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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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式一率领的第二队的目标是夺取东门城墙。那是面对码头的防御体系最为完善的城墙。

为了对付海面上来袭的战船，城墙上建造了八门重炮炮台，射程均达五六里之遥。

这些炮台皆以坚固的碎石夯土筑成工事环绕，在本已经宽阔厚实的城墙上建造连接的数丈方圆的平台安放，既不影响城墙的人员物资的交通，又能保证炮台的安全，肆无忌惮的进行攻击。

当初阿尔梅达做过测试，即便没有码头上的七座炮台协助，光是这八座城墙上的炮台，便足以抵挡十几艘敌军战船的袭击。在他们抵近码头两里之前，这些巨炮便将敌船尽数摧毁。

更别说有了码头两侧的炮台形成立体交叉火力。外加上小型火炮可以临时被吊运上城墙进行中距离的轰击。即便有一支大型的敌军船队来袭，怕也难以攻到码头上。

就算敌人攻到岸上，又能如何？巨大的铁闸城门，外加是高达两丈多高的内为夯土外是青石的城墙，对方只能望而兴叹。城头大量士兵防守，火绳枪长弓以及滚木礌石的打击。别说是一只船队，就算是几万敌军的强攻，也未必能得手。

正是仰仗着这样的防隅体系，所以，古里城的守军从来没有担心过会失手。

然而，这防隅体系唯一的薄弱之处便是天上。谁也不会想到，危险来自于天空。敌人会从天而降。

所以，当陈式一和第一批十几名士兵从夜空之中降落到宽阔的城墙上的时候，城墙上看到这个景象的一群佛郎机士兵是出于蒙圈状态的。他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戴维……你掐我一下，我难道是在做梦？那是……降临的黑天使么？我的上帝啊。”

“卡尔，你也看到了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那不是黑天使，那是地狱来的渡鸦。圣经上说了，当地狱的渡鸦重现人间，便是末日和死亡统治大地的时候。”

“……”

一群佛郎机士兵都以为他们是看到了异象，是他们信奉的宗教中的场景重现了。知道从那些巨大的翅膀下边跳出来一个个黑盔黑甲手中提着刀剑弓箭和火器的东方人，他们才意识到来的是大明帝国的敌人。

战斗在一瞬间便打响，而且迅速进入了最为惨烈的近距离的火器轰击和肉搏。陈式一率领的这支小队有一百五十人，但只有一百多人准确的落在了城墙上，毕竟城墙虽宽，但想要准确的落在上面还是有些难度的。十几名落在城外码头上，十几名落在城内广场上。

那些倒也罢了，城头上落下的百余人已经是一支强大的打击力量。陈式一率领数十人沿着城墙一路杀了过去，另一名百户率领另一队士兵朝着相反的方向杀过去。两支队伍毫不留情的对城头的敌人进行着收割。

照面先是一排鸟铳弓箭，再投掷一轮金瓜雷，然后便是抽刀上去肉搏或者补刀。丝毫不拖泥带水，绝不心软。

古里东城墙城头夜晚的守军只有不到三百人，毕竟没有人意识到今晚会有敌人来袭。这三百人完全在战斗打响之后先是出于蒙圈和慌乱状态，因为不知道敌人是怎么上来的。待得敌人用凶狠的火器和爆炸物进行打击之后，又陷入了惊恐的状态之中。象征性的抵抗之后，便开始沿着石阶往城墙下方四散逃跑。

不到一炷香时间，整个东城墙被陈式一的人完全控制。

按照既定的计划，陈式一下令炸断内城通向城墙的四处上城石阶，阻断回过神来的城内敌人往上进攻的通道，同时命两支小队于城墙两端的石头角楼之中坚守，防止敌人从两侧城墙往东城墙进攻。那两处角楼在城墙拐角处，方位形同隘口关卡一般，只要火力足够凶猛，便可控制住城墙上的通道。

随后，陈式一便下令操纵重炮对码头上的七座炮台进行攻击。

码头上的炮台坐落于人工建造的如梯形金字塔一般的平台上，高度约莫一丈五，面对的是海湾方向。此刻虽然城头上的厮杀已经惊动了炮台守军，但是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一来重炮转向城头需要较长时间的调整，二来敌我不明，城头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算调转炮口也不敢贸然轰击。所以，虽然过去了一炷香时间，他们也没敢发射一炮。

