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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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单西，郊外，在零零年的时候，这里还并未发展起来，随处可见动工的大楼，塔吊，大灯，轰轰的机器轰鸣声整天都在响，混凝土，钢筋，泥沙，一车车的拉进这里，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便将燕京又向外扩张一圈。

下了车后，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张清风看到面前的是一条发黑的水泥路，两旁都是二层的农家屋子，整条街道都被小摊贩占领，饭菜的味道，夹杂着炸过无数遍东西的油烟味，散发出来。

“走，小兄弟你别耍花样，我就收了枪，可以不？”刘乞儿的话很客气，而且一路上都很殷勤，还给张清风递烟。

张清风点点头，被枪指着毕竟不舒服。

“可是你太厉害，我有点害怕。”刘乞儿呵呵一笑，根本不在乎示弱一下，“要不？绑一下？”

张清风既然来到了这里，也有心看看这刘乞儿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便伸出手，让刘乞儿用一条尼龙绳子把自己捆了起来。

“进来坐吧，天色不早啦，都饿了吧？”两边的摊主招呼道。

这里的卫生环境极其之差，刷锅水剩菜之类，直接就倒在了下水道口，久而久之，下水道被堵塞，五颜六色的汤汤水水，便沿着四周蔓延。

“不了，不了，还有事。”刘乞儿笑着摆手，跨过脚下的一个水滩。

这些小摊，都是给附近工地上的工人们开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在嘈嚷声之中，刘乞儿带着张清风走到了街道旁边的一间小二楼，打开了门，然后迅速的闪身进去。

张清风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些呜咽的声音，声音虽然低，但仍可听出，年纪不大。

“小兄弟，也不是我想要得罪你，实在是王老板的吩咐，我也不敢说什么啊，我给你谋个好差事，你看怎么样？”刘乞儿看到张清风脸色奇怪，便讨好似的说道。

“哦？什么差事？”张清风看了他一眼，淡漠的问道。

而刘乞儿却没有回答，走到左手边一间屋子，大声吼道：“谁再给老子哭，三天别吃饭。”

那细微的呜咽声戛然而止，然后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刘乞儿这才回身过来，思考了片刻，想着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心里一阵羡慕，片刻后说道：“是帮人看风水，看面相的一个地方，如果你干的好，可以赚不少钱呢。”

张清风心里一动，心想若是易学大师，怎么会认识刘乞儿这种人，但片刻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刘乞儿说的，应该就是江相派，那个骗子门派，他早就想铲除掉这个门派，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个进去的机会。

想到这里，张清风点点头，同意了刘乞儿的说法。

见他同意，刘乞儿也是感觉一个烫手的山芋被扔了出去，心中一松，指指房间，“那今晚就先委屈你一下啊。”

说罢，便打开了那间有哭声传出的门。

这是怎样一副景象！

张清风在看到面前这幅景象的时候，便感觉，自己不是在燕京，而是在地狱，活生生的地狱。

里面很暗，但地面还能看出一片暗红，一个小男孩儿蹲在墙角处，抱着自己的腿，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张清风一惊，这地面的暗红，竟是从小男孩儿身上出来的，而他的腿，竟然是断的，伤口还没有结疤，还有血缓缓流出来。

而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的男人。

这哪里是一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副骷髅，在骨头上，只包着一层皮，而且胸口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显示出一种异样的畸形，直到一三年，张清风在回晋省时，还在龙城火车站见过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当然这是后话。

“妈的，废物玩意儿，伤口也好不了，啥时候才能给老子出去赚钱！”刘乞儿跑到前面，一脚把那小男孩儿踢的翻了一个跟头。

小男孩儿却不敢哭出声来，任由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划出几道白痕。

张清风狠狠的捏紧了拳头，他当然看的出来，这小男孩儿的腿，是被人生生砍断的，而那中年男人，是肋骨被重物砸断之后，又强制固定造成的，而且一直都处于营养不良。

“这个人，一定要死！”张清风狠狠的盯着刘乞儿，眼里的恨意如滔天的火焰。

但是，如果此时动手，自己会被通缉，被抓捕，此刻，张清风第一次对权利，对实力产生出了无限的野心。

他想要让所有这些人，都死在自己手上。

刘乞儿似乎是心里有一股恨意，疯狂的在小男孩儿身上踢了几脚之后，又转头踢向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没有动，任由皮鞋蹬在身上。

