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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宁整理了下思路,方正色道:“苏长史去了多日,那沈济舟更是每日前来攻城,幸赖大家齐心协力,才保住旧漳城不失,只是,沈济舟攻城日紧,围城也日久。他们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送来,可是,我军的粮草却有难以为继的迹象啊。”
苏凌眉头微蹙,沉声道:“为何如此,我等驻扎在旧漳,就是因为旧漳无论离南漳还是灞城,亦或者京都龙台都不算太远,按照丞相的实力,粮草供应上,应该不成问题才是啊。。。。。。”
伯宁苦笑一声方道:“苏长史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若理想的情况下,我军的粮草供应、调配倒也可以勉强支撑大军,可是现下有三个问题,导致了咱们的粮草供应捉襟见肘啊!”
苏凌眼神流转,一边思索一边道:“伯宁大人,细细讲讲看!”
伯宁这才细细地说道:“其一,长史离旧漳之时,旧漳四城门,被围三处,唯一后方大门并未被围,但长史走后不过两日,风云突变,那沈济舟突然下令,派了一支军由麾下将领高桓、蒋封二人统领,猛攻后方大门,如今旧漳四门皆被沈济舟军马所围困啊!”
“嘶——”
苏凌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变了数变,遂道:“何人出的此计策?据我对沈济舟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冒进之人,处处以稳妥为第一要务,何况深入我军后方,难度可想而知,他断然
不会打这种冒险的仗。。。。。。”
伯宁点点头道:“不错。。。。。。暗影司的弟兄们探得明白,这四门合围的计策,出自许宥之!”
苏凌眼中冷光一闪,沉声道:“这个老小子,整天没事做,竟冒坏水了!不过。。。。。。他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了。。。。。。你回去告诉丞相,许宥之此人不用过多关心。。。。。。时辰未到,时辰到了,此人必当诚心归附!”
伯宁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凌,觉得苏凌今日是不是发烧烧昏了头,许宥之何人,沈济舟如今颇为依仗的谋主啊,他要归附?这不是笑话么?
可是他看苏凌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不像开玩笑瞎说,便问道:“苏长史何出此言。。。。。。难道。。。。。。”
苏凌微微一笑,似有深意道:“其中缘由,伯宁大人莫要问了,你只需按我说的回禀丞相便是。。。。。。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继续说方才的事情吧!”
伯宁知道苏凌话中的意思,也就未再追问,点了点头又道:“粮草难以为继的第二个原因是,那刘玄汉围在灞城的兵马并未退走,不仅如此,祭酒乱锡州的计策,似乎也并未奏效。。。。。。如今灞城被围,单单只靠着南漳发来的粮草,实在难以为继啊。。。。。。”
“嗯?刘玄汉的兵马仍然在围困灞城?这消息属实么?”苏凌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徐
令君亲自传讯前来的,当实属!”
苏凌闻言,半晌无言,他虽不说话,但心中却不停地想着到底为什么那刘玄汉的兵马仍然未退走。青燕山贼众已然被萧元彻收服,苏凌临走前,已然收到青燕山贼起大军进犯锡州的情报了。
这招围魏救赵的计策,应该起了作用才是的。难道,那刘玄汉跟沈济舟竟如此铁杆不成?亦或者沈济舟给了刘玄汉足矣媲美整个锡州的好处,让刘玄汉铁了心地留在灞城死磕不成?
不不不!不过片刻,苏凌已然全数推翻了这个想法。就算沈济舟给了刘玄汉足够媲美整个锡州的好处,就算这好处当场兑现,那刘玄汉也不可能不要锡州。
一者,那锡州可是一州之地,乱世争霸,没有地盘,纯属找虐。那锡州是刘玄汉好不容易得到的,又苦心经营这许多年,如何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更何况,他这个锡州牧最早是自己封的,不是苏凌顺水推舟,顺势而为,让萧元彻点了头,朝廷也不可能正式任命他为锡州牧的。如此艰难,他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可能!
