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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胡辇得报,皇上进军迅速,目前已经渡过了黑水,前锋已经快到祖州了。

胡辇听了,大惊,忙问挞马解里为何没有拦截?

来人说:“拦截了,在黑水与皇上的大军打了一仗,可是,挞马解里哪里是皇上的对手?根本拦不住呀。”

胡辇大声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节度使大人请皇太妃抓紧围攻大内,他最多只能抵挡皇上两天了,若再攻不下皇城,皇上就到上京了。”

“好,哀家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挞马解里,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挡皇上三天,哪怕拼光所有人,也不能让皇上越过祖州。”

“是,我这就去告诉节度使。”

次日早晨,胡辇得知佛塔还未拆除,不禁大怒,道:“为什么还未拆除?”

耶律道士奴说:“皇太妃不是令萧恒德去劝说张瑗去了吗?”

胡辇说:“是啊,他劝说得怎么样了?”

耶律道士奴摇头说:“不知道。”

胡辇说:“快去叫萧恒德来见哀家。”

传令人还未出门,萧恒德进来了。

胡辇忙问劝说的结果。

萧恒德说张大人同意拆除佛塔。

胡辇非常高兴,忙令耶律道士奴立即去办理此事。

萧恒德接着说:“张大人说既然皇太妃执意要拆除佛塔,那就拆了,只是,在拆除之前,她想为佛塔做一场法事,毕竟这是一座佛塔,做一场法事,可以为皇太妃减轻罪过。”

胡辇说:“做法事?要多久?”

萧恒德说:“本来要七七四十九天的,张大人想到皇太妃急着要木材,就答应只做七天。”

胡辇喊了一句:“七天?”

萧恒德点了点头。

耶律道士奴叫道:“哪里有这么多的名堂,她是想拖到皇上的大军来吧。”

耶律高十说:“是啊,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我看张瑗就没安好心。”

胡辇说:“不要管她了,今天务必要拆除佛塔,造好云梯。”

耶律道士奴说:“好,臣这就去办。”

耶律道士奴率领一千军士,来到释迦佛塔前面,只见,佛塔前面站着一群僧人,挡住去路。

耶律道士奴上前说:“你们是哪里来的和尚,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

只见开龙寺方丈元虚走过来,施礼道:“贫僧元虚见过将军。”

耶律道士奴与元虚相熟,有些交情,见了元虚,问了一声:“大师安好?”

接着,便问:“大师不在开龙寺住持,怎么到这里来了?”

元虚说:“贫僧是张大人请来为释迦佛塔做法事的,将军缘何到此?”

耶律道士奴说:“奉命拆除佛塔。”

元虚说:“将军为何要拆除佛塔?”

耶律道士奴说:“实不相瞒,我军攻打大内屡屡失利,是因为皇城太高,太坚固,我们需要木材做云梯。”

元虚说:“将军要做云梯,可以去砍伐树木,为何要拆除佛塔?”

耶律道士奴说:“上京周围所有大树都被砍伐光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拆除佛塔。”

元虚说:“作孽呀,将军难道要自损阴德,那可是供奉佛祖的殿堂,怎么要拿去杀人呢?”

耶律道士奴说:“大师,你想阻拦我吗?”

元虚说:“老衲是为将军着想,所谓一念成佛一念着魔,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耶律道士奴说:“大师休要啰嗦,免得耽误我的大事。”

元虚说:“哪里还有比行善积德还大的事,将军还是请回吧。”

耶律道士奴恼怒道:“看来大师今天是来阻止我的,你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元虚说:“阿弥陀佛,将军休要作恶。”

耶律道士奴“唰”地抽出战刀,擎在手里,向前一横,说:“大师,休要挡道。”

众僧人一起向前,护住元虚,说:“将军休要作恶,我们绝不会让你们拆除佛塔的。”

耶律道士奴大怒,战刀一挥,道:“皇太妃有令,胆敢阻拦拆塔者,格杀勿论。”

耶律道士奴说罢,指挥士兵往前冲,众僧人拿起棍棒一通乱打,竟然将士兵驱赶回来。

耶律道士奴不相信自己的队伍会被一群和尚驱赶回来,上前喊道:“元虚大师,你赶快让开,不要逼我出手。”

元虚站在释迦佛塔的台阶上说:“耶律将军,回头是岸啊。”

耶律道士奴说:“那就别怪我了。”

耶律道士奴说罢,亲自带头向佛塔冲过去。突然,一根棍影飞到他的面前。耶律道士奴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经验老到,武艺娴熟。知道有人袭击,忙一低头,想躲过袭击。谁知袭击他的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思,突然,棍头一偏,棍棒化枪,直向耶律道士奴的胸部戳来。耶律道士奴被顶得仰面倒下。

耶律道士奴被手下几个军士,抢了回去。

只听见元虚说:“耶律将军,回去吧,我佛以慈悲为怀,不愿杀生,否则,将军已经命不在了,快回去吧。”

耶律道士奴此时不仅没有听进元虚的劝说,反而,感到羞愧难当,不禁气得暴跳如雷,对着元虚一通谩骂,恨恨地指着,阻拦他们的僧人说:“射死他们。”

