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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关的雷家镇守已过五代,手中有着一些家底,神弓万骑闻名全国,击风三十六骑则属机密。
血战中练成的兵马,点点是雷家心血。
在这个人口远低于土地面积的朝代,怀疑雷家没有万骑神弓的声音颇多,雷家也照单全收。
而大家皆不怀疑的,鬼子关易攻难守,算边城中相当吃力的一座,但是开国先帝这一支血脉驻扎后,这座城再没有历史上沦陷传闻。
此时,雷风起看似悠闲的收拾五张羊皮,放到篝火旁晾晒,手头活计就算告一段落,他目光中微有凝起,对着火光出神。
他不认识。
他和大学士从没有私交,公事上更是没有。
父亲执掌边城,一应往来书信都由父亲出面,再就是长兄承继家业,长兄雷风涌对外结交。
说来可笑吧,偏偏推崇他为新帝。
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反正雷家上上下下不相信,夜风中单独的身影雷风起不是只带着可敌可友的高山,父亲命雷家强兵跟随,兄弟们也纷纷按不同路线往京里赶。
据雷风起一早收到的消息,大哥雷风涌再有半个月就将和迎接自己的会合。
眯一眯眼睛,雷风起有所期待,大哥会传回洽谈后的消息,葫芦里装的什么鬼,他是主谋还是背后另有其人,即将水落石出。
耳边,大呼小叫声撕裂夜空,高山夸张的嚷:“拿面饼接油,等下吃着香的不行。”
有一声银铃般笑声,脆生生应答:“是了。”
雷风起情不自禁看去,见到夜如丝绒笑容如星,女子笑容纯净,似能把天地清洗。
人心里污垢,也似在这目光中洗涤。
雷风起自认日子从来悠游,上有长兄二兄可撑家业,下有四弟五弟可接母亲疼爱,另外还有三个姐姐精灵鬼怪,每天出不完的事情,让父母焦头烂额之余拿不出其它约束。
小时候,雷风起调皮过后,父亲骂完长兄骂二兄,骂到当事人时已无脾气,挥手一笑了之。
母亲也是同样,遇事先骂三个姐姐,骂完发现事情是三儿子做的,也轻轻放过。
有人说中间的孩子疼爱减半,先出世的给父母惊喜,幺儿是父母恩爱见证,其实上有兄姐顶缸下有弟弟分去父母约束,雷风起日子说不出的逍遥。
鬼子关日夜难挡的风尘,是雷风起眼中的怡情怡心,他宛若误降尘世的贵公子,风也好雨也好,晨露更晶莹。
毁了这一切,让他的内心沾满阴谋。
自入关以后,防备山水防备行人,路上遇到蚂蚁也端详哪路人马,有何心机?
他,雷三将军,需要被这纯净笑容清洗身心,重回他过往的悠游岁月。
火旁,虞雾落有样学样的拿面饼接住羊油,闻到香气后,自鼻端到眉间,眸光里尽皆陶醉。
雷风起唇边若有若无冷笑由此转为轻笑,不知为什么,他愿意护送这女子直到她玩乐结束,愿意回家。
她说离开范城还要去下一家,雷风起说好。
无意中轻薄对方,他总要把内疚化解,这是他此前想法,直到此时,笑容璀璨过于天地,这天地在笑容里悄悄失色时,雷风起看到自己另一层想法。
他愿意。
世上千金重,难买我愿意。
男女有别,他为什么愿意呢?
哦雷风起恍然大悟,世上哪里还能见到这般单纯的笑,这般单纯的人儿,要说帝王守候人间的不过如此,一份百姓纯洁无暇的笑,一份小儿肆意啼哭,一份街头无伤大雅的争执。
倘若他真的登基,他愿意守护这份纯净和百姓的肆意,可他直到今天也不认识大学士,更和京官们没有往来,京里,为什么独挑中他?
“吃饭喽。”
高山开心大叫,惊起一丛飞鸟。
雷风起从马上取下两个袋子,昨晚遇刺是他最窘迫时刻,水袋无水酒袋亦干,没想到内陆五里一村落数十里一座城镇,居然还会挨饿受饥,雷风起和高山也置办的满满当当。
“酒?水?”雷风起柔声轻问。
虞雾落亮着眼睛:“雷兄稍等。”跑去马上掏出一个大碗,碗旁有个明显可见的缺口。
高山乐不可支:“像是早点铺子的碗,看这缺口一模一样。”
虞雾落就此得色了:“就是那只碗,我用过的器具,我要带走。”
双手捧碗递向雷风起,乌溜溜眼睛在两个袋子上看来看去,仅从外观,不能看出哪袋有酒,哪袋装水。
雷风起会意,动动左手:“这是酒。”说完歉意不已,旷野无人旷野除自己和女子以外,没有其它人,高山是人吗?
还是算了吧,他天性狡猾从来鬼精,否则自出生后就遇到的刺杀是怎么躲过。
旷野没有其它人,天可见证地可见证,他怎么能鼓动暗示女子饮酒呢?
又卖力的动右手,笑吟吟道:“这里是水,我命店家烧滚后装入,你喝这个。”
“不。”
虞雾落脱口拒绝,再轻轻皱起鼻子,有个难为情的笑容,笔直盯着酒袋,脑海里幻想如此星辰如此风,静夜良伴美酒中,让人怎能不从。
“酒,谢谢雷兄。”虞雾落把碗举高些。
雷风起心里扑腾腾打鼓,他怕这女子喝水,这就少了意味,又怕她不喝水,像是自己蒙骗女子。
听到她明确的话,雷风起乐陶陶的放松下来,拧开酒袋给虞雾落倒上半碗,虞雾落在酒气里毫无抵抗能力,野外饮酒将是她游记中重要一笔,醉,自己也会笑,但醺然不可以少。
“再倒。”
她希冀的望着酒袋。
酒液奔腾般流出,满满到碗边。
雷风起皱眉:“多了些。
“不多,春夜与祖父看月饮酒,我能吃一坛金华酒呢。”
雷风起悄记心头,她家里有祖父。
父母呢?
兄弟姐妹呢?
高山是个酒鬼,闻到酒香不能忍耐,劈手就夺酒袋,同时把嘴张开,雷风起在虞雾落没有花容变色以前,一拳捶他几步开外,喝道:“这袋我洗的干净,以后不许再对着嘴巴喝。”
虞雾落放下心来,重新对着手中满满酒水愉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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