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寻仙之路 十三章 凌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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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今日发生了几件大事，在市井中都传的沸沸扬扬。

一件事就是，泰岳寺的支持方丈，离苦大师忽然坐化，似乎是毫无征兆的就地坐化，据传泰岳寺在一夜之间，驿山之上便没有了灵光，上空变得一片混沌和灰暗，不再香烟缭绕，闲云升腾，都说是离苦已登极乐，顺便把佛光也带走了。

第二件事便是青州城的大事，将军府已张贴榜文，准备正式提前迎娶东方之女，并在濛山之上一处山涧之间，特地建造一处凌云阁，作为朱雀将军与东方之女的新婚之所。据说，自从凌云阁修建之初，便是行云流水，灵光乍现，宛如仙府，恍惚有一道灵光笼罩，霞光掩映，这事在市井中传的神乎其神。

将军府同时也传出一个消息，府内几乎出动了大部分的护卫，在青州山峦之间各处搜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有传言声称，将军府在寻找一种罕见的药草，可以通往天界的草药，作为将军夫人新婚贺礼，在众人纷纷猜测之余，有人无意间透漏是幻阴草，还说，如果有人能找到成熟的还在生长的幻阴草，将军府会给出丰厚的奖赏，金银玉帛享之不尽，虽然不辨真伪，但青州还是有大批的人纷纷走进山林寻找起来。

濛山之上，将军府。朱雀将军背身站在一处山涧之间，面前就是一座刚刚建好的阁楼，流瀑飞云，青石红瓦，雕栏玉砌，犹如仙府。这座凌云阁确是名副其实，竟是在山峰之间凿出来的一个空间，上有浮云朱雀，下有潺潺流水，两座山峰之间一道洁白的石阶跨在虚空之中，绝对是个完美的婚房。最奇怪的是，阁楼里，隐隐发出模糊的一层佛光，与霞光掩映，