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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睡去的苏凌,也被急促的军啰之声惊醒,猛然坐起,快步来到军帐前,挑帐帘看去,只见外面灯火如海如龙,无数军兵呼喊着口号,杀气腾腾。

他蓦地转头拉起正在熟睡的杜恒。杜恒浑然不觉,揉揉眼睛问道:“怎么苏凌......”

后半句话还未出口,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帐外,然后转头扎进帐中,神情一凛,急促道:“苏凌......外面这是......”

苏凌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所有的希望瞬间化成了泡影:“要打仗了......张骁降而复判......都他妈的赖那个色鬼.......”

杜恒疑惑不解,正要再问,只见一人挑帘而入,急匆匆的撞到两人跟前。

“李大哥......”

李归满头是汗,手里还托着一个长条包袱,似乎很重,李归两只胳膊都在颤抖。

李归并不答话,在帐中胡乱的走了几圈,一眼看到了军帐最角处的一个黑漆箱子,忙打开来将手中的包袱使劲的扔了进去,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归将箱子盖上,这才擦了擦汗,转头对两人道:“两位老弟,实在对不住,马上要打仗了,胡赤将军要我随军听候调遣,我就顾不上你们了,一打仗,就要乱成一锅粥,杀红了眼连自己人都分不清,你们收拾收拾,我回来前再营后的土坡上准备了一匹马,你们莫要耽搁,赶紧跑,保命要紧。”

苏凌刚想问他几句,李归却神色匆忙的挑帘出去了。

苏凌和杜恒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浓重的紧张。杜恒一把拉了苏凌道:“苏凌快跟我走,我们去寻马回去,不要害怕,我跟爹爹学过把式防身。”

苏凌却缓缓的道:“我不走,回去?回哪里去?苏家村么?宛阳都保不住了,苏家村岂能完好?杜恒,咱们不走!”

杜恒闻言,顿时慌得拉着苏凌的手直晃,似乎央求道:“苏凌,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不走在这里等死不成?”

苏凌忽的坚定的望着杜恒道:“杜恒,我再问你一遍,你们一家和我爹娘是不是已经到深山里躲起来了?”

杜恒点点头道:“应该是的。”

苏凌忽然大笑起来,显得竟有些许的豪迈。恍惚之间,杜恒感觉这个昔日弱不禁风的玩伴,今日竟不同了。

苏凌一字一顿道:“前面是宛阳,身后是我们的家,如今宛阳要毁了,家也不能幸免,我们还回去做什么,杜恒你从小不是有个愿望要参军么,今日你敢随我去战场上玩玩么?”

“什么......苏凌,你疯了么?战场?那是什么地方?咱俩都活不了!”杜恒失声道。

“回去就活的了么?杜恒你要是信我,就听我的!”苏凌大声吼道。

杜恒一下子跌坐在地,眼神复杂,半晌无语,渐渐的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握紧拳头朝地上狠狠一砸,低吼一声道:“好!那就杀些王八羔子,也算值了!”

两人刚想离开,苏凌突然想起什么,快步来到箱子前,轻轻打开,那包袱便映入眼帘。

苏凌一把扯掉包袱,一双大的出号的铁戟映入眼帘。

“果然......”苏凌眼睛一亮,一把想要拿起这双戟,可是入得手来,那双铁戟却沉重无比,只是轻轻的颤了两下,再无动弹。

苏凌下了狠劲,一咬牙才将双戟抱在怀里,转头对杜恒道:“走!”

两人一路朝营后土坡走去,沿路之上,很多军兵小跑着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这些人,在一场厮杀后,或许活着,或许死去。

尘归尘,土归土。

苏凌二人来到土坡前,果然有一匹马等在那里。

没料到那杜恒竟似乎轻车熟路,翻身上马,伸手来拉苏凌道:“苏凌上来,待会儿要坐稳了。”

待苏凌坐稳了,杜恒扬鞭打马。

“驾!——”

那马仰天嘶吼,一头扎进远方的尘埃之中......