灞城一城之地,就算是萧元彻的军事重地,其分量也不能与一州之地相比啊。
再者说来,就算刘玄汉想不开了,舍得一身剐,敢把萧元彻拉下马,可是他自己的势力发展到现在,依仗的可是锡州当地的豪族名阀,他军中亦有不少名阀族人,无论文武,就算刘玄汉
要放弃锡州,那些豪族名阀是绝对不可能放弃锡州的。
因为这番进犯锡州的不是军队,是贼匪。
贼匪者,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这就不仅仅是锡州城换个主公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所以,刘玄汉真要是放弃了锡州,怕是他帐下的一些文臣和武将,当先就要反了他去。
以上种种,那刘玄汉绝对不可能坐视锡州有失。可是,为何他仍兵困灞城,而不回救锡州呢?
苏凌想了半晌,终于有所计较,这才舒了口气道:“伯宁大人,灞城二公子和令君大人,是否与刘玄汉的人马交过手?”
伯宁有些不解道:“除了最初几次交过手,双方亦互有胜负,其后许令君全令灞城将士,坚守灞城,并未主动出击。当然,咱们不攻,敌人却是攻的,从灞城被围至今,敌人攻城已然无数次了。”
苏凌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笃定道:“伯宁大人回去之后,让丞相致信徐令君,让徐令君做两件事,其一,主动开兵见仗,看清楚敌方主将是否是刘玄汉;其二,让徐令君细细观察分析,敌人每次攻城投入的兵力是每次都有所增加,还是每次都有所减少!”
伯宁闻言,细细想了,已然明白苏凌话里的意思了,阴鸷的神情中多了些许激赏之意,使劲点头道:“伯宁明白了!”
苏凌这才淡淡道:“弄清楚这两件事,后面该当如何,想必丞相、祭酒或者令君皆可
应付自如了!”
“伯宁大人,粮草不济的原因,还有么?”苏凌又问道。
伯宁点了点头,又道:“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如今旧漳战事日久,相持不下,已成鏖战之势,从实力上讲,主公虽然高于大晋任何势力,但还是弱于沈济舟的。。。。。。”
伯宁说到这里,淡淡看了一眼苏凌。
却见苏凌并未生气,他才又道:“无论战之前,还是现在,朝堂、地方。亦或者主公内部,唱衰者皆有之,眼看如今战事焦灼,唱衰者更是如跳梁小丑一般,到处鼓噪,向保皇一派,清流一派,更是鼓噪天子,想要天子施压,迫主公退兵。再有,主公内部亦有更多人勾串渤海,行阴诡之事。。。。。。原本龙台虽发送粮草不及时,但总还做做样子,现如今,龙台以路远,时局动荡为由,干脆就不发粮草到旧漳前线来了。”
伯宁的脸上少有的愠色,叹息道:“主公在战场不顾安危,虽有为己的原因,可也是保天子之安危,可叹那些宵小之徒。。。。。。如此一来,本就捉襟见肘的粮草,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仅仅靠着南漳勉力支撑,若不是南漳郡守邓檀苦苦维系,怕是。。。。。。”
苏凌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字一顿道:“这件事却也好办,关键时刻当行非常之手段,战争向来建立在强硬铁血的手腕之上的,否则人心不齐,何谈胜也?丞
相一向杀伐果决,此事更应狠下心来。我意有三,其一,让丞相知会朝中丞相所留的大臣,向天子施压,更向天子言明此中利害,朝堂之中敢有妄言撤兵罢战者,立诛;其二,丞相军中,无论旧漳和灞城,敢言罢兵休战,甚至议和者,下狱,待战事结束,按罪处置;其三,那便是伯宁大人的事情了,情报刺探这方面的事情,是你的看家本领,让暗影司的兄弟多辛苦辛苦,看看是哪个混蛋,勾结渤海之敌,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伯宁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杀意,朝苏凌激赏道:“苏长史铁腕,伯宁佩服!我都记下了!”
苏凌点了点头道:“当然,这只是解决了一些燃眉之急,大体上,粮草的问题还是如今最棘手的问题。不过。。。。。。劳烦伯宁大人禀告丞相大人,待苏某返回之日,便是一劳永逸解决大军粮草危机之时!”
伯宁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也多少了解苏凌的为人,知道苏凌不是那种乱夸海口之人,这才拱手道:“伯宁记下了!”
苏凌点了点头,看向伯宁,却见他阴鸷的神情之中,似乎还有些隐隐的忧虑,便又道:“伯宁大人,是不是还有事情?”
伯宁顿了顿,方道:“瞒不过苏长史的眼睛。。。。。。的确还有一事,这也是主公差我前来的目的。。。。。。”
苏凌一副了然神色,淡淡道:“伯宁大人但讲无妨
!”
