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子腾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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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话直如当头棒喝,让宝玉瞬间好像失了魂魄。
就这么直勾勾的在门口发痴。
这样的话,自然不是没人说过。
但宝玉每每都能选择性的自动过滤。
那些他不在乎的人,或者对自己不利的事。
向来可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之状。
说白了,就是逃避现实。
就如黛玉早已和冯一博定亲,他就选择性的忽略不计了。
哪怕冯一博时常出现在他眼前。
可如今黛玉说出这话,却真真伤到了他。
宝玉自觉把黛玉当做亲近人,没想过黛玉竟把他当外人。
这一番话下来,让宝玉不得不直面现实。
再无处可避。
所以,当不成鸵鸟的他,在脑袋被拔出来的一刻开始,就只能装死。
也就是经常说的“发痴”。
宝玉的痴病里,十次有八次都是这种情况。
幸好黛玉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一看就知他又犯了痴病。
明白只要不管,他自己就会回房。
当下也不言语,直接绕开他进屋了。
反倒是鹦哥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借机上前。
可想到每次宝玉犯了痴病,便对外面视若无睹。
就算这时她殷勤上前也是无用。
屋里妙玉正和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讲佛,李纨、熙凤在边上陪着。
这时见黛玉进来,妙玉不由停住。
“快来这边!”
贾母一脸慈爱的喊着黛玉,又笑问道
“刚听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怎么就自己进来,你二哥哥呢?”
她们在屋里说话,隐约听到两人在院里吵架。
但谁也都没当回事。
毕竟这兄妹俩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
听贾母问起,黛玉还是稍有些不自然。
因为外祖母是真的疼她,可她刚刚却刺激得外祖母的心尖子发痴。
但想到宝玉的行状,黛玉就微微撇嘴,道
“谁知他怎么了,我只说他是外男,没想就真站在外面不进来了。”
这就是有靠山的表现。
若是黛玉无依无靠,此时怕只能哭着认错。
祈求长辈们的垂怜。
而黛玉现在只觉得自己没错,说起话来自然硬气。
即使宝玉犯了痴病,她还有闲情逸致打趣两句。
王夫人了解自家儿子,闻言顿时目光一凝。
身边金钏会意,连忙搀着她。
只几个丫鬟一起出去查看。
贾母显然也了解宝玉,这时并没急着过去。
黛玉虽觉得自己没错,但也不想外祖母责怪。
便解释道“二哥哥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才不得不这样的。”
贾母只看了黛玉一眼,微微一叹。
并未应声。
没过一会儿,宝玉就被抬进屋里。
依旧两眼直勾勾的,口中一言不发。
妙玉感受到屋里气氛微妙,便道
“老太太,太太,我先带妹妹回去,免得她在这,让宝二爷看了徒增烦恼。”
这边宝玉发痴,妙玉和黛玉回了林府。
另一边,冯一博还在朝会上,专心听着宫人宣读议题。
如今他是正五品郎中,又是入了部的。
早已经不是那个刚上朝会的小白。
在这样的例行朝会上,也不会觉得满朝文武不知所云。
更不会靠着柱子昏昏欲睡了。
但是。
朝会大部分内容,依旧与他无关。
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朝廷五品命官。
若是外放,也是一方大员。
可放在满朝文武之中,他不过是个五品郎中。
虽隶属六部之首的礼部,执掌的却是外事。
还是无人在意的海外。
因此在文武百官中并不起眼。
正这时,宫人宣读一份捷报,让冯一博竖起耳朵。
“率部偷袭辽东的喜塔腊部首领,喜塔腊·阿突罕被活捉。”
两年前,王子腾出巡。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喜塔腊部。
喜塔腊·阿突罕当年偷袭辽东,杀死卫指挥彭筑。
在辽东金仙大肆劫掠。
辽宁都司指挥佥事黑冬奉命统军清剿,却被阿突罕设伏生擒后磔死。
随后,阿突罕犯辽阳,劫孤山,掠抚顺、汤站等地
沿途流劫屠掠,前后杀死数十辽地将领及数千官兵。
在辽东逐渐做大,还在两年前与哈达部贝勒在抚顺盟誓。
要一起对抗大魏。
没想到,短短两年的功夫。
就被王子腾解决了。
还是活捉。
宫人继续宣读捷报,下面就是大致的战斗情况。
“……其子喜塔腊·阿台、部将觉昌安和其子塔克世,见喜塔腊·阿突罕被捉,欲假意投降进行营救,幸被我军及时发觉,共计歼灭其部一千余人……”
去年冬天,喜塔腊·阿突罕纠集鞑靼土默特、泰宁诸部,大举进攻辽东重镇沉阳。
王子腾亲自督兵进剿,率领大军围攻喜塔腊部,斩首一千余级。
接下来是王子腾请旨处置匪首。
“贼首喜塔腊·阿突罕,为害辽东,屠掠数地,影响极为恶劣。”
“因此特押送都中,请圣上以明正典刑,震慑边地宵小。”
有人提出此等贼首合该凌迟。
景顺帝和内阁稍一商量,就同意了这个惠而不费的建议。
接下来,就是兵部和内阁商议。
如何为王子腾及边地将士论功,不必多提。
等一下朝,冯一博和李守中到了家里。
就在书房谈起此事。
“这王统制真不愧是都太尉王公之后,真真乃是国之干才!”