宛阳城。镇东将军府。

曹昂舒和曹安钟两人等的心急如焚,可似乎听得内室里兴致正高,两人虽着急,但也束手无策。

忽然,低低的“嗖——”的一声。曹昂舒和曹安钟同时眉头一紧,朝着远处的高墙上看去。

一个人影如棉花一般轻轻飘落。

“什么人!”曹安钟长剑出手,一道残影已然直逼那飘落的身影。

“鹰扬将军,是我!”来人忙低声呼唤。

曹昂舒也飞身来到近前,两人看去,正是宛、扬两地暗影司正督司毛之玠。

“毛叔父,怎么这般时候现身,还要越墙而过?”曹昂舒狐疑道。

但见毛之玠脸色凝重,额头之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朝着曹昂舒跪了下来,颤声道:“属下无能,属下有罪!”

曹昂舒眼神一变,忙一把将他拉起问道:“毛叔父,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毛之玠这才压低声音道:“方才我们抓到了一个叛徒,正是副督司杜长岭,据他交代,他一直跟张骁暗通消息,如今张骁已然提他麾下8万军兵朝着宛阳城杀来了!”

“什么!——”曹昂舒和曹安钟皆是脸色大变。

曹昂舒稳了稳心神,忙问道:“那张骁不似假意归附啊,为何降而复叛?”

毛之玠一指内室灯火晃动处道:“司空是不不是正和一个妇人......”

“那又如何?”

毛之玠顿时如丧考妣,哀叹道:“若是平常妇人也无甚大碍,只是那妇人是张骁的寡婶!”

“什么!——————荒唐!”曹昂舒眼欲喷火,丢下毛之玠不管,锵的一声拽出腰间龙刎剑,宛如杀神一般朝着内室的门走去。

魏公公不明所以,见曹昂舒杀气腾腾,提剑在手朝这边来了,忙拦住道:“大公子,你干什么,不可造次!”

“滚开——!”曹昂舒一把将魏公公推翻在地,欺身来在内室门前,似乎冷静了一些,沉声喊道:“孩儿昂舒求见父亲!”

如此三遍,里面调笑声音方止,传了一声不满的声音:“好不晓事,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曹昂舒再也忍不住了,将龙刎剑高高举起,剑光闪处,门锁尽断。

嚓嚓又是两剑,那房门已然塌了半边,咣当一声烟尘四起。

曹昂舒纵身走了进去,身后曹安钟、毛之玠也跟着走进来了。

映入眼帘,满目荒唐,不忍直视。

司空曹孟武身后,慌得一个风情妇人忙掩了衣衫,藏在曹孟武身后。

曹孟武大怒,厉声呵斥道:“曹昂舒,你疯了不成!”

曹昂舒忙用剑拄地,跪倒颤声道:“父亲,大事不好了,张骁小儿,降而复叛,如今已然带8万余人朝着宛阳城杀来了!”

曹孟武闻言,眼神冷光暴射,忽的腾身站起,半晌竟仰天大笑起来。

曹昂舒三人愣在当场,不知曹孟武为何发笑。

曹孟武颓坐在床边,缓缓道:“上一次有如此险地,还是那吕白楼抄我后路之时啊,呵呵,我的头颅天下人就如此想取么?”

曹昂舒磕头流血,颤声道:“父亲,莫要灰心丧气啊,邺城满营众将还在等着父亲呢!孩儿......孩儿觉得还有一拼之力。”

曹孟武闻言,似乎虎躯一震,昔日君临天下的气度再度袭来,沉声道:“起来说话!”

曹昂舒点头,站起,想了想道:“父亲,如今事情紧急,那宛阳城离将军府最近的城门是东面承宣门,我料张骁出奇兵,必然疾驰承宣门杀入,咱们的主力在宛阳城外南面50里,如今城里只有1000虎豹卫,要是在城里跟8万军队交战,必败无疑,然而虎豹卫是我们精锐中的精锐,拼杀不可,护着父亲从南面城门突围应该是没问题的,父亲赶紧随着虎豹卫走罢!只要跟我们的主力汇合,宛阳还可以后图之!”

曹孟武点点头,忙穿了衣衫战甲,腰中悬剑,对曹昂舒和曹安钟道:“昂舒、安钟我们一起走吧!”

曹昂舒忽的毅然决然一笑道:“父亲,如果我们都走了,将军府自然空了,那张骁首席谋士贾文栩必然知晓我们的撤退路线,所以这里必须还要假装防御。”

“孩儿,不走了!”曹昂舒神情坚决,眼神如电。

曹孟武闻言,一把攥住了曹昂舒的手,颤声道:“昂舒我儿,你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九死一生,你不能有事,我亲手的打下的江山还要给你呢!”

