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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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明朝京城的春天有些异常，比往年来的似乎早了一些。

往年的三月，京城的天气还极为寒冷，甚至有可能还会下一场雪。但是今年，进入三月之后，天气晴好，春光明媚。让人感到颇为惬意，却又总觉得有些反常。

本来春天到了，厚重的冬衣要晒一晒收藏好准备来年再穿的。但是，这春暖来的异常，人生阅历丰富的家中老人告诉他们的家人，这样的暖春之后必有寒流，不忙着收拾冬天的衣物，而要做好寒流到来的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西山庄园野狗岭上，桃花梨花杏花仿佛比赛似的争相开放，开的绚烂而疯狂。给人一种仿佛今天不开，明天就没有机会了的感觉。

这种好天气，张延龄一家自然不会错过。虽然徐晚意谈如青和徐幼棠三人已经身怀七个多月的身孕，行动已经很不便了。但是三人还是不顾家中仆妇们的反对，想要出来赏玩一番。毕竟此时趁着还能行动不走走，往后几个月便无法出门了。

用徐晚意的话来说：现在不去赏春，今年的春天的便要错过了，人生中便缺少了这个春天的感受了。

凯瑟琳觉得徐晚意这句话说的很有诗意和哲理，于是偷偷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三月初九，张家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西山野狗岭。一行人赏花踏春的时候，张延龄被徐幼棠拉着去了野狗岭北侧的一处工坊之中。因为徐幼棠要向张延龄展示经过七八个月的钻研改造之后，重新制造组装的徐夫人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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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怀孕期间，徐幼棠也没有停止对徐夫人机枪的改进的琢磨。她选了几名工匠，组建了一个改进装配的小组，自己虽然不必动手，有了这几名工匠的帮忙，经过数十次的尝试和改进之后，终于重新完成了第二代徐夫人机枪的改造。

张延龄在一个铁柜子里看到了这支改造后的徐夫人机枪，从造型上看，它更像是一挺真正的机枪了。张延龄惊喜的发现，自己之前所头疼的几大问题，自己认为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居然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比如进弹速度慢的问题。徐幼棠展示了最新的装置，便是位于转动枪管上方的押弹的簧片。有了这个东西，本来引导槽中的子弹带有可能发生跳跃而不能迅速入膛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簧片会将子弹直接压入弹膛之中。虽不能说可以百分百的解决问题，但这已经足够了。

还有便是射速的问题。涉及到全新设计的机枪子弹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徐幼棠做出了类似弹壳的整体装药的子弹。简单来说，弹药是被包裹在精金属弹壳之中的，射击之时，金属弹壳可以更快的入膛，比之前的纸包弹更稳定。

射击之后，弹壳中的弹药发射之后，发射的火药残留物留在弹壳之中，随着子弹带整体脱落。保证了枪膛之中没有残留之物，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继续射击。

张延龄看到那金属弹壳的装置的时候，真的震惊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张延龄的期待。张延龄本来想着的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办法，尽量改进徐夫人机枪的性能。他是根本没想到徐幼棠会设计出金属弹壳的子弹来。

虽然那弹壳是青铜制作的，会很是昂贵。而且，因为并非底火击发，而依旧是通过后方的快速引线点燃弹壳内的火药发射前方的钢珠弹的方式。显得依旧有些麻烦和笨拙。但是这已经是往前跨了一大步。

看到那一长条有着弹壳弹头的子弹带的时候，张延龄有一种梦回后世的感觉。

这种跨越式的改进，省去了引药，省去了清理，加快了进弹速度和射击的速度，几乎可以说完美的解决了没有底火的情况下，连续射击的一些困扰性的问题。

当然，唯一的缺点，便是太昂贵。制造这样的子弹，需要铜。而且射击后的弹壳需要重新锻铸制造，并不能重复使用，因为射击之后的弹壳会七扭八歪，完全变形而无法再装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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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问题已经不在张延龄的考虑之中了。

除了这些关键性的改进之处，对于内部的机械系统，徐幼棠也做了一些优化。在一些小细节上也做了优化。比如击发点火的火石装置，之前为了确保点火装备了三片火石。但徐幼棠换了个思路，改成了一片火石，只是将划针改为三个头，大大节省了空间。

再比如枪膛被该为漏斗形锥状，这样更加立于子弹进入枪膛之中。

另外，结构设计也进行了优化。转动机枪的转轴也转到了后方，操作手从三人变成两人便可操作。射击手可以自己转动机轴并且操控方向和射击速度的快慢。这更具合理性。另一人则只负责弹药装填，浇水冷却等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张延龄进行了试射，一条子弹带一百多颗子弹在十几息内便迅速清空，在一百多步外的靶标上留下了一片巨大的梅花状弹孔。威力和精度都令人满意。..

