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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公主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萧绰每天都让御医来府里诊治,却控制不住公主的病向恶化的方向蔓延。驸马萧恒德却日渐消沉,成天喝酒买醉。醉了就发脾气,惩罚下人,闹得整个驸马府鸡犬不宁。下人受了委屈,就找公主哭诉,公主只好尽力安慰,陪着小心要下人们多体谅驸马的心情。毕竟一家之中和气为贵,本来家里已经够乱的,越国公主不想再闹得鸡飞狗跳。尤其在自己病重,驸马消沉的这个时候,对这些下人更要礼让。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萧恒德振作起来。

不过,无论她怎么作,萧恒德总是冷冰冰的,他日日喝得醉醺醺的,对她漠不关心。在她病倒之后,她是多么渴望得到他的温存呀,哪怕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都会让她欣喜无比,但,这是多么大的奢望啊!萧恒德一直在醉生梦死之中。

一日早朝,,皇上召见了萧恒德,因为,皇太后听说近来萧恒德每日醉酒,府里乱成了一团糟,要找他好好谈谈。

早朝上,出使高丽的使者禀告说,高丽国想与契丹修好,永为属国,但希望与上国和亲,这样,结为翁婿关系,可使关系更为牢固。

萧绰说:“这个办法倒也可行,昔日王昭君和亲,给大汉与匈奴带来了百余年的和平。如果和亲真的能让天下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耶律隆绪说:“可是谁愿意把女儿嫁到高丽呢?”

话音未落,萧恒德说:“臣愿意把女儿嫁给高丽。”

萧绰说:“胡说,安哥还小,如何能嫁到高丽去?”

萧恒德说:“安哥不小了,都十三岁了,应该为国出力了。”

耶律隆绪说:“你与越国公主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舍得她离开你?”

萧恒德说:“臣的确舍不得安哥,只是这次是臣得罪了高丽,得罪了各部落,这个罪,应该由臣来承担,若果臣的女儿能替臣赎一点罪,臣受一点分离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萧绰说:“你受得了,越国受得了吗?”

萧恒德说:“为国分忧,乃臣子之职分,何惜儿女情长?”

萧绰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在朝堂之上,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而徇私。

耶律隆绪说:“这件事毕竟是你们家中大事,你回去与越国公主商量后再做定夺。”

萧恒德刚回到驸马府,宫里就来人接越国公主进宫。

听说萧恒德要将安哥送到高丽去,越国公主半天不说话。

萧绰说:“这个混蛋真是狼心狗肺,虎毒还不食子,他怎么舍得把安哥送走呢?”

越国公主说:“太后就随他的意吧。”

萧绰惊问:“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也舍得安哥离开你?”

越国公主泪水涌了出来,说:“恒德,说得对,父债子还,恒德造的孽,让安哥去修补吧。”

萧绰说:“不行,你就安哥一个女儿,她走了,你怎么办?”

越国公主说:“太后不用担心孩儿,孩儿有奴婢照顾,哪里用得上安哥?再说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要离开父母,嫁到高丽去当高丽皇后,有什么不好?那是安哥的福气。”

萧绰说:“朕不是怕你孤单吗?也担心安哥,这孩子还不太懂事,嫁到高丽会不会吃亏呢?”

越国公主说:“母后放心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们想管也管不着。”

萧绰盯着越国公主看了许久,说:“越国,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越国公主叹道:“母后,这都是女儿的真心话,是的,女儿舍不得安哥离开,但是,她阿爸现在都变成那样了,女儿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他闯下了大祸,成了契丹的罪人,他想赎罪,但他已被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他没有什么可以赎罪的,安哥可以代他赎罪。”

萧绰说:“那也不能牺牲安哥呀?”

越国公主说:“母后,这不叫牺牲,女儿刚才已经说了,安哥嫁到高丽是去当皇后的,是去享福的。若是把安哥留在身边,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安哥又能嫁得多好?”

萧绰说:“什么身份?你是公主的身份,这还不够吗?嫌身份低吗?朕马上就恢复萧恒德的官爵,看谁还嫌你们的身份低?”