直到城头的重炮对准了他们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麻烦大了。

陈式一得知城头重炮使用的炮弹是打磨的光滑的大石球的时候，还大骂佛郎机人穷鬼。但当他看到这石头炮弹击中码头上的炮台位置时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他便闭了嘴。

石头炮弹有石头炮弹的好处。不仅仅是因为便宜，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重要的是，石头炮弹在某种情况下的威力可不比开花弹和铁球炮弹弱。

轰击木船的效果便不比铁球差，打击面前这些坚固的炮台，更是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这些石头炮弹在轰中坚固的炮台之后会爆裂开来。形成了类似开花弹的效果。

光滑的石球炮弹在极近的距离以直瞄的方式轰击在码头两侧的那些距离城墙不足里许的炮台上。无论是轰中炮台上的石头工事或是命中重炮本身，又或者根本只是砸到了地面上，爆裂的石头碎片都造成了大面积的爆炸效果。

炮台上的佛郎机士兵根本没想到会遭到城头自己人的大炮的轰击，碎石崩裂的碎片打入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嚎啕惨叫的时候，才意识到城头已经被敌人所占领。

石球的冲击力将重炮砸的翻转歪斜，炮管一旦受损，哪怕只是凹进去一个小坑，那都可能已经是报废了。而那些炮手们，更是在四散横飞的石块石头之中头破血流，血肉横飞。倒霉的只被石弹擦中身体，便筋断骨折。

城头完好的重炮炮台发射了两轮，码头上七座对海炮台便全部被摧毁。

陈式一长吁一口气，这些炮台是对自己等人的直接威胁。打掉这些炮台，城墙上方便是安全的。现在要做的是需守住城墙两端和城楼位置，利用重炮朝着城中进行轰击，尽可能的杀伤敌人制造混乱。

因为陈式一知道，敌人的反扑将很快到来。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

古里城东北侧，一炷香之前，城中战斗刚刚打响的那一刻，一支五十人的飞翼队伍降落到了一大片房舍和粮垛之间。

只不过仓储重地，重兵把守之地，到处是佛郎机兵马。而且在降落的时候，两名士兵没有控制好方向，直接落在了位于仓库西北角的大片佛郎机的驻军军营的顶上。

结果，砸破了军营的屋顶，两个人全部掉落进了屋子里。

满屋子的佛郎机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在灯光下看着两个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的大明士兵，顿时明白了是敌人来袭。于是乎一阵刺耳的哨音响起，整个营地瞬间轰动了起来。

那间屋子里的二十几名佛郎机人也瞬间抄起家伙将两名大明士兵包围了起来。

两名士兵都受了伤，其中一人摔断了腿，根本无处可逃。在拼死抵抗了片刻之后，他们知道绝无生路，于是两人点燃了身上携带的金瓜雷。

两人搀扶在一起，将点燃的金瓜雷丢进了自己的皮囊里，那里还有几枚金瓜雷。

于是在震天的轰鸣声中，两个人身上配备的二十枚金瓜雷发生了连续的殉爆，两名大明士兵固然是尸骨无存，那间军营里的二十几名佛郎机士兵也被炸死大半，连屋顶都被炸塌了。

这两位大明士兵应该是此次战斗开始以来，除了摔死的大明士兵之外的第一对战死的士兵。死的极为悲壮和惨烈，无畏和英勇。

虽然他们提前惊动了敌人，但是他们死前的巨大爆炸声将周围大批兵马吸引而去。后续百户马老六和其他数十名士兵降落下来的时候，有了约莫两盏茶时间的喘息时间。正是这短短的时间，让他们有机会将携带的火油泼洒在粮垛和柴草垛上，有机会潜入几座仓库库房里点火。

冲天的大火在仓库四处燃起，数十名士兵什么也不管不顾，只顾放火。他们所到之处，比升起火头来。每个人都携带的鲸鱼油熬出来火油极为易燃，火一起，便是一片轰然。

……

四更过半，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古里城中却大放光明，喧闹无比。城中灯火和燃烧的大火亮如白昼。飞奔的兵士的人群喧嚷鸹噪，城头上的重炮轰鸣不已。

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四面八方都在战斗。只是绝大部分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明白敌人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