一片火药硝烟弥漫之中，张延龄大声赞道：“徐夫人机枪出世，天下谁能敌？”

张延龄当即下令，抓紧制造几挺出来，并大量制造弹药。这东西，越早造出来，越早攥在手里，便越是心里有底气。别的不说，西山庄园的高墙上得架上几挺，自己的国公府的围墙上也要架上几挺，那安全感将大大的增加。

……

正如经验丰富的百姓们所预料的是，阳春暖和的天气在一夜之间变了脸。就在张家众人春游赏花之行的次日，凛冽的寒潮席卷京城。

一夜之间，本来已经脱了冬衣，穿上春装的百姓们，又都裹上了厚厚的衣服。开的花团锦簇的各种早春的花朵，被寒潮摧残成了残花败柳。着急冒出来的绿叶尖尖，也冻成了死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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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像是一个不肯失败的敌人，在最后时刻，还是要严厉的惩罚那些急于庆祝胜利的，对他的威严不尊重的人们。

内阁公房之中，一大早，杂役便升起了几盆炭火，让公房中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们能够有一个温暖的做事的环境。

但是，此刻内阁公房之中，虽然炭火如春，但在里边的人却心如寒冰一般。

杨廷和紧皱着眉头坐在公案之后，手里拿着一封奏折。他的脸色比外边冷冽的天气还要阴冷，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他清俊的面容上，平日的潇洒儒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扭曲而颤动的肌肉，以及咬牙切齿的咒骂。

那封奏折是大同镇快马送达的。是大同总兵胡祖光送来的一封关于进军河套的朝廷大军被鞑靼主力兵马围困于东胜城的急奏。

奏报上说，鞑靼人夺取了白城子，断了大军后勤的补给。以此同时，鞑子主力骑兵七万抵达鄂尔多斯草原。杨一清和朱晖自知不敌，无奈进入东胜城中坚守。但粮草后勤被切断，军中存粮不足二十日，故而派仇钺突围求援。

仇钺于三月初八从大同边镇黑山堡进入大同境内，他已经身负重伤，无法前往京城。所以委托之大同镇重兵胡祖光代为禀报急奏此事，向朝廷求援。希望朝廷在半个月内派出大军前往救援。否则，东胜城中十三万边军将会陷入绝地。

随着这封奏折一起送来的还有杨一清和朱晖联名写给杨廷和的一封信。信上的内容除了基本和胡祖光所言的一致之外。杨一清和朱晖两人在信上还坦诚了白城子大捷是谎报战功，以及马昂和李俊卿都已经战死，朝廷兵马已经损失六七万，现在被困在东胜城中等死的诸般事实。

如果不是看到信的末尾，朱晖和杨一清的署名以及印绶，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杨廷和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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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夜之间，便给自己送来了这样的消息？原来大军节节胜利，很快就要收复河套的期望都是泡影。不但河套不会收复，而且那二十万大军已经没了三成。剩下的被困在一座小城里等待救援。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愤怒，惊恐，失望，沮丧，疯狂，可笑……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让杨廷和失去了控制。他挥手将桌上的一大堆书本奏折文书以及笔墨纸砚全部挥到地上，又开始砸花架上摆放的瓷器和摆件。乒乒乓乓，他将整个公房里的桌椅摆设书籍字画都砸了个乱七八糟。

一边砸，一边口中还用最为难听的，很难相信是从他这个内阁首辅的口中说出来的难听的话咒骂着，恶毒的诅咒着，毫无遮拦的破口大骂着。

“狗娘养的！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吃屎长大的废物。一事无成的混账东西!无能愚蠢的猪狗!统统都该死的蠢货，该抄家，该被凌迟的蠢货。我曹他十八代祖宗，曹他娘的……！”

首辅公房外间，一群官员和杂役们惊惶失措的对视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去劝，却又不敢。有见机的赶忙去其他公房请梁储和费宏两位大学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