伯宁这才一拱手,正色道:“我临走时,主公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只能主公、苏长史和伯宁三人知晓,切莫走漏了风声才是!”
苏凌耸耸肩膀,笑道:“伯宁大人,不信苏某乎?”
伯宁一摆手道:“不不!伯宁只是略微提醒一下苏长史。。。。。。”
伯宁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其实粮草之事,是明面上的事情,明眼人一看便知,真正的危机,在于。。。。。。主公兵力已然捉襟见肘了,而且后继乏力。。。。。。其实,主公自己也萌生退兵之意了。前些时间,夜间巡逻的暗语,负责巡夜之事的夏元让夏将军,请示了主公,苏长史,你猜主公定下的是什么暗语?”
苏凌心思一闪,这才不紧不慢的淡笑道:“可是。。。。。。鸡肋二字否?”
这下,轮到伯宁惊为天人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苏凌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通天之才,连萧元彻所定暗语,他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脱口而出,而且一语中的!
若不是在渤海,在旧漳的范围,哪怕在萧元彻的势力范围之内,苏凌有此一语,他都不意外。
可是这里是渤海治下,远离旧漳,他苏凌能如此笃定且说的丝毫不差,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苏凌紧接着又道:“杨恕祖可有命在么?”
伯宁已然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忙道:“苏长史莫非神人乎?怎知道的如
此详细。。。。。。杨恕祖果真从鸡肋二字中,琢磨出了主公的心思,更是向营中人说了。。。。。。不过好在只是少部分人听了他的话,并未到动摇军心的地步,只是被主公拿了,交给中领军许惊虎看押,言明了待战事之后,再行论罪。。。。。。不过元让将军却因此事,被主公夺了那安东将军的封号,贬成了校尉。。。。。。暂行原本的职责。。。。。。”
若不是伯宁在侧,怕是苏凌都要笑出声了,看来这时空的历史走向,还是大体遵循了他那个时空的历史走向。
唯一的不同,那个时空的倒霉蛋吹灯拔蜡了,这个时空的杨恕祖死不死的,还在两说。
苏凌故作高深,并不点破,只淡淡道:“那伯宁大人,丞相让你来见我。。。。。。是不是要征询关于退兵一事,我有什么看法不成?”
伯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苏凌并未立时回答他,只是在院中缓缓的踱步,思考着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过了片刻,苏凌方再次走回到伯宁近前,郑重其事道:“此事的答案,退兵抑或坚持,其实不用问我,丞相当自问之,丞相是我军统帅,统帅者,当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并当机立断,坚持到底才是。。。。。。不过么。。。。。。若要真的想找个人参谋一下。。。。。。我苏凌也非最佳人选。”
苏凌似随意道:“不
知郭祭酒何意啊?”
伯宁一怔,遂道:“不瞒苏长史,祭酒所言,大体的意思和您的意思大体一致。”
就连伯宁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已然敬称苏凌为您了。
苏凌了然的点了点头,郭白衣的想法跟自己的想法大体不差,这也证明了,郭白衣对萧元彻的了解至深,他明白,自己这位主公的脾气秉性,若是他内心深处认定的事情,是不容旁人置喙的。
苏凌想了想道:“伯宁大人,若是丞相真的想要找个人拿个主意的话,可致信灞城徐令君,待徐令君回信之后,想必丞相便不会再纠结到底是战还是退了!”
伯宁点了点头,又苦笑道:“可是。。。。。。主公下了死命令。。。。。。说要是苏长史不说说自己的看法,那我也就别回去了。。。。。。”
“我。。。。。。”苏凌一时语塞。
苏凌并未急着回答,只是又在院中缓缓踱步,抬头望向天空,其实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装那么一下。
可是看在伯宁的眼中,这苏凌果真高深莫测。
半晌,苏凌方叹了口气道:“罢罢罢!既然丞相非要我讲一讲。。。。。。那苏某也只有一句话,还望伯宁大人一字不差的代我禀告丞相才是!”
“苏长史请说!伯宁定然原原本本的回禀主公!”
苏凌眼望天际之处。
群山起伏之间,大海似乎也被这地势抬升起来了。
水天相接,海空一色。
西南风过,大海扬波
!
苏凌这才一脸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
“回禀丞相。。。。。。就说苏某有言,风浪越大,鱼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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