越国公主说:“母后就是封恒德再高的爵位,他也是罪人呀。”

萧绰长叹一声。

越国公主说:“其实,让安哥嫁到高丽去,也是为她好,她阿爸现在是个罪人,孩子也不快和,顶着罪人女儿的名字,在人前抬不起头。”

萧绰说:“既然你们都这样想,朕不得不同意了,明天,朕就把安哥接进宫里,唉,这孩子真是可怜。”

越国公主说:“多谢母后,母后最疼安哥了。”

每次面对安哥的时候,萧绰就想起她可怜的母亲,继而想起韩德让。曾有几回,她与越国公主谈起离婚之事。

越国公主总是摇着头说:“母后,别说了,女儿是不会离开他的。”

萧绰说:“越国,你这是何苦呢?”

越国公主说:“我既然选择了他,为什么要离开他?”

“但是你过得并不好。”

“我一直想抓住他,现在,抓住了,再丢掉,岂不是暴殄天物?”

“可是你抓住的是一团烈火,你不扔掉,难道情愿被火烧掉吗?”

“为自己喜爱的,即使葬身火海又何妨呢?”

“朕觉得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你以为你抓住了他吗?你没抓住,正因为没抓住,所以,越不想放手。你这样伤害的是你自己。”

越国公主什么也不说,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那情形很像韩德让面对萧绰的样子。

萧绰想不起来,韩德让何时在她面前变得这样拘谨,虽然,他们还是那么亲密,但他一直谨守君臣之分,做一个称职的臣子。她知道他这样做是在保护她,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是这样无怨无悔,不娶妻不生子,即使后来把赵宗媛赐给了他,也过着有名无实的婚姻,从安排在赵宗媛身边的侍女得知,赵宗媛为此大哭了几场。

萧绰心里十分高兴,她从不怀疑韩德让的忠诚,然而,她没想到他这么至诚,这么纯情,

“听说赵宗媛又跟你闹了?”萧绰如是问韩德让。

韩德让说:“没有。”

“她昨天不是哭了半夜?”

“她想女儿了。”

“唔~~~你应该多安慰安慰她。”

“臣会的。”

“你可能~~~不懂朕的意思。”

“臣懂。”

“这样就好。”

“臣已经跟她说了臣和她女儿的事,臣跟她不可能。”

“你跟她女儿有什么事?你跟雪雁什么也没有呀。”

韩德让低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就像越国公主一样。

世上真有这么多专情之人吗?萧绰又想起了萧恒德,这个混蛋,枉越国公主对他一片深情,他不知践踏了越国公主的多少情义,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难道他的心真是铁石做的。他的心到底在哪里?

贤释,是的,萧恒德的心在贤释身上,这个奴隶到底哪里吸引了他?

萧绰记得她曾经和贤释谈过话,问她认不认得萧恒德。

贤释说他们认得已经好久了。

萧绰又问:“萧恒德说你救过他的命?”

贤释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驸马也救了奴婢的命。”

萧绰说:“你们倒是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的。”

贤释说:“不,是奴婢欠驸马的。”

萧绰说:“你当然欠驸马的,你想还吗?”

贤释说:“奴婢当然想还。”

萧绰说:“你有什么还?”

贤释说:“只要驸马想要,奴婢的命都是他的。”

这些话是在萧恒德那次发酒疯后,萧绰审问贤释的话,本来已经忘了,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冒出来,依稀就在耳边。

“太后,公主要去学韩仪了。”

宫女的叫声惊醒了萧绰,她看了看身边的安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啊,安国公主又要去学东西了,快去,好好学。”

安哥站起来,说:“太后放心,安哥一定会好好学的,安哥要像太后一样,做一个强女人。”

萧绰笑了一下,挥手示意让安哥快去。望着安哥的背影,一阵痛楚向萧绰袭来,她又想起越国公主,这个曾经那么活泼任性无忧无虑自傲自负的人,居然相信起命运了。

“母后,从我见到他第一眼起,我的心就变成了一块顽铁,再不会改变了,而恒德就是一块磁铁,我已经被他牢牢地吸引住了,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无法摆脱他的吸引。这是不是命?”

“你怎么总提到命?你就那么相信命吗?”

“是的,我相信人是有宿命的,就拿我和恒德来说,我为什么第一眼就看上了他?他并没有十分出众的地方,性格又很倔强,母后也不看好他,可是,我就是看中了他,为他着了迷,这难道不是宿命吗?”

“常言道:命是天定的,运却是自己的,你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一下呢?”

“既然已经认命了,改变运气有什么用?”

“说去说来,你就舍不得他。”

“这就是女儿的命。”

唉,可怜的女儿呀,朕想帮你,可是,怎么这样无能为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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