曹昂舒忽的双眼含泪,轰然跪地,颤声道:“父亲怜爱,无以为报,唯有七尺血躯!”

“这......”

毛之玠和曹安钟皆跪地道:“司空,莫要犹豫了,再不走已然来不及了!”

话音方落,隐隐的便听到宛阳东面很远处已然有了喊杀之声。

曹孟武无奈,只得将眼一闭,大声喝道:“虎豹卫!”

应声之下,一人身材如山如塔,已然跑了进来,正是典恶来。

原来典恶来早被将军府的一虎卫小校叫起,那小校与他一路朝将军府跑,一路将事情说了一遍。典恶来心中知事情紧急,半分不敢耽搁。

曹昂舒和曹安钟同时问道:“老典,你的双铁戟呢?”

典恶来恨声骂道:“不知哪个鸟人把我的家伙偷了,无碍,凭老典两只大手,谁敢近前来,老典一巴掌拍扁了他们!”

曹昂舒忙从院中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长枪递给他道:“凑合用着。”

曹昂舒见人都到了,这才沉声道:“典恶来听命!我命你率1000虎豹卫,保着司空从后门突围,一路之上,若有阻拦者,杀!”

典恶来昂然道:“谨遵长公子令!”忽的又说:“大公子保重,等俺护了司空回来,再来找你!”

曹昂舒淡淡一笑,似乎在宽慰这憨傻的可爱的大汉道:“好,老典,我等着你!”

随即不假思索又道:“毛之玠听令!集合全伙暗影司人马,待司空走后,将将军府所有灯火止灭,埋伏与府内,但等张骁贼众前来,给我杀!”

毛之玠闻言,顿首道:“暗影司全伙50人已然在府外等候!”

曹孟武目光幽幽,看着眼前的长子曹昂舒,满是曾经年少的自己。

安排妥当,曹昂舒昂然坐在正厅之上,幽幽道:“我龙骧将军曹昂舒,便在此处静等那凤枪将军前来罢!”

曹孟武心神大动,临出府时,朝着高坐在正厅的曹昂舒望去。

白衣胜雪,公子翩翩。

心中暗暗道:昂舒,你可不能有事,父亲等着你回来!

眼睛一闭,低低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虎豹卫,杀奔南城!”

一声令下,曹孟武上了马车,典恶来步行相护,曹安钟甩蹬上马,手握长剑,高喝道:“儿郎们,世人都知我们虎豹卫骁勇,今日便是你们拼杀的时候!死战不退者赏,临阵退缩者罚!随我杀出去!”

1000虎豹卫静默无语,忽的皆仰天长啸:“犯我虎豹天威者,杀!”

后门洞开,1000虎豹卫如疾风般朝着南门而去。

...... ......

宛阳东城门,承宣门。

城头之下,已然被宛如火龙的军队围住,张骁的士兵各个高举火把,杀气腾腾。

城门下,一展玄色大旗迎风飘荡,猎猎作响,上书:“宛阳侯,镇东将军——张!”

旗动之下,眼捧出一员大将,白马金甲银枪,正是张骁。

张骁勒马朝城上高喝道:“城上守军,见了本将军还不速速开门?”

城上守军头目看明了来的是张骁,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哪敢阻拦,他本就是张骁部属,曹孟武今日进城,城门布防还未着手更换。

“开城门!——”随着守城头目令下,那古老而高大的城门,发出长长的沉重叹息,缓缓洞开。

张骁横枪在手,嘶吼一声道:“将士们,随我杀将进去!”

“杀啊——”一声呼喊震天动地,无数军士宛如咆哮的洪流,旋风一般涌入城中。

战马铁蹄高扬,不断的敲击着大地,发出沉闷的踏踏之声,大地似乎都摄于这等威慑,竟不住的颤动起来。

宛阳城中,万家灯火宛如繁星皆亮了起来。

今夜,手无寸铁的百姓,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或者,生死之夜。

张骁宛如凶神恶煞,带着人马一路杀到镇东将军府前,只见将军府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甚至连月光都没有,寂静的宛如蛰伏的凶兽。

张骁战马似乎也闻到了些许杀意,原地不住的盘桓嘶鸣,张骁也不敢轻举妄动,身后虽然是数万军队,但将军府毕竟狭小,不可能全部进去,他素来也知道虎豹卫的名头。

张骁沉声大喝道:“曹孟武,你辱我婶娘,还不出来受死!”

