,而此心法又与中原各派修行法门别有不同,另辟蹊径,神秘莫测,即便是我,也未必是他敌手。”
闻听此言,我对宗赞便算有了个模糊地底线,手执着机关盒不觉微微有些愣神。
“我原本以为宗赞带着这机关盒再度来到中原,多是因着当年输给咱阿娘到底是心有不甘,可如今看来,他是要感激咱阿娘当年劝止他的那些金玉良言啊!”
说完,我便径直将这机关盒重重地放在了一边,似在表达我的不满与愤懑。
这陡然的心情转变,也引起了阿姐的注意,可阿姐却选择缄默不语,此时我才算是真正明白道为何阿姐会厌恶宗赞此人了,因为其心当诛啊!
若是阿娘还在,他宗赞又会如何?
简直痴心妄想!
我一时激愤,忍不住手握成拳一下砸在了车窗边。
怎知,马车也恰好在此时停下。
我不禁蹙眉,面有愠色,喊道:
“怎么停下了?”
马车外随侍的差役唯恐高辰动怒,又听到砸车之声,吓得忙出言解释道:
“上,上官,前方有百姓围堵,马车暂且过不去……”
我略微推开了窗帘往外瞧了一眼,确实看到不远处一群百姓围在路中,似乎前方有何事发生以至于百姓围观阻塞通路。
“着人去前方打探一下。”
“是。”
旋即,我放下了窗帘,这陡然而起的事端,倒也让我分心不少,也就不再过于思虑宗赞之事,反而是更加担心阿姐的处境了。
“阿姐,你……”
“晨儿。”
“欸?”
“好好照顾你媳妇儿……”
“……”
说完,阿姐转身便掀帘而去,我不觉微微有些愣神了。
……
没过多久,差役便前来回报了。
“禀上官,原是一位落魄书生在前方凤来酒楼白吃白喝,被跑堂得给丢出了街外打了一顿,故而引得众人围观,阻碍通路。”
一个落魄书生竟会在洛阳城内最为有名的凤来酒楼白吃白喝?若是这书生本就贫寒,自不会去凤来客栈自取其辱;若并非如此,便是自诩身份,即便家道中落,也不愿坠了名头,偏要强充门面了。
“我甘某人到你凤来客店是给你们颜面,你们竟敢如此待我,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我江淮甘氏是好欺侮的么?”
那被人打得抱头鼠窜,嘴里却还兀自逞强不可相让。
“什么江淮甘氏,从未听过。欠债还钱,天公地道,公子若当真来头不小,倒是先将这顿饭钱了清了,小的们恭敬伺候都还来不及呢!”
“总有一天,我会要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跪在我跟前向我请罪!”
“哼,死鸭子嘴硬,给我打!”
只是他越发嘴硬,那些跑堂下人动手就更不容情,就这般两相僵持着,引得周围路人驻步留观,故而将这道路都给堵得严实了。
江淮甘氏?!难道是家族中多出极擅水战将才的江淮甘家?
“替那书生将饭钱垫付了,然后让行人都散了吧!”
我淡淡地吩咐下去,随即不再管那车外纷争了。
“是,上官!”
差役回应后即可去办,很快看热闹的人群都散了,马车也终于可以顺利通过。
待马车缓缓将要行步,那甘公子却带着伤一步步走过来挡住了车架,抱拳作揖一礼,感激言道:
“甘宁多谢公子出手襄助,不知公子高姓,他日定将今日银钱双倍奉还。”
这甘宁语气倒是比方才要缓和客气了不少,可口气却未见减低半分。
“甘公子无需如此多礼,出门在外难免多有不便,银钱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公子不必介怀。我等还有要事,公子先请。”
不多加寒暄,我便不再理会这位甘宁,催促着马车前进。
这甘宁见我并未对他多有留意,只当未有奇效,陡然不觉慌神,忙不迭再拦车架言道:
“高御史请留步,甘宁有平陈良策敬上。”
这一语便将此番心机来意道破了,倒是浪费了这许多心思了。
听闻此言,我却并未即可回应,倒是惹得这甘宁再也按捺不住。
“有美玉于斯,求善贾而沽诸!”
待价而沽么?
我闻言不禁一笑,隔着车帘言道:
“甘公子这般便亮出底价了?”
甘宁立马省却了那套矫揉造作,直接将自己准备好了的平陈策手札递了出来,恭敬言道:
“玉在匣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甘宁之意,我便是那能让他飞黄腾达的贵人了。
“是美玉还是顽石,就得看甘公子是否真材实料了!”
差役从甘宁手中接过手札,旋即做请字状,言道:
“公子请回吧!”
旋即,马车继续前行未再停留。
“高御史……”
甘宁还未得到正式回复,不免心急火燎,想要再度追上前去,却被差役伸手拦下。
“不知公子现下下榻何处?”
甘宁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遂意笑容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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