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宛城岁月之一：侦情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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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樊城虽有城墙，但既不是县城，也不是卫所驻地，而是一处巡检司、税课司所在。

这显示了此时的襄阳由于长期处于内地，在军事上已经不处于重要地位了。

此时，南北之间最重要的通道自然是大运河，然后就是国家在元代大驿道基础上修建的主驿道了。

当然了,汉水北岸的樊城依旧有城墙，还是一座有着县城规模的城池，周围也没有护城河，与南岸襄阳府城那宽达两百多米的护城河相比简直是相形见绌。

樊城城墙方圆六里，而对面的府城则阔达十五里，虽然樊城周围地势更为开阔，但与地势局促的襄阳府城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樊城与府城之间的鱼梁洲岛还是与北面大陆连在一起的,后来因为樊城东面清河、白河的不断冲刷、侵蚀才让其真正成为岛屿。

襄阳府城的护城河是引入汉水修建而成，平均宽度超过两百米，这在当时的中国首屈一指，于是，府城实际上是建在一座四面皆水的岛屿上，而襄阳水师游击的船只若是遇到敌情完全可避入护城河。

当然了，在连接护城河与汉水的地方，官府肯定修建了水门。

站在樊城南门城楼上，宏伟的襄阳府城一览无余。

龙十三来到了樊城，身边站着驻守此地的第三旅指挥使李占春以及眼下已经成为小强旅侦情司指挥使龙小石。

是的，对于这个特殊机构，龙十三想来想去，想到了好几个名字，比如“按察司”、“xx卫”、“侦察营”，最后还是选择了“侦情司”这个在中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名字。

经过南下河南一直到定鼎南阳府，李占春、龙小石这两人的各项赋值也有了一些提升：

“李占春，十九岁，武力值88,统帅值70，敏捷值82，运气值82，智慧值72”

“龙小石，十七岁，武力值80，统帅值75，敏捷值70，运气值70，智慧值80”

后世重庆府总兵曾英麾下首席大将“黑鹞子”李占春已经成长为一位合格的方面大将，加上他与生俱来的狡黠，智慧值在诸将中仅次于李信、龙小石，更是屹立前方的首选大将。

至于龙小石，这位模拟器提示龙十三要精心培养的少年也成了一位文武双全的干才，虽然各项赋值并不惊人，但80的武力值，75的统帅值，80的智慧值足以让其成为小强旅版“锦衣卫”侦情司的头目了。

而且，由于跟着龙十三几乎没有打过败仗,一种强大无匹的自信几乎弥漫于任何一位小强旅将领身上,于是,就更让他们增添了些许威势。

而经过武学，从小受过书香门第浸染过的龙小石身上这种威势就要小得多，这种神情更是让其成为侦情司头目增添了不少成色。

“大当家”

李占春指着南门附近的码头说道。

“按照您的吩咐，我抵达樊城后立即加固了码头，并在上面布置了十门我部最重的三百斤虎蹲炮十门，并在那里驻扎了一哨长枪兵、一哨火铳兵，将通往汉水的石阶夹在中间”

龙十三点点头，刚才他已经看到了，按照李占春的介绍，在石阶通往地面上的两侧，原本一处是巡检司的衙署，一处是税课司的衙署，往来客商经过时一来要接受巡检司的搜查，还要接受税课司的征税。

当然了，如果你是长期往来襄阳、樊城两地的客商，便可以向税课司申请“通票”，通票每年发行一次，一次将厘金缴足，然后每次出具通票让税课司的小吏在上面盖一个戳就行了。

通票上自然有“某某，主营某某货物，每次几船几石”等讯息，但这年头想要老老实实按此做生意那肯定是要赔一个底朝天的。

商人肯定不会这么干，寻常给巡检司、税课司的人行贿，冬天奉上“碳敬”，夏天奉上“冰敬”那是少不了的。

于是，在大多数情形下，巡检司、税课司的小吏只要见到了熟人，是不会看具体内容的，很快就会盖上一个戳。

故此，虽然巡检司、税课司的最高官员只是九品官员，但依旧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襄阳水师没有前来袭扰？”

“自然有的，不过职部已经做好的准备，将五十斤虎蹲炮一字排开，实心弹、散弹轮番轰击后，他们便驾船离开了，若不是我没有船只，肯定要一气追下去的”

龙十三点点头，“虽然是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汉水北岸，有多少码头，能停多少船？我等又有多少军力可以布置？”

李占春说道：“大当家说的是，眼下在以樊城为中心的汉水上游，一直到左旗营，至少有两百里，适合泊船的渡口至少有十个，眼下我也只能在每一处设置一什长枪兵加两名骑兵驻守”

“一旦发现敌情，骑兵就会飞驰到樊城禀报，但单靠十名长枪兵是守不住一个渡口的”

“没有配虎蹲炮？”

“配了，每一处有一门，还有震天雷若干，但”

“我知晓了，你说的是左旗营，邓州的白文选应该很快就会拿下此地，不过我之所以还容忍此地掌握在官军手里，不是为了别的”

