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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英说燕云喜欢夜行,那是对他的误解,因为上次他们一起走了几天的夜路,王继英便觉得燕云应该就是这样,而忽视了他的不得已。
王继英交代完,便催促燕云上路。
燕云看了王继英一眼,说“能不能明天走?”
王继英不解地看了看燕云,说“为什么要等到明天走,你不是一向喜欢走夜路的吗?”
燕云苦笑了一下,他的确当着王继英的面说过他喜欢走夜路,但那是为了避开契丹人,只能昼伏夜行,编了谎话哄骗王继英,没想到王继英竟然当真。
燕云看了一下帐外说“外面正下着雪,等一会儿,雪停了再走,好不好?”
王继英说“好,不过要快,契丹人打过黄河就晚了。”
燕云没说什么,和衣躺下了,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王继英看了一眼沉睡的燕云,骂道“真能睡,像一条狗一样,在哪里都睡得香。”
王继英说的没错,燕云确实是一个瞌睡王,有时,骑着马跑着跑着就睡着了,在马背上歪歪扭扭地只差没有掉下来。可是,每当走到岔口时,他又醒了,赶着马儿走上正确的道路,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装睡。
王继英看着燕云,不禁想“像这样也很好,做一个坦然的人,没有那么多烦恼,多好!”
到了下半夜,燕云醒了,走出军帐,雪已经停了,天上的云层变得稀薄,有的地方,还露出来几粒寒星。
燕云揣好信笺,看了一眼熟睡的王继英,没有叫醒他,直接去了马厩,将他的那匹“二红”牵出来。
“二红”是一匹三岁大的马驹,不是很高大,但体格匀称,毛色纯正,润泽,摸上去像披着一匹绛红色的缎子。有人叫它“红美人”,燕云觉得不够带劲,叫它“二红”。
“二红”自从跟了燕云,两个就成了好朋友,打仗的时候,互相照顾,不打仗时,就一起玩耍,在地上打滚,在河里一起泡澡。没事的时候,燕云就给“二红”梳洗,编辫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燕云牵出“二红”,抱着她它的脖子,在它的长脸上亲了一下,拍了拍它的头说“伙计,又要辛苦你了。”
“二红”将它的黑嘴巴凑到燕云的脸上,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直喷到燕云的脸上,燕云推了一下它的头,说“今天又偷吃了什么东西?嘴巴好臭呀。”
“二红”却高兴起来,啾啾啾地叫起来。
出军营时,哨兵检查了燕云的证件,然后,道一声“辛苦了。”放燕云出去了。
燕云跨上马背,摸了一下挂在马肚子上的铁锤,这是他在汴梁定制的,是铁匠铺老板仿照南霁云的铁锤打造的。
“南霁云是谁?”
“南霁云是谁,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他是张巡手下的一员大将。”
“张巡是谁?”
“张巡,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张巡是——唉,说——你也不知道,反正说很厉害的人物。”
“南霁云呢?”
“南霁云,也很厉害,光他那对铁锤就有一两百斤。”
“那不打了。”
“为什么?”
“拿不动。”
“拿不动,可以打一个小一点的。”
“小一点的?那多难看?”
店老板把他拉到一边,笑着小声对他说“这个容易。”只需如此如此就行了。
燕云惊问“这样行吗?”
店老板反问道‘怎么不行?人家都是这样干的,那大将王超那把青龙偃月刀,就是在我这儿打的,比关老爷的还大,够威风吧?’
燕云问“也是这么打造的?”
“你说呢,你真以为王超能耍动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只是拿出来吓唬人的。”
燕云说“他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店家说“我说你是不是死心眼,这时候谁不弄虚作假,你看看那个走过去的女的,你猜她几多岁?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五岁?都不对,人家都三十五岁了?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问,你猜她有多高?告诉你还没有你肩膀这么高呢。裙子下面穿着这么高的靴子。”
燕云张大嘴说“我的天,那不是踩高跷吗?”
