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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贞道人怒道:「就是冯锡范!这红砂掌是他昆仑派的独门武功。这恶贼重伤之余,片刻间便去而复回,当真……他妈的,他要救郑二公子那也罢了,怎么还害死了关二哥?」
众人纷纷怒骂。关安基的舅子贾老六更是呼天抢地的大哭。陈近南黯然不语。
众人回到大厅,钱老本道:「总舵主,二公子与大公子争位,那是众所周知的。咱们天地会向来秉公办事,大公子居长,自然拥大公子。
二公子早就把你当作了眼中钉,这次更受了冯锡范的挑拔,想乘机除了你。今日大伙儿更得罪了二公子,这么一来,只怕王爷也要信他们的谗言了。总舵主此后不能再回台了。」
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国姓爷侍我恩义深重,我粉身碎骨,难以报答。王爷向来英明,又对我礼敬有加,王爷决不是戕害忠良之人。」
玄贞道人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二公子咬定我们天地会不服台湾号令,在中原已是如此,到得台湾,更有什么分辩的余地?
他郑家共有八位公子,大家争权夺位,咱们天地会用不着牵涉在内。总舵主,咱们秦桧固然不做,却也不做岳飞。」
钱老本道:「总舵主忠心耿耿,一生为郑家效力,却险些儿给二公子害死,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
陈近南又叹了口气,说道:「大丈夫行事无愧于天地,旁人要说短长,也只好由他。只是万万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刚才若不是小宝机智,大伙儿都已死于非命了……唉,可惜关二哥……」.
方宇听师父不追究撒石灰、钉棺材之事,登时宽心,生怕他只是一时想不起,须得立即岔开话头,说道:「咱们这么一闹,只握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要是报知官府,只怕……只怕……须得赶快搬家。」
陈近南道:「正是。我心神不定,竟没想此节。」
当下众人匆匆在花园中掘地埋葬了关安基的尸身,洒泪跪拜,携了随身物件,便即分批离去。天地会群雄在京时时搬迁,换一个住所乃是家常便饭。
方宇生怕师父考问武功,乘机辞别,回去皇宫。他来到自己住处,闩上房门。他将六部经书逐一拆开,果见每部经书封皮的夹缝中,都有许多羊皮碎片。
他取出碎片,将书函缝起还原,缝不到半部,便觉厌烦,心想:「要是双儿在这里就好了,她此刻多半还在少林寺外等我。我给九难师父捉了去,这好丫头一定担心得要命,得派人去叫她来。」
又缝了几针,方宇眼睛快睁不开了,藏好经书便睡。次日一早去上书房侍候听旨。
康熙说道:「明日便有朝旨,派你送建宁去云南,赐婚给那姓吴的小王八蛋。」
方宇道:「是。中可惜没服侍皇上几天,又要远离。」
康熙低声道:「太后跟我说一件大事,这次你去云南,就可乘机办一办。」
方宇应了。
康熙道:「太后说道,那恶婢假冒太后,原来有个重大阴谋,她想查知我们满洲龙脉的所在,要设法破了。」
方宇冲口而出:「这老女人罪大恶极!」
他急忙伸手按住嘴巴,自知皇帝面前骂这等粗话,未免太过不敬。
岂知康熙丝毫不以为意,跟着道:「对!这老女人当真不是东西。太后忍辱忍苦,宁死不说,才令老女人女干计不逞。上天保佑,太后以得保平安至今,却也仗了不肯吐露这个大秘密。」
方宇早已知道,却道:「皇上,这个天大的秘密,你最好别跟我说。多一人知道,多一分泄露的危险。」
康熙赞道:「你越来越长进啦,懂得诸事须当谨慎。不过你跟我办事以来,从来没泄露过什么。倘若连你也信不
过,我是没人可以信得过了的。」
方宇周身数百根骨头,每根骨头登时都轻了几两几钱,说道:「皇上如此信得过,我就是把自己舌头割了,也不敢泄露半句皇上交代的话。」
康熙点点头,说道:「我大清龙脉的秘密,原来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之中。」
方宇假作惊异,连声道:「咦,奇怪,有这等事?这可万万想不到!」
康熙续道:「当年摄政王爷进关之后,将八部经书分赐八旗旗主。八旗之中,正黄、正白、镶黄上三旗的兵马是天子自将,但田地财物,仍分属三旗旗主管领。