打了一阵，刘乞儿才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容，呵呵一笑，说道：“见笑了，你先住在这儿，我明天来叫你。”

说罢，也不理会张清风，便锁了门，走到了外面。

脚步声渐弱，大门上传来铁锁声，显然刘乞儿出去了。

张清风此时也已经弄清楚了这刘乞儿是干什么的，心中不由更是痛恨，若不是这些人，这小男孩儿此时应该还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疼爱着，关心着。

活在人间，总比活在地狱好，这是张清风此时唯一的想法。

嘭的一声，张清风将绳子挣开，走到了小男孩儿面前，温和道：“我帮你看看？”

小男孩儿很害怕，畏惧的摇摇头，缩在墙角，不肯出来。

“别害怕，我可以帮你止血。”张清风继续安慰道，同时手掌按在了小男孩儿的大腿上，手指接连按动腿上几个穴位，片刻之后血流便变缓，直至停止。

“我一定会杀了他的。”张清风低声道。

“不要，不要，别杀他。”让张清风想不到的，此时说出不要的，竟然是这个小男孩儿。

为什么会这样？

“他死了，我就没有饭吃，我也会饿死的。”小男孩儿再次哭出声来。

在这一条黑暗的产业链上，人已经成为了货物，刘乞儿把他们最基本的劳动能力剥削之后，便将他们变为单纯的赚钱工具，他养着他们，同时他们为他赚钱。

如果没有刘乞儿，谁又会去管这些人，他们没有劳动能力，万一讨不到钱怎么办？

而这样一来，这些人，也逐渐对刘乞儿产生了依赖之情，被害人对仇人产生依赖之情的，恐怕也只有这种特殊的血腥行业。

张清风沉默许久，夕阳西落，屋内渐渐变得黑暗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小男孩儿低低的呜咽声。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张清风问道。

这次回话的是个中年人，“大概有三十多个吧。”声音很奇怪，就好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说话一样。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片刻后，门外传来声音，咔嚓一声，门锁打开，一道亮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吃饭。”来的人并不是刘乞儿，是个四十多岁，长的很壮的中年人，脸上有一颗黑痣。

说完这话，从外面扔进来了五个馒头，然后还有一包榨，和一个黑乎乎的矿泉水瓶子，然后又锁上了门。

啪的一声，灯亮了，是个只有十几瓦的灯泡，昏黄的灯光照的地面暗红的血迹更是恐怖无比。

小男孩儿看到吃的，也不顾自己腿上伤口剧烈的疼痛，便扑过去捡了两个馒头，然后还想把榨菜也拿走。

“给我放下，否则弄死你。”开口的却是那个中年人，死死的盯着那包榨菜。

小男孩儿害怕，连忙扔掉了榨菜，躲到一旁啃着馒头。

张清风叹口气，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这样的环境下，还有如此事发生。

中年男人也拿上了馒头，坐到一旁，眼神谨慎的盯着张清风。

张清风心烦无比，闭上眼睛，便听到传来咀嚼的声音。

而又过片刻，刘乞儿却打开了门，不过也没进来，只是放进来一双筷子，还有两塑料袋菜，一袋子米饭，笑咪咪的和张清风说开饭了。

张清风有心此时就冲过去一把捏死刘乞儿，但是为了明天进入江相派，此时也只好忍耐下来。

刘乞儿走后，小男孩儿和中年男人都是死死盯着这两包菜，同时鼻子耸动，显然被传出来的肉香吸引了。

看到他们这样，张清风更是烦躁，走过去把筷子从中间折开，连菜扔给两人，自己则是盘腿坐下。

很快，便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状若野兽。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张清风神采熠熠的站起身来，昨夜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必杀刘乞儿，但是自己也要见到江相派的人。

而乞丐们出去行乞的时间，必然是要在早高峰上班之前，就在张清风醒来不久，便听到楼上有了动静，然后就是刘乞儿的叫骂声，以及动手打在身上的啪啪声。

片刻后，房门打开，刘乞儿走了进来，看了小男孩儿的腿几眼，大声道：“狗子，这小男孩儿伤口还没好，拿火烧一下吧。”

小男孩儿听到这话，吓得直往墙角缩，看到张清风，哭着躲到了他的身后。

张清风一手把他挡在身后，冷眼看着刘乞儿，“带我去看看那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