将军府中,紧张的气氛已然达到了顶点,50名暗影司的死士各自找了敌方埋伏,皆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破了这微妙的宁静。

毛之玠提刀在手,眼神紧张,手在不断的颤动。

此时的曹昂舒竟沉稳了下来,似乎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他亲手挑了挑桌岸前的油灯,拿起书案上的一卷兵书,轻轻的翻看起来。

再看一看罢,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忽的正厅之上,一阵琐碎的脚步传来,曹昂舒和毛之玠同时看去,只见一个妇人衣衫不整,神情恐惧的趔趔趄趄走了出来,正是那个妇人,张骁的寡婶。

毛之玠深恨无比,跳将过来,一把抓住她,便要砍了。

“慢!”曹昂舒摆手道,轻轻走到那妇人近前,将她扶起,轻声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罢了,你走罢,我不杀你,但愿张骁念亲戚之情......”

言罢,转身不再看她。那妇人欲言又止,只得泪流满面的朝门外走去。

将军府门外,张骁正让人叫骂,忽的大门开了一角,张骁正打算砸门而入,一个妇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张骁一窒,脱口失声道:“婶娘——......”

那妇人梨花带雨,只轻轻点了点头。

张骁将脸一转,似乎不想再看,冷声道:“婶娘,到后面休息吧。”

然而当这妇人走到张骁马后之时,张骁左手轻轻一动,已然搭弓在手,一送弓弦,一只弓箭呼啸而出。

不偏不倚,正中妇人后心,那妇人蓦地转头看着张骁,满眼怨恨。身体一软,扑倒尘埃。

左右军士已然将死尸拉下,张骁冷然恨声道:“辱我家风,毁我叔父声誉,留你不得!”

随即大吼一声道:“给我砸!”

一声令下,几十名军士已然各拿军械开始砸将军府大门。

“轰轰轰——”几声巨响,大门应声倒塌,张骁一马当先,直冲入将军府。

身后将兵如潮直涌而入。

眼前,漆黑一片,寂寥无声,只有正厅晃动着微微亮光。

张骁下马提枪,正欲向正厅冲去。那正厅中忽然传来一昂然的之音:“张将军,候你多时了!”

一只锋利的箭簇,从正厅紧闭的门中冷冽的射出,电光火石,似乎能听到撕裂空气的声音。

幸得张骁防备,枪芒一闪,将箭簇打飞。

正在这时,喊杀声四起,将军府房上屋顶,草间树后,桥下假山埋伏的人刀枪并举,齐齐杀出。

张骁冷哼一声,长枪划出一道圆弧,已然挑了最前三人,高喝一声:“给我杀!”

刀枪碰撞,两股军兵撞在一起,喊杀震天,血流成河。

曹昂舒坐在桌案前,仍专心致志的翻看着手中的兵书,那门外院中的喊杀之声,似乎他一点也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曹昂舒朝着毛之玠点点头笑道:“毛叔父,你去吧!”

毛之玠顿首道:“属下去了,公子......保重!”说罢,再不耽搁,飞身一脚踹开窗户,刀影过处,身下已死了数个敌兵。

院中各处,皆是刀枪碰撞之声,喊杀声,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彷如人间炼狱。

毛之玠心血激荡,大吼一声道:“暗影司,生死相随,荣辱共生!杀啊!”

“暗影司,生死相随!荣辱与共!”暗影司所有的人,皆眼眉瞪裂,齐呼口号,泼了命的拼杀起来。

那一个个身影,如今皆是悍不畏死的英雄。

何等壮烈,何等悲情?