于是,箭如飞蝗般射向护卫佛塔的僧人。很多僧人倒在血泊之中。

元虚率领剩下的僧人退进佛塔之内,耶律道士奴包围了佛塔。退进佛塔里的僧人封住了门窗,耶律道士奴几番强攻,都没有攻进去。

耶律道士奴令人砍开门窗,士兵们一拥而入,佛塔之内,立刻成了争斗,杀戮的战场。鲜血染红了佛堂,血肉模糊了佛的慧眼。

元虚被一群士卒逼到旋梯口上,横着一根棍棒,挡住士卒。

耶律道士奴说:“大师,我不想为难你,今天,你不让拆也得拆,不要枉送了性命。”

元虚说:“耶律道士奴,你如此作恶多端,一定不得好死。”

耶律道士奴说:“我说过,我不想为难你,我只要这佛塔的木材。”

元虚说:“你休想,你拿不走这里的一根木头。”

耶律道士奴对手下说说:“那就杀了他。”

“慢着,”只听见张瑗在佛塔二层说,“你们放了元虚方丈,然后尽管来拆除佛塔。”

耶律道士奴说:“原来张大人在塔上呀,我也不想为难元虚大师,现在好了,张大人答应拆除佛塔,大师,你可以走了。”

元虚突然哈哈大笑。道:“张大人,老衲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天能与佛祖一起升天,是老衲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张大人,动手吧,不要留一个木头给他们。”

张瑗也大声笑起来,说:“既然大师又如此心愿,那就成你,我们一起去见佛祖。”说罢扔下几个火把,大殿立即腾起一团熊熊烈火,瞬间大殿部燃烧起来。

耶律道士奴连忙逃出,但是,身上还是好几处着了火,手脚,脸上都被烧着了,衣服也烧着了,惊慌失措地扑打了半天才扑灭。

回头看见佛塔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了。凶猛的火舌绕着佛塔乱窜,纠结而上,像一个巨大魔鬼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地吞噬着,戏弄着。烈火中夹杂锐耳的爆裂声,大风也来助威,呼啦啦地冲进佛塔,将红彤彤的烈焰,一会儿吹向南,一会儿吹向北,又忽地一声卷起来,冲天而上,烈焰腾空而起,火星冲上天空。

天渐渐黑了,清幽幽的夜幕,繁星璀璨,不,那不是星星,那是升腾的火星,在幽邃而沉寂的夜空里,化成了一条灿烂的星河。

耶律道士奴刚从惊梦中走出来,瞬间,又被眼前的大火惊呆了。那唱着歌,跳着舞的大火,照着他的脸,让他痛苦的脸变得时明时暗,阴晴不定,似乎更加痛苦,狰狞可怖。

街上到处都是都是涌来的人群,人们提着桶,端着盆,拿着水壶,跑过来,突然看见一队叛军在这里,都站住了,将水倾倒在地上。

半天,耶律道士奴才从惊魂中醒来,忙令人打水救火。却又找不到打水的东西,遂令军士去夺老百姓手中的东西,谁知,老百姓竟然将木桶,木盘,水壶,一股脑都扔进熊熊烈火之中。

冲天升起的大火映红了整个上京城,残破的上京城在火光的映照下,越是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死尸枕籍,城东,一片废墟,城西,满目疮痍。大风吹过,扬起死灰在空中旋转,凄厉风声如冤魂野鬼在旷野哭泣。

皇太妃胡辇率领人马,急匆匆地奔过来,看着失魂落魄的耶律道士奴说:“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佛塔怎么着火了?”

耶律道士奴说:“是张大人点燃的大火。”

“张瑗点的火,他为什么要放火?”

“她说她不能让我们拿建造佛塔的木材去杀人。”

“好你个张瑗,你是想要哀家的命吗?快去救火,去救火。”

耶律道士奴无奈地说:“来不及了,大火已经烧到顶层了,来不及了。”

胡辇说:“我的天呀,张瑗你真是狠心呐。”

佛塔已经开始倾塌,烧断的木头接连不断地掉下来,火焰盘旋而上,扭曲成一个个怪物,将佛塔包围着,摇撼着。佛塔在烈火中颤抖,却又坚强地挺立着。被红艳艳火光笼罩着,如同披上了一件华美无比的袈裟。

“张瑗,张瑗呢?张瑗在哪里?”胡辇大声问。

耶律道士奴指着被大火包围的佛塔说:“在佛塔里面。”

“天哪。”胡辇叫了一声,险些昏倒,耶律道士奴一把扶住,只觉得胡辇筛糠似的颤抖着。

耶律道士奴说:“快扶皇太妃回去休息。”

胡辇抓住耶律道士奴的手说:“将军快去救火,无论如何也要抢出一根木头,哪怕一根木头,也可以。”

耶律道士奴便带着人扑向火场,但是,相隔佛塔数百步,炽热的气流就灼得皮肤发烫,如滚烫的热水泼过来,逼得人连连后退,走在前面的人身上已经燎起了几个大泡,痛苦地直捂着水泡咧嘴呲牙。

耶律道士奴只得退回来,说:“皇太妃,火势实在太大了,拢去不了。”

胡辇直愣愣地望着燃烧的佛塔,在佛塔的顶端,那个铁葫芦在烈火中显得格外醒目,大火已经包围了它,在火光的映照下,它愈是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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