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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快拿上它,躲起来,永远不要再出来!”
总有一个声音,盘旋在建国那瘦小的脑袋上方。
红梅,这个耳熟的名字让他旋即开始头脑风暴。搜寻记忆的同时,他顺便把储藏在大脑深处的儿时记忆一一挖出。
2199年的人类,幸福的事所有的事都像印刻在脑中一般清晰,痛苦的是,永远忘不掉这些印刻的清晰的事。
“建国这名字太难听了,你自己是知识分子,能不能起个好点儿的名字。”
“行了,这都什么世道了,将就哪些有意义么,我祖上还叫狗剩、铁梁啥的呢,避世,懂吧。”
“你说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孩子,哎,是不是我们,不应该把他生下来?”
“说什么呢,现在小孩生下来就有记忆了,小心点别让建国听到。”
母亲仿佛在落泪。
我的脸上一热,咸味让我从醉梦里清醒。
父亲和母亲,像是两个离我远去的符号,在我七岁那年,像我们筒子楼后院的蒲公英一样,北风一吹,便朝南边飞去。
现在,2199年的今天,也可以称它为元世界元年,蒲公英,作为一种虚拟的回忆,只出现在元世界的虚拟镜像中。
“我就说我感觉自己鼻子都歪了,原来左边的痣果然跑到右边了。”
建国也发现了元世界的不对称之处,和现实世界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镜像关系。
“你话这么多,不应该早就发现这其中的小九九了么。”
“哪儿啊,我来元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测试我的性欲还在不在,这个最重要了,人活着不为这事为啥。”
“哟,哥们你这么说我还真自惭形秽,我可没你那么高的造诣啊,觉悟不高,欲望太少。”
“这他娘的吃屎时代,除了性欲还有什么可希求的,你说是吧兄弟,哎,我想我妈的那碗炸酱面了,最后一次吃,还是十年前。”
“放心吧哥们,再过一百年,你也吃不上这一口了,不过你或许能在元世界圆梦,万一有人和你一样的想法呢。”
“那你真说对了,兄弟,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纯粹的炸酱面馆,谁也别管我,或者说,到一个谁也管不着我的地方。”
“那你还是去S星现实点。”
陈建国一边说这些颓丧话,一边刷着自己的网络。
“通知,您的积分,上升至7.09分。”
“等等,建国,你的分怎么比我还高,我记得我可是比你入职早一个星期呢,你是不是瞒着我搞业绩了,哎呀,真是小看了你。”
“什么玩意儿,要业绩你自己弄,老子可没那心思,我只不过干点副业罢了。”
“什么副业,我看看。”
男人把他那肥腻的大头贴紧建国的脸颊。
“哟,!好玩意,现在合法了?”
“嘘,不是合法,而是在元世界没有人管,是暂时。”
“这玩意好多年没过眼了,奇了怪,我们就是在虚拟世界里头了,怎么还有人在虚拟世界里看虚拟,这不是玩双重镜像呢,好像是双重否定表肯定的感觉。”
“对啊,你感觉没错,实际上,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嘭,没有月球战舰,没有苏美尔人,没有元世界。”
男人知道建国是在糗他。
除了干兼职,建国想不出逃出生天的办法。
实际上作为颓废的D类人,他和那些D类80后一样坐着最下等的工作、吃着最恶心的循环食物,除了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工作,哦对了,还有什么时候自慰,其他的行为几乎都被剥夺了。
当然,在元世界里,似乎一切死而复生。
但陈建国早有准备,他相信一切土地都有规则,一切自有都有界限,一切意识都有源头,一切命运都被掌控。
他不知道自己的家族为什么被定义为汉奸,他只知道十几年前身为医生的父母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仿佛诅咒应验,世间万物,停滞于此,他再也没有过快乐,再也没有过希望。
“你的父母为国捐躯了,节哀。”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一封发件人不详的神秘溜到了自己的掌上电脑里,面对苍凉而荒芜的北国,他似乎理解了什么。
“请你离开这里,24号区域已经被世界联合会征用,1分钟,move,move!”
“随便,我什么也没有,我没有家,没有家人,我也没有我自己。”
带着防护面罩的警官盯着他,十秒钟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这样,筒子楼一去不复返。他有时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留下的蒲公英标本,妈妈说,蒲公英有很多孩子,它的每一个孩子都异常坚强,随风飘行,随遇而安。
如果蒲公英还在的话,那请让战火将它化为灰烬。
他是不会哭的,因为感情,对2199年的人而言是种奢侈品。
“公民们,元世界的大门即将开启,在这里,你可以享受无尽的食物,酬劳客观的工作,当然,你还可以自我安慰,或者,哦,没有了,但你能活着,比现在有尊严的多得多!”
公民?呵呵,建国知道,这种面向C类和D类人群的政治呼吁无疑是因为顶层设计者的鬼主意,我们这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份子,看来还能派上用场。
元世界建设了几十年,看来,是时候进入测试阶段了。
而我们,就是那群小白鼠。
A类人和B类人自诩为拯救地球的英雄,显然他们是不会贸然涉险的。
我别无选择。
也许,元世界的元年很平淡,很多需要勇气和尊严的人们成为了前仆后继的试验品,或许,元世界的诞生是一个契机,一百多年的战争也应该告一段落了,不想上战场,就滚到元世界里去吧。
当我接到了元世界居民邀请函的时候,我便毅然决然地欣然前往。
一有空,我便会看我祖父写的诗。
诗歌永远不会消亡,但战争即来,诗性停滞,愿我们的月亮早点回来。
看不见月光的人,却站在历史罅隙的背后。
几句话,两句诗,我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我只知道,目前,诗歌已死。
“恭喜您,尊敬的陈建国先生,您在元世界已经工作了一年,共170天,谢谢您对元世界的支持,现将1积分奉上,感谢您的禁欲和乖巧!”
妈呀,我做的是人事儿,它说的,真不是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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