“怎么?你觉得奇怪是不是?那我说一说你不觉得奇怪的,你在前面打过仗,你可知道为什么朝廷总是收到打胜仗的消息?不知道?我告诉你,那些当官的都是报喜不报忧,一上表,就是吹嘘自己斩杀了多少敌人,究竟杀死多少敌人?恐怕没有几个,大多数是虚报的,把杀死的老百姓说成敌军,好捞取功劳。”
这样的事,燕云是知道的,将领们都这样干,反正一打仗老百姓就遭殃,成了贪功人晋升的阶石,因此,一开战就大肆杀戮,男女老幼都屠杀干净。
“所以说,做人不能死心眼,该做点假还得做点假,不就是打一个大锤吗?把中间夹一点木头,外面包一层铁皮,到了阵前这么一亮相,吓都吓跑敌人。”
燕云说“你还是给我弄一个小一点的,我怕还没跟人交手,锤子就断了。”
店家看着燕云,像看怪物,说“枉费我一番苦口婆心。”
走了不久,月亮出来了,冷冽的月光照在雪地里,反射出幽幽的青雾似的微光,真像一场梦。
这是一条大路,前面一直通到澶州城,道路两旁种植着杨柳树,夏天绿树成荫,这时,光秃秃的,摇曳着枯枝,毫无生机。
但燕云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生机盎然,一片葱绿了。
想到这里,燕云感到快活起来,拍了拍“二红”,说“伙计,我们应该高兴,用不了多久,你就有青草吃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到时候,你的嘴可香了。”
“二红”似乎听懂了燕云的话,叫来一声,跑起来。
陈尧咨带着人疾行,恨不得一步就到澶州。在路上,听到探子回报契丹人正在南下,已经兵临澶州了。
陈尧咨叫一声“来得好。”催着人马前行,日夜兼程。两日就到了澶州。见到哥哥陈尧叟。
陈尧叟吃了一惊,问“你来干什么?”
陈尧咨瞟了一眼陈尧叟,气嘟嘟地说“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陈尧叟问“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在皇上身边,见机行事吗?怎么你也跑到澶州了?”
陈尧咨白了陈尧叟一眼,说“什么见机行事?”
陈尧叟看了看左右,低声说“劝说皇上迁都成都呀?”
陈尧咨说“别说了,都把人气死了。”
陈尧叟忙问怎么回事?
陈尧咨把他劝说迁都受辱的事说了,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最可恨是那王继忠。我要是碰到了,一箭射死他。”
陈尧叟说“你领兵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王继忠?”
陈尧咨说“对,我要叫他尝尝什么叫陈氏箭法。”
陈尧叟叹道“尧咨,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呢?为了区区的一个王继忠,就把大事抛弃了,你要知道,这事让王钦若抢去了,你我永无出头之日。”
陈尧咨说“哥,你放心,王钦若抢不去的,他已经失踪了。”
陈尧叟说“不,他又被找到了,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
陈尧咨说“那又怎么样?有寇准在,谁也别想提迁都的事。”
陈尧叟说“我知道,但事在人为吗,就是不迁都,你呆在皇上身边,总比在外强。”
陈尧咨说“反正,我心里烦,饶不了王继忠。”
陈尧叟说“你真想杀王继忠?”
“是的,他就是我们陈家的耻辱,一开始,就是陈家的耻辱,他把陈家的脸都丢尽了。”
陈尧叟说“说实话,我也恨王继忠,先死乞白赖地缠着湘萍,闹出了闲话,丢人现眼。谁知又投降契丹人,更是令人唾弃,遗臭万年,叫我们一家子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陈尧咨咬牙道“最可气的是湘萍那个小贱人,也不知王继忠给她吃了什么药?死心塌地要跟着他。”
“是啊,王继忠去了那边,她还呆在王家,为王继忠抚养孩子,为他守活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几次给她做媒让她改嫁,她就是不肯,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什么?为了见王继忠,她竟带着孩子去了瀛州,你说她是多么疯狂?”
“什么?湘萍带着孩子去了瀛州?”
“是的。”
“你听谁说的?”
“王继英。”
“王继英?湘萍跟王继英一起去的?”
“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王继英为什么要带湘萍去瀛州?他想害死她吗?姓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是王继忠害的,早晚我要射死他。”
“湘萍现在在哪里?回汴梁了吗?”
“不知道,我想这兵荒马乱的,回汴梁的路又不通,应该还在瀛州。”
“说得对。”
“怎么?你想去找他们?”
陈尧叟点了点头。
陈尧咨说“哥,你还管那个贱人?你不是说只要她嫁给王继忠,就再不见她了吗?”
陈尧叟长叹一声,说“那都是气话,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哪里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陈尧咨说“哥说的对,我也体谅她,但这都是王继忠的错,我听说他在契丹又娶了妻子,可见他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陈尧咨说罢,就去拿他的弓箭,陈尧叟一把拦住,说“尧咨,你要干什么?”