曹昂舒坐在正厅之中,似乎有风从窗外飘进,吹动他雪白的衣衫,那一刻他俊朗的容颜,伟岸的身躯,宛若天人。

这个时候,老典、安钟应该护着父亲从南门走了罢。

如此,甚好。

良久,门外的喊杀声渐渐的弱了下来,最后又重新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该自己上场了,曹昂舒摸了摸手中闪着冷冽光芒的龙刎剑。

缓缓推门,长风猎猎,漫天吹动。

那个白衣少年站在门前,手中长剑冷芒,白衣如霜如梦。

他站在那里,一个人,仿佛揽着千军万马。

他站在那里,仿佛如万钧雷霆。

他身上有光。

眼前,血流成河。死尸东倒西歪,有张骁军的,更有暗影司的。暗影司所有50人的尸体。

毛之玠倒在门边,身上插着几把刀,眼中还喷射着火焰。

曹昂舒缓缓蹲下,将毛之玠张开的眼睛缓缓合上。

然后轻轻的站起来,长剑一顺,似有剑鸣之音。

“张骁,你近前来,我有话说。”曹昂舒缓缓开口。

张骁手下刘金、常和二人,大吼一声道:“剩你一个人了,还要装神弄鬼。死来!”

说罢,两人和身后十几员军士直冲向曹昂舒。

曹昂舒横剑在手,只盯着这群人冲来,冷声清喝:“你们想杀我,还不配!”

忽的白影衣衫,宛如绽开的流星烟火,剑光闪动,夺人双目。

血溅漫舞,好个曹昂舒,身形过处,一剑一个,干净利落,刘金、常和和那十几个军士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已然觉得身上一痛,翻身栽倒,成了十几具冰冷的尸体。

曹昂舒身形从半空中飘落,龙刎剑光再闪,一指张骁道:“张骁,你过来,我有话说!”

张骁身后的军兵刚想再冲过来,张骁一摆手,倒提大枪走了过来。离着曹昂舒五尺远,缓缓停下。

“曹昂舒,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曹孟武呢?做什么缩头乌龟?”张骁冷声道。

曹昂舒冷笑一声道:“张骁,你因私废公,降而复叛,难道就不怕天下耻笑?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私人的脸面,这整座宛阳城都将化为焦炭!你是罪人啊!”

张骁冷冷道:“辱我婶娘,你们还振振有词?自古成王败寇,如今你还想和我交手么?还是让我擒下?”

曹昂舒冷然大笑,双眼看着张骁,眼中的冷芒竟然让张骁不敢逼视。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我有一言,你待静听。宛阳如今元气已伤,你降而复叛的反复之名不久将传于天下,袁济舟岂能容你,刘靖升岂能容你?你就打算困守孤城么?今日我死之前,给你指条明路,今日我死,以报辱你家门之仇,司空胸怀天下莫能比,张将军望你等待时机,再投司空才是正道!”

曹昂舒说完,忽的长剑一顺,剑光闪动,如电如霜。

张骁手下以为曹昂舒要突然发难,忙将张骁围住。

曹昂舒凄然的笑笑,突然傲气丛生,长啸一声道:“反复小人,不配与我动手!”

说罢,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龙刎剑的剑身,幽幽道:“龙刎啊,龙刎,这名字真好,一语成谶,今日便是龙自刎与此剑之下之时。”

忽的眼望南北方邺城方向,喃喃自语道:“父亲!邺城的将士们,昂舒不能跟你们一起再战沙场了!”

言罢,长剑在脖颈处轻轻一挥,殷殷热血顺着龙刎剑的剑身缓缓的流淌下来,滴在地上,宛如盛开的血色莲花。

曹昂舒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他极力的睁开眼睛。

天是从未有过的湛蓝,风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他蓦地看到父亲在冲的微笑,那个憨憨的老典抱了一大坛的酒,要与他大醉一场。还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呼唤着自己:

哥哥,仓舒在邺城翘首以盼,等你回来......

龙刎撒手,在苍穹之中划出一道凄绝的弧线,悲鸣坠地。

黑暗和冰冷瞬间将他吞噬。

...... ......

张骁久久的站在曹昂舒的尸体旁,静默无语。

良久,这才转身低声道:“厚葬他!”

张骁手下将官将将军府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曹孟武的踪迹。

正自狐疑,一个长衫中年人从人群中缓缓的转了出来。

眼神如矩,手中羽扇微动,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世间的沧桑,他缓缓的对张骁道:“将军,斩草除根,那曹孟武应是往南门跑了,切不可让他与大军汇合。”

正是毒心秀士贾文栩。

张骁忽的明白过来,大吼一声道:“全体将士,南门,给我追!”

洪流喷涌,直涌南门而去。

...... ......

苍穹之上,彤云翻滚,嚓——的一声,闪电如龙。

大雨咆哮着,顷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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