李守中每次听到这样的捷报,私下都要打死夸赞一番。
“自从他去了九边巡视,捷报频传,从未间断,足可见其尽心!”
王子腾在朝中的声音,并没的随着他离开都中而消失。
反而三五不时的,就有请功的捷报。
这些捷报,每每长篇累牍。
看得人眼花缭乱。
完全不像是武将风格,倒像是文官考评。
但朝中文武就喜欢这样的花式报功。
了真正懂行的,却能听出几分不同来。
王子腾所报战事,有三个特点
数量多。
规模小。
还有就是,每每都是治标不治本。
除了这一次斩首千余,在边地来说确实算是大捷。
但其余时候,大多都是小打小闹。
却非常适合邀功请赏的战斗。
对于武将来说,简直把文字把戏玩到了极致。
满朝懂行点的勋贵,都听得如痴如醉。
想象着自己将来也要如此上报。
除了武勋,就连李守中这样的文臣也被湖弄。
只觉王子腾在边地捷报频传,是真正的将帅之才。
冯一博当年以少敌多,歼灭上万倭寇。
朝中文武当时谁不夸句“冯稼轩”?
可才过去一年,大家就忘得差不多了。
而王子腾发的捷报,堪比月报。
甚至有时候是周报。
这样的频率,无人能够忽视。
甚至已经成了习惯。
久而久之,满朝文武都会觉得。
有王子腾在,边地无忧矣!
见李守中面带欣慰之色,就能知道一二。
之前。冯一博多少看出一些问题。
但他没去过边地,很多东西无法确认。
而且这次喜塔腊部之事,确实是大捷。
冯一博也打心中佩服,自是不会打击恩师的热情。
笑笑不说话。
就算是他最后的倔强。
除了师徒俩谈及此事,还有不少人也都在为此伤神。
临敬殿中,忠顺亲王正不可思议的看着景顺帝。
“皇兄,你竟还要继续用这个王子腾?”
他手中负责龙鳞卫。
上监百官,下察民情。
很少有什么动静能瞒过他。
对于在边地的王子腾,可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之前的调查结果,已经数次呈给了景顺帝。
可今天朝会上,景顺帝对王子腾的功劳予以了肯定。
又按照王子腾所请。
给参与这次战斗的边地军将,都进行了封赏。
对于王子腾请旨处置喜塔腊部首领,以及所需支持的东西。
景顺帝和内阁也全都一致通过。
这实在让忠顺亲王有些难以忍受。
但他不能在朝会的时候反对,只能私下向景顺帝问询。
“为何不用?”
景顺帝还在批阅奏折,就随口回了一句。
很显然,他的精力都没在这边。
他皱眉看着手里的奏疏,好像判卷老师一样。
提朱笔打了个叉。
“他在边地胡搞乱搞,看似捷报不断,实则养匪为患!”
对于景顺帝的反应,忠顺亲王有些激动。
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已经把消息给到皇兄了。
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他把朝中党争的把戏,都用到了边地啊!”
景顺帝把手里的奏疏放在左面,那是打回内阁,重新商议的一堆。
又顺手拿起下一本,口中道
“手段又不重要,边地的稳定才重要。”
一边说着,一边将奏疏翻到后面。
没办法,前面都是夸赞皇帝英明之类的格式、
翻到位置,很快朱笔画圈放在左侧。
“可他在那边拉一派,打一派,不断挑起争端。”
听到景顺帝如此说,忠顺亲王自觉找到了突破点,道
“这如何算是稳定?”