陈尧咨说“我上城楼去,我到了澶州,总要向李继隆报个到吧。”
陈尧叟放下手,说“我还以为你去找王继忠呢?”
陈尧咨挑了挑眉毛说“怎么?不能去找他?”
陈尧叟说“不,这千军万马的,你到哪儿找他去?”
陈尧咨笑了笑,说“哥,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就这么跑去契丹大营,那不是找死?人没找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买卖,我不做。”
陈尧叟说“这就好。”
陈尧咨上了城墙,只见北城之下,契丹骑兵往来驰骋,远处扎着契丹营寨,穹庐雨泡般地散落在雪地里,像一道半环将澶州扣着。
陈尧咨见到李继隆,李继隆客客气气地把他引到军械库里,说“陈将军,你来的太好了,我知道,你对军械很有研究,你看看这些军械,放在军械库里,久了,有的已经朽了,你帮忙看看还能不能用,修一修,可以救急。”
陈尧咨看了看堆满几间屋的军械,说“好,我看一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拆了再装,保证他们能发挥威力。”
李继隆说“这就好,老夫就指望你了。”
陈尧咨说“末将愿为太师效力。”
李继隆说“将军来得太及时了。”
陈尧咨问“太师与契丹人交战没有?”
李继隆说“打了两回,这些就是契丹的先头部队,小打小闹,还没有真正地交手。”
陈尧咨说“太师打仗,别忘了叫我。”
李继隆说“忘不了将军,将军的一手好箭法,一定会让契丹人闻风丧胆的。”
陈尧咨说“尧咨但凭太师差遣。”
李继隆拍了拍陈尧咨的肩膀,出了军械库,陈尧咨留在军械库里,将那成堆的军械一一地检查。将角把弓,黑漆弓分开,令人分别调试,查看弓胎有没有损坏,弓弦结实不结实。
他走到一架床子弩旁边,那是一张二弓床子弩,一张弓已经坏了,陈尧咨搬动了一下旋轴,看了看准线,立刻,来了精神,挪不动脚步,蹲下来抚摸着,这真是一张非常不错的床子弩。
一名军士走来,说“大人,你喜欢这张弩?”
陈尧咨点了点头。
军士说“这的确是一张很了不起的床子弩,可以射五百多步,当年在石岭关就是它射死了契丹的冀王耶律敌烈,可惜废了,躺在这儿好多年没人管了。”
军士已经上了年纪,说话有点气促。
陈尧咨说“你知道哪里有好的弓胎吗?”
军士说有哇,说罢在仓库的犄角旮旯里寻找了半天,抱来一把弓胎来。陈尧咨拿过来试了试,还别说,军士的确是一个识货的人,拿来的弓胎强硬,韧性十足。军士又拿来一把弓弦,说“大人这是上好的牛筋弦,用它做弓弦最好。”
陈尧咨拿在手里用力拉了拉,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不过,这牛筋晒得还是不够好,我那里有一根上好的牛筋,待一会儿,拿过来,装在这张床子弩上,那它就威风了。”
“是吗?”军士显得很高兴。
陈尧咨说“你怎么这么高兴?”
军士说“不瞒大人,当年就是我用这张床子弩射死耶律敌烈的。”
陈尧咨惊奇的站起来,紧盯这个老年军士,说“是你射死的耶律敌烈?”
军士说“不错,和我一起发弓的还有二十多人,但是,后来被敌人追杀,我们抬着这张床子弩,他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人活下来,这床子弩也被毁了,从那时起,它就躺在武器库里,再没有人注意到它了。”
军士说罢,落下了泪水,陈尧咨听了,为之动容。
军士说“其实它真的是一张很不错的床子弩,但自从它被损毁后就再没有人想用它,前不久还有人想把它拿出去烧了,我还和那人打了一架。”
陈尧咨说“你在这里就是想守着它?”
军士说“是的,反正在我死之前,谁也别想动它,除非让它再上战场。”
陈尧咨拿起一块抹布擦着床子弩,一边擦一边赞道“它真是一员猛将,我不能让它埋没,要让它重新走到战场上,要让敌人命丧箭下。”
陈尧咨说罢,冷笑了一声,军士听了身上不禁一阵发冷。
陈尧咨回到营中,把自己珍藏的牛筋拿来,递给军士说“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牛筋,是我用药水浸泡,晾晒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制成的牛筋弦,劲道,柔韧,配上这张床子弩,我保证它最少可以射出七百多步。”
军士惊诧不已,张大嘴巴,半天才说“我的天!那不可以从南城射到北城去?”