“水师？”

“是的，左旗营渡口也有一部分水师船只，不过眼下由于郧阳府城已经被老回回等占据，在那里驻守的党子口游击漆尚友除了南下依附襄阳府，便是投降我军，这几日尚无动静”

“如果太早攻击，其必定会坐船逃跑”

“不是还有太和山守备太监吗？”

（太和山，后世武当山）

龙小石插道：“太和山已经被贺一龙攻下来了，并作了自己的大本营，眼下整个郧阳府只剩下深山里的竹山县、竹溪县、房县、保康县还在官府手里”

李占春心里一凛，“既然是这样，这漆尚友还在等什么？为何不早些投奔襄阳府？”

龙十三说道：“朝廷最近在四川最东面的夔州府下面的大宁县新设了分守参将，又晋升世袭施州卫指挥佥事为指挥同知，并新设重庆总兵，任命秦良玉为总兵，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还有，按照邸报所载，现任总督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四省军务的朱燮元又加了‘少保’衔，赐尚方宝剑，驻地由贵阳迁到重庆府”

李占春说道：“难道朝廷准备以朱燮元为督师，督领四川总兵、重庆总兵、施州卫的人马前来围剿马守应等，进而进剿我等？”

（施州卫，后世恩施地区，辖内全部是土司）

龙十三点点头，“多半是了，不过，无论是四川总兵，还是施州卫、重庆府，距离此地都是千里之遥的崇山峻岭，还要筹划钱粮，想要过来至少是三个月以后了，漆尚友等的多半就是这股人马了”

“当然了，他也是首鼠两端，一旦我军开始向其进攻，不是马上拍屁股走人，就是投降我等”

“那白文选”

“还得再等等”

“这是为何？”

龙十三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就在此时，樊城上游约莫百余里的地方，筑水（后世南河）汇入汉水之地，有一座不小的县城屹立在汉水西岸。

谷城。

在谷城的码头上，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书生正急匆匆朝着一艘明堂船奔去，只见其身材中等，一身士子打扮，面容清瘦，吊梢眉，三角眼，山羊胡子，腰悬一柄长剑，其握住剑柄的手虽然瘦骨嶙峋，但遒劲有力。

明堂船，此时流行于长江、黄河、汉水、嘉陵江、大运河等大型河流上的船帮船只。

如同晋商利用开中法兴起以来，明末以来，特别是万历三大征之后，由于国库匮乏，朝廷在转运物资，特别是军资是只得委托民间商人。

此时，长江中下游的木材除了黄山一带还有一些外，其它地方几乎砍伐的干干净净，但家私、居所所需木材还是大量存在，此时，便需要从四川、湖广交接的大山上伐取了。

于是，汉水便成了最便捷的通道。

汉水沿岸的木材大量经水路运到汉口、南京，并远销到江南一带，汉水船帮也应运而生，后来，其中的部分船帮获准替朝廷运输物资进一步做大，

陕西流贼大起后，大部分自然是跟随紫金梁等在陆上纵横，但也有一部分流落到汉中、郧阳一带，成了船帮的水手。

于是，从此时开始，船帮除了正常运输木材、粮食、食盐等物资，部分掺杂了流贼的船帮也会干一些江盗的勾当，其中有两个船帮最为有名，自从小强旅南下到南阳府后，设在襄阳府的水师游击便停止了对其的围剿，反而以“招抚”为主。

原本这些船帮只是在襄阳府以西的汉水江面活动，在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后，其活动范围便开始扩展到汉口了。

此时，这种接受过朝廷委托的船帮船只都叫“明堂船”，船首有船舱，中间是一面纵帆，舱底装载货物，船舱也可载人，从汉中出发，抵达襄阳府每人白银一到五两不等，一般人是坐不起的。

当然了，船老大若是见到富有的人，将其劫为肉票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名书生眼前这艘明堂船的主人已经接受了朝廷招安，他手下的十艘明堂船也成了襄阳水师游击麾下设在左旗营的水师千总的船只，其首领也成了水师把总。

既然成了把总，再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风险就太大了，于是，从左旗营一直到襄阳府，这些明堂船实际上就成了客船。

书生三两步就走到明堂船面前，半晌，从船上闪出一位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身材瘦高，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单衣，袖口还高高卷起，瘦高的身形却长了一张圆脸。

见到书生后，那人抱拳施了一礼。

“徐先生，你可算到了”

原来这股接受招安的船帮老大是一个叫做“九条龙”刘进福的，此人是刘进福的手下，河南人，阴差阳错到了汉中船帮，以前有一个诨号“锦帆贼”，显然是对三国时代那锦帆贼甘宁十分推崇的。

刘进福接受招安后，得了谷城水师把总的官职，不过他实际上依旧比较自由，除了有战事，其它时间依旧在汉水上做生意，有了官身后这生意做的更大了。

于大海，是这位少年船主的名字。

徐以显，是这位书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