正黄旗的经书,父皇一直放在身边,带了去五台山,后来命你拿回来赐给我。镶白旗旗主因事获罪,镶白旗的经书没入宫中,父皇赐了给端敬皇后。」
方宇心道:「老皇爷宠爱端敬皇后,最好的东西自然要赐给她。要是换作我,八部经书一古脑儿没入宫中,都赐了给他。」
康熙续道:「老女人害死了端敬皇后,自然也就占了她的经书。鳌拜是镶黄旗旗主。那日派你去抄鳌拜的家,老女人要你打两部经书,一部便是镶黄旗的,另一部是正白旗的。」
方宇道:「是。早知老女人这样坏,我便回老女人说找不到,将经书悄悄献给皇上。」
康熙笑道:「那时咱们既不知老女人是假太后,又不知这四十二章经中有这等重大干系,你如这样胡闹,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方宇道:「是,是。」心道:「打打屁股就算了吗?那你也甭客气啦!」
他问道:「另外那部正白旗的,不知鳌拜是哪里来的?」
康熙道:「他害死了正白旗旗主苏克萨哈,将家产、财物,连经书一起占去。哼,这逆贼死有余辜。」
方宇道:「是。这样一来,老女人手里有了三部经书啦。」
康熙道:「岂止三部?她又派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去跟镶红旗旗主和察博为难。当时我不知什么缘故,和察博这家伙一向跟鳌拜勾结,我也不去理会。现下想来,自然是去取他的赐经。瑞栋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定是给老女人杀了灭口。」
方宇忙道:「是,是。皇上料事如神。」
他心道:「你认定瑞栋是给老女人杀的,我又赞过你料事如神,那就已敲钉转脚。日后你就算知道瑞栋是我杀的,也已不能转口,再来向我查问了。否则的话,你就承认自己不是料事如神。身为皇上,岂可料事不如神而如鬼?」
康熙道:「如果我所料不错……」
方宇忙道:「决计不错。」
康熙道:「……老女人手中已有了四部经书。可是有一件事奇怪得很,父皇赐我的那部正黄旗经书,我一直放在上书房桌上,却忽然不见了。你想又有谁这么大胆,竟敢到上书房来偷盗物事?」
方宇道:「能出入上书房,又能胆敢擅自拿书的,只有……只有……」
康熙道:「建宁公主!」
方宇不敢接口,心道:「这次你是真的料事如神。」
康熙道:「老女人派来偷了我这部经书,这一来,她手里已有五部了。」
方宇道:「咱们快去慈宁宫搜查。老女人光着身子逃出宫去,什么也没带。」
他心中怦怦而跳:「此刻皇上如到我屋中一查,小桂子便有一百个脑袋,也都砍了。」
康熙摇头道:「我早细细搜过了,什么也查不到。只查到一套僧袍,老女人那个相好,原来是个和尚。哈哈,哈哈!」
方宇跟着大笑,笑得两声,觉得甚为无礼,忙忍住了笑。
康熙仍放声大笑,说道:「不过那矮冬瓜抱着老女人逃走之时,我瞧到
他留着一头长发,这倒奇了。多半他也是假扮宫女,头发是假的。这家伙又矮又胖,老女人什么汉子不好偷,却去找这样个矮冬瓜。」
方宇笑道:「这矮冬瓜武功很高。相貌英俊的,未必有本事偷进宫来。上次那个假宫女,也就丑得很。」
康熙笑道:「那也说得是。」顿了一顿,续道:「另外三部经书,公别在正经旗、正蓝旗、镶蓝旗三旗手中。正红旗的旗主目下是康亲王,我已命他将经书献上来。」
方宇心想:「康亲王那部经书,那天晚上已给人偷了去,此刻在我手中。康亲王怎么还献得出?这一下老康可要大糟而特糟了。」
康熙又道:「正蓝旗旗主富登年岁尚轻,我刚才问过他。他说上一任的旗主嘉坤在攻打云南时阵亡,一切后事都是吴三桂给料理的。
吴三桂交到他手里的,只是一颗印信,几面军旗,还有几万两银子,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方宇道:「这部经书定是吴三桂吞没了。」
康熙道:「是啊。因此你到了吴三桂府中,仔细打听这件事,想法子把经书取了出来,吴三桂这厮老女干巨滑,千万不能让他得知内情。」
方宇道:「是,我随机应变,设法骗他出来。」
康熙皱起眉头,在书房中踱来踱去,说道:「镶蓝旗旗主鄂硕克哈是个大胡涂蛋,我要他呈缴经书,他竟说好几年前就不见了。
我派侍卫到他家搜查,一无踪迹,我已将他下在天牢,叫人好好拷问,到底是当真给人盗去了,还是他隐匿不肯上缴。」
方宇道:「就怕也是老女人派人去弄了来,也不知是明抢还是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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