陈尧咨说“就能射那么远。”
军士半天合不拢嘴。
陈尧咨花了一整天的功夫,终于修好了&nbp;&nbp;那张床子弩,他和军士把床子弩抬到一边,搭上箭,坐在上面,心里想想着箭矢呼啸而出的情景,一副冰冷的微笑爬上他的脸庞。
军士见了,打了一个寒战,心想可能遇到了一个疯子,后悔把这张床子弩对他说了。在军士的心目中,或许只是觉得床子弩被扔在这里可惜,就像他自己被埋没了,一辈子默默无闻,因此,看到陈尧咨就像忍不住说出来床子弩的不幸遭遇,也算是对自己鸣了一回不平吧。
可是,当他看到它又威风凛凛,杀气逼人时,他又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傻事,尤其,他看到陈尧咨冷酷无情的脸时,他不禁有些害怕。
陈尧咨坐在床子弩上,拿着抹布擦着箭矢,一根根锋利的箭被他擦得锃亮锃亮的,散发着凛凛的寒光。
陈尧咨擦得很仔细,很专注,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军器库里,来来往往的军士,不停地有人来去军器,运往北城。
但陈尧咨似乎没看见他们,低着头,擦着箭矢。
一个军士来对他说“陈将军,陈大人有事请你回去。”
陈尧咨仿佛从梦中醒来,怔了怔,跟着军士回到陈尧叟的临时住处,只见有一个军士站在陈尧叟的屋子里。
陈尧咨看了军士一眼,吃了一惊,说“是你?”
军士笑道“不是我是谁?”
陈尧叟说“你们认识?”
陈尧咨指着军士说“你不是跟着王继英的那个骑都尉?”
军士说“大人好眼力,我就是燕云。”
陈尧咨说“你来做什么?”
燕云指着陈尧叟说“找他的?”
陈尧咨不解道“找我哥干什么?”
陈尧叟说“朝廷命人去高阳关,让李延渥援助范廷召。”
“援助范廷召?你怎么不去高阳关?”陈尧咨冷冷的对燕云说。
燕云说“我还有事。”
“你还有事?什么事?”
燕云说“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陈尧咨说“一定是王继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燕云说“胡说八道,王大人正人君子,才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偷鸡摸狗的事只有小人才做。”
陈尧咨说“不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陈尧叟说“燕云,我们跟王大人同朝为官,又是亲戚,有什么不好说的,说不定,我们还会帮你的忙呢。”
“你们是亲戚?”燕云问。
陈尧叟说“是呀,王继英的弟弟是我的妹夫。”
“什么,王大人的弟弟是你们的妹夫?”燕云惊喜地问。
陈尧叟说“这还有假?王继忠就是我的妹夫?”
燕云看着陈氏兄弟,伤痛地说“令妹在高阳关过得好惨呀?”
陈尧叟惊问“什么?湘萍究竟怎么了?”
燕云嘴动了动,摇手说“唉,这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大人要是自己去了,看见了就知道了。”
陈尧咨看着陈尧叟,说“哥,你真的要去高阳关?”
陈尧叟说“这也是皇命。”
陈尧咨看着燕云说“那他怎么不去?”
燕云说“我还要见一个人。”
陈尧咨问“你要见谁?”
燕云说“我要见你们的妹夫。”
“王继忠?”陈氏兄弟异口同声地问。
燕云说“不错。”
陈尧咨问“见他干什么?”
燕云说“这个真不知道。”
陈尧咨还想问他,陈尧叟说“尧咨,不要再问了,他肯定不知道。”
陈尧咨会意,说“骑都尉,你想什么时候见王继忠?”
燕云说“王大人等得急,自然越快越好。”
陈尧咨说“骑都尉,我有个不情之请。”
燕云说“大人请讲。”
陈尧咨说“你能不能把王继忠约出来,我想跟他说说话。”
燕云看着陈尧咨。
陈尧咨说“他是我的妹夫,我很想见到他,这么多年了,很想念他的。”
燕云点头道“好,我一定把将军的话带到。”
燕云说罢,就去了北城。
陈尧叟看着陈尧咨,说“你真要动手。”
陈尧咨什么也不说,目光阴郁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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