对于忠顺亲王的性子,景顺帝自然知道。
正是以为他有些极端,才适合代他掌龙鳞卫。
以为他认定有问题的,如何也翻不过去。
非要搞清楚不可。
景顺帝又拿起一本奏疏。
这次没急着批阅,而是沉吟一下,道
“稳定不一定要静置,很多时候,平衡就是一种稳定。”
他看向忠顺亲王,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也是目前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景顺帝觉得可以适当的给他讲讲这些。
免得有个万一的时候……
“他能拉一派,打一派,只要没人做大,就是平衡。”
听道景顺帝的话,忠顺亲王还是一脸不解。
“他培植的势力就做大了啊!”
他抖了抖手中的卷宗,眉头紧皱的道
“这次辽东那边,虽算是灭了喜塔腊部,却也扶植起一个觉罗部。”
景顺帝一听,就知道他还在钻牛角尖。
“唉!”
轻叹一声,才解释道
“拉了一个亲我大魏的,打了一个远我大魏的,你觉得这是坏事?”
忠顺亲王闻言却依旧不服,他抬头直视景顺帝,道
“若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他在蒙古那边也这样做呢?”
说到此,忠顺亲王双手将卷宗递了过去。
“这是上次就给您看过的卷宗,但似乎皇兄并未当回事。”
景顺帝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哪份消息了。
“可我想说的是,怕用不了多久,又要再起边事了!皇兄!”
见忠顺亲王一脸急切,景顺帝却笑了。
摇了摇头,笑着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赶紧换个有能力的人过去,现在还来得及。”
说到此,忠顺亲王不知搭上了哪根弦,脱口道
“若是让他成势,再想调换怕是难了。”
他说了半天,景顺帝都当做教导皇嗣了。
但最后这无意间的话,却触及到了景顺帝内心。
他不怕什么再起边事,毕竟大魏的底蕴深厚。
即使一时糜烂,也不是北地那些外族能比较的。
他也不怕王子腾在边地用什么手段。
这些东西用在外面,总比用在朝中的人强太多。
可是,他怕封疆割据。
这才是他最为担忧的事之一。
忠顺亲王说的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但却让景顺帝想道了这些。
顿时没了批阅奏章的心情。
他把手中的奏折放下,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收敛。
看向忠顺亲王,叹了口气。
“你只看到王子腾现在胡搞瞎搞,却忘了两年前,他巡边之前,边地已经荒废成什么样?”
王子腾这两年捷报频传。
而在此之前,边地却经常失利。
虽不至被轻易扣关,但终究让朝野心惊胆战。
“啊……这不是一回事吧?”
忠顺亲王一听,顿时一愣。
“怎么不是?当时的情况不还是你上报给予的嘛?”
景顺帝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弟弟,又道
“予还历历在目,你怎么就忘了?”
“我……”
忠顺亲王顿时气短。
这事自然就是他上报的。
当时边地糜烂,偶有摩擦。
竟然都是外族占便宜。
这让他如何能忍?
于是三天两头和景顺帝汇报。
当然,派王子腾去肯定不是他的主意。
而是景顺帝多方考量后的结果。
“王子腾的做法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快的,也是最稳的。”
既然没有心情批阅奏章,景顺帝索性就给弟弟开课。
“他这样做,能用最小的消耗,去维持最大的稳定。”
说到这里,景顺帝才说到精髓部分。
“等达到目的之后,他可能还会利用这样的平衡为所欲为,大发横财。”
说到这里,景顺帝微微一笑。
“到时候我们放出点风去,会如何?”
眼见忠顺亲王瞠目结舌,景顺帝却开推算起未来,口中不停道:
“到那时,满朝文武就不会如现在这样支持他。”
“弹劾他的,一定比现在支持他的人还多。”
本以为这样的算计就足矣。
可这却还不算完,只听景顺帝笑着继续道
“等他大势已去,我就把他换回来。”
“再派一个有能力的,压得住阵的人,开始巡查九边。”
这一切犹如完美的闭环,
让景顺帝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自认亲切的笑容,又问道
“你觉得如何?”
这样往复循环,似乎“一切竟在掌握中”的成算。
并不让人觉得亲切。
若是一般人,可能都要害怕。
“啊……皇兄……”
忠顺亲王闻言,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安排?”
这话明显又不像害怕。
而是,隐隐透着些兴奋!
似乎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忠顺亲王又犹豫了一下,道
“要不,我只先在王家多安插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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