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半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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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方才还站得笔直的上班族弯下腰，背部如虾一般弓起，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然后在林间惊诧的目光中，猛然呕出了一摊黑色的液体。

林间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该去扶他。

毕竟刚才他的状态有些不正常，像狂犬病和精神分裂同时发作。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林间的表情骤然凝固了。

那张脸上，本该是皮肤的地方，此时长出了一层灰青色绒毛，一双巨大、凸出的眼球如同被镶嵌一般，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似乎感受到了眼前少年的错愕，依然拥有着正常男性身躯的怪物张开了嘴，露出了如蠕虫般层层叠叠的尖锐利齿，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

跑！

这是林间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的身体反应比他的思维显然要更快些，怪物的咆哮还没结束，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嘭，那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便利店内侧的灰色雾气，在林间靠近时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反弹力量。

这些是什么？

林间来不及震惊，又换了几个方向，结局都一样。

通向出口的路线被隔绝了，即使只是靠近，也能感受到如有实质般的阻力。

离便利店大门的寥寥几步，宛若天堑。

吼！

又是一声尖利的咆哮从怪物的喉咙里传出，它并不算粗壮的双腿往地上一蹬，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向着林间扑来。

靠。

林间深吸一口气，收敛心中的惊异，侧身向旁边一个翻滚，堪堪避过怪物的扑击。

翻滚过后，他迅速从地上爬起，尽管躲得够快，肩膀上还是破了皮，从整条大臂开始蔓延出火辣辣的痛感。

怪物的起身速度稍慢，在重新定位到林间的方向后，又拿着胳膊挥了过来。

林间下意识伸出手臂阻挡，却从那根并不强壮的胳膊上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部抵住货架才堪堪停止。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成年人应有的力量。

“饿啊，饿啊。”

怪物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身为人的意志已经逐渐被磨灭，只剩被灰雾寄生后涌出的无尽饥饿感，控制着这副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饿？

那好办啊。

林间跳到货架的间隙，探出一个脑袋，熟背过很多次的推销词从嘴里滚出。

“其实呢，我们便利店这边有很多比人更好吃的东西。”

“薯片要不要，三合一包装只要五块钱。”

“夹心面包呢，各种口味都有，现在买一送一。”

“还有肥宅快乐水，六听只要十元，非常合算的。”

这几年的便利店兼职生涯让他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带喘的。

怪物侧过头，显得有些疑惑。

被灰雾占据的大脑已经无法支撑它做出太多思考，只有这具身体从前的本能在告诉它，眼前的少年的说辞好像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很快，灰雾又给它下达了新的指令，于是怪物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踹翻了货架。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便利店里的货架一个个倒了下去。

转眼间，小小的便利店里一片狼藉。

可是人呢？

怪物摇晃着脑袋，四处搜寻着林间的踪迹。

砰！

林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怪物的身后，拿着一根棒球棍狠狠挥向了它的头部。

在货架倒下之前，他已经跑到了收银台旁边，抓住了放在下面暗格里的棒球棒。

棒球棍是李顺风买的，夜间便利店，保不准会遇上醉汉或混混，一根棒球棍，实乃防身的最佳法宝。

吼！

痛苦的嘶吼声传来。

林间却丝毫没有一击得中的喜悦，从棒球棍传来的力道来看，这家伙的头......恐怕是相当铁。

果然，怪物只是晃了晃脑袋，回了回神，就转过身来。

不但完全没事，头上的凹陷还彻底触怒了它。

未等林间后退拉开距离，巨大的音浪便裹挟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林间握着棒球棍的右手被怪物抓住，连带着一整个人，狠狠甩了出去。

肉体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音响起，林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痛，好痛，从未体验过的痛感如同针刺般扎着他的神经。

身上的骨头好像断了好几根，鲜血从绽裂的伤口中流出，从鼻子嘴巴里流出，落在洁白的地砖上，如同一朵盛开的巨大血色花朵。

“操。”

林间吐出一口血沫，颤抖着拿起刚才因失力脱手而躺在旁边的棒球棍。

模糊的视线里，怪物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林间狠狠将棒球棍甩了出去。

砰！击中了！

不过目标并不是怪物，而是在天花板上旋转的电风扇。

令人牙酸的尖锐嘎吱声响起，旋转的风扇带着惯性从天花板上掉落，不偏不倚地砸到怪物的身上。

破旧风扇的叶片带着惯性，狠狠撞向怪物的身躯，但仅仅是割开了几个看似可怖，却不痛不痒的口子。

但与此同时，电风扇带着数根裸露的冒着火星的电线，正好触及了怪物的身躯，随着电风扇的转动，饶了好几圈。

“吼！”

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发疯般的想要扯断这些电线，却意外的将更多的电线拖拽而出。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起，数息过后，它的声音逐渐减弱，焦糊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死了吗？

林间侧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怪物，意识有些涣散。

但很快，他的瞳孔突然收缩，那如同焦炭一般的人形躯体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想要挣脱这脆弱的躯壳。

还没死。

林间绝望地想着，那我要死了。

可我真的不想死啊。

这般想着，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世界在视线里崩碎成了一块一块。

下一秒，他心口的黑色印记开始诡异地蠕动了起来。

.......

倒在地上的林间突然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站起，拎着棒球棍，缓缓走向了已经脱壳而出，身形变得比方才还庞大许多的怪物。

然后，被狠狠击倒，践踏，蹂躏。

可仅仅是数秒之后，他又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站了起来，这次他被重重甩到了墙壁上。

如此重复，循环。

即便每次只有几道攻击落在了怪物身上，但数十次数百次的叠加之后，怪物终于发出了一声嘶吼，轰然倒地。

然后林间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用那根已经坑坑洼洼的棒球棍，把它敲成了肉泥。

从地上缓缓起身，他布满血污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目光转向了便利店周围的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