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宛城岁月之十二：内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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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铳管制作工坊后，他又来到了龙头、悬刀（扳机）等铳机制作坊，与铳管相比，这些工序需要的就不是结实耐用了，而是小心精细了。

在这一节上，此时的工匠完全没的说。

以前唯一可虑者就是尺寸，不过有了龙十三以及那逆天的模拟器存在，一切便没有问题。

龙十三倒是没有一股脑将后世的米、分、厘米等搬了过来，而是沿用了丈、尺、寸、分这种划分。

尺寸常人都知晓，在寸以下还有分，为十分之一寸，再往下分，对于此时的条件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但是，虽然明代的尺寸都有规定，但各地使用的却还是有分别，有时候一地的尺子大小都不一样，龙十三于是将其统一了起来。

他没有使用大明的规定，而是采用后世的做法，将一丈等于三米，一米等于三尺，一尺等于十寸，一寸等于十分的做法统一到他小强营的度量上来。

由于知晓自己的身高，加上模拟器的印证，他就能先制作出各种标准的软硬尺子，并在自己的营里推广。

于是，就能在铳管的直径、各种铳机的制作上做到统一，进而让每一支火铳也极近统一。

看完火铳作坊，天色已经接近子时，各大作坊也要歇息了，龙十三并没有因为要赶进度而让自己的工匠此时就开始三班倒，能够坚持到子时已经算是不错了。

衣食充足，精力旺盛，有薪饷还准时发放，他的工匠们没有任何理由偷懒。

虽然他还想查看火炮的制作，也只得作罢，先回去歇息了。

龙十三到来后，立即占据了另外一处郡王府，这处郡王府显然也是唐王支系的，不过唐王支系郡王大多集中在南阳府城居住，很少有在封地就封的，现任的内乡郡王朱器埈因为畏惧唐王朱聿键才早早地搬到了内乡县城。

郡王府占地约莫二十亩，也算是一处大宅了，对于各类王府，明太祖朱元璋一早都有规制，何处是议事大殿，何处是王府衙署吏员办公之处，何处是后院，何处是王府护卫所在，都有一定之规。

龙十三正好将自己携带的亲卫队全部放进来居住、警戒。

当他刚刚跨入王府，就碰到龙小石。

估计是得到了王辅臣突然出现的消息而赶过来汇报下一步计划的。

龙十三也只得强忍着满满的倦意在书房会见了龙小石。

一杯浓茶落肚后，龙十三又清醒了一些。

“大当家，有两件事”

一听龙小石此话，龙十三便知道他这次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王辅臣，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关于王辅臣出现在内乡县境内的事，职部早已知晓了，并派出了几路人马细细查访，终于发现了端倪”

龙十三见他神色轻松，便知道王辅臣多半不在南阳府了，便道：“可是离开南阳府了？”

龙小石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等等”，龙十三阻止了他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心思，“照这样来看，这厮虽然还在南阳府里，但已经对我部影响不大了，是也不是？”

龙小石笑道：“大当家目光如炬，果然厉害，那你猜他会在哪里？”

龙十三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他就应该藏在南阳府的边缘处，并且有了约束，难道他投靠到了襄阳府？”

龙小石继续摇摇头。

“那就是藏在周边的大山上了，北面、西面是熊耳山，南面是桐柏群山，对了，他手下还有十余人，西面、北面已经被我等请扫了一遍，并安插了暗哨，这厮想必是不会前去的，难道是桐柏群山？”

“对了，紫金梁、不沾泥两部正在往桐柏群山赶，此人原本就是闯将李自成的麾下，以他的身手再次加入某支义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小石再次摇摇头。

龙小石眼神一凛，“难道是文殊寺？”

见龙小石点点头，他也明白了，“自从那蔡九仪走了，寺院正好缺了护法僧，难道他去补了这个空缺，不对呀，人家蔡九仪无论如何也是在南少林做过五年僧人的，他马鹞子一个厮杀汉，武艺再是高强，人家寺院如何会接纳他”

他猛然想到一事，“都说河南巡抚是文殊寺的最大恩主，眼下的巡抚虽然换了人，但寺院的主持、知客多半与河南巡抚衙门熟络，而前任巡抚离去后，其不少幕僚也会被新来的巡抚招募”

“对于王辅臣这样一位既在义军中待过，又在官军里任过职的人，巡抚衙门肯定会另眼相待的，难道他先是接受了巡抚衙门的招安，然后以护法僧的名义又在文殊寺隐匿起来，这又有何用途？”

龙小石说道：“我也有些奇怪，按说既然被巡抚衙门看上了，应该给巡抚玄默做一个旗鼓，或者贴身护卫就是了，为何要巴巴地回到文殊寺？”

“但这厮确实回到了文殊寺”

“看来文殊寺的秘密比我等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个寺院是唐代修建的，据了解，这座寺院有两大奇观”

“哦？”

“其一是寺院里的主殿自然是供奉文殊菩萨的，偏殿供奉的却是观音菩萨，而这座观音菩萨像却是唐代的一位倭人和尚带来的”

“寺院院落里有五颗高达魁伟的银杏树，大当家也见到了，每一株都有几千年的历史”

“观音菩萨像、几千年年纪的银杏树，历经了这么多朝代而屹立不倒，估计这就是文殊寺的特殊之处，据说这座寺庙的建筑在千年历史中多次因为塌方、失火而重修，还曾有被雷电击中而发生大火的记录”

“但这座菩萨和银杏树却一直存在”

“于是，周边的人都说这座寺庙名义上供奉的是文殊菩萨，实际上镇场的却是观音菩萨，谁也不敢轻易觊觎，还有人说，这银杏树本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人参果树变化的”

“噗嗤”，龙十三不禁莞儿一笑，“西游记看多了吧”

此时，与三国演义、水浒传一样，西游记的故事也屡屡改成戏文、评书在大明各地上演，龙十三故有此一说。

龙小石也笑道：“虽是如此，但保不住时人相信，就连残暴的周加礼也不敢太过苛逼，遑论其它人？”

龙十三点点头，“依着王辅臣的性子，肯定是在寺庙里待不住的，他能去文殊寺，多半是奉了某位高官的命令，还有”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而是说道，“算了，不管他了，你不是还有一件事吗？”

龙十三此时也来了精神。

“大当家，按照您的吩咐，我扮成商人随从，亲自去了一趟夷陵州，幸不辱使命”

原来这几日，龙十三一来为了完成模拟器对龙小石培养的任务要求，二来为了考察侦情司的能耐，便让龙小石亲自去了一趟夷陵州。

这里又要提到那位河南首富王黑子了，那位被万历皇帝封为“大明保国财主”的奉旨行商的河南巨贾王黑子，真名王应成的那位了。

此人诨号王黑子，本人实际上是一个秀才，故意取一个，或者乐意接受这样一个诨号，估计为的就是自降身份好在各地行走罢了。

实际上，此人是封在河南的福王、周王、潞王、唐王等王室在生意场上的首席白手套，否则以他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将生意做的如此之大的。

龙小石就是混在王黑子的船队里去的夷陵州，由于小强师已经占据了汉水中游的北岸，就能很方便地将人手暗中运到襄阳府，然后再从襄阳府出发就没有人看得出来了。

而对于王黑子这样的商人来说，是不可能马上就开罪像龙十三这样占据了整个南阳府的流贼大头目的。

“哦？”，龙十三也兴趣盎然了。

“我等从襄阳府出发，打的是潞王船队的旗号，实际上是王黑子的人在做事，由于潞王接手了以前封在湖北的景王的全部田产和商铺，故此潞王的商队可以自由往来河南、湖广两地”

“船队经汉水抵达武昌府后，再沿着长江逆流往上游走去，就在荆州府的江面上，我等见到了庞大的船队”

“朱燮元的大军？”

“多半是，船只至少有五百艘，都是巡船以上规模的大船，浩浩荡荡朝着下游驶去，沿途民船全部躲避一空，幸亏我等打着的潞王的旗号，否则也会被那朱燮元拦住询问的”

“五百艘？”，龙十三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睁开了眼睛，“也就是说朱燮元的大军除了水手，至少有一万精锐陆师了，前次你不是说手下有大小船只上千艘嘛，怎地只有五百艘”

他突然明白了。

“五百艘战船，最多只能装载一万陆师，既然他是坐船东去的，显然就是去武昌府的，然后从那里进入幕阜山参与围剿李自成等”

“而剩下的人马多半会经陆路悄悄北上，然后直抵襄阳府掩藏起来”

“不过那样的话想要做到彻底掩人耳目不太容易吧，一旦抵达襄阳府，他难道就不会想到会被我等提前侦知？”

他抄起了蜡烛，然后拉开了身后的舆图。

“如果他白日歇息，晚上行军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最终还是要抵达襄阳府的呀”

他的目光最后在襄阳府附近的城池停了下来。

最后说道，“我明白了，朱燮元这厮肯定不会马上赶到襄阳府城，而是先在这里，或者这里隐藏下来，一旦东边的围剿大军到了，他就会立即出动”

龙小石顺着他的手看去，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宜城县，一个是南漳县。

便说道：“多半是宜城县了，其就在汉水河畔，若是要发动的话，粮秣辎重还可以经水路运来”

龙十三却摇摇头，“根据邸报显示，我等已经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前面还有山西巡抚许鼎臣、宣大总督张宗衡、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三路大军先后败于我手，朱燮元再是狂妄也会小心从事”

“宜城县是汉水旁大县，往来人丁繁杂，肯定保不住秘密，若是让我部侦知了他已经提前来了，他这一路人马岂不是收不到奇兵之效？”

“而他另一路人马在长江上大张旗鼓，显然就是疑兵之计，让我等都以为他是去武昌府围剿李自成等去了，一旦东面的围剿大军到了，他在武昌府的人马还可以坐船来到襄阳府！”

“于是，他的这一支走陆路的人马多半会掩藏在山里的南漳县了，南漳县也有河流可通往宜城县，有水路相通，又有大山屏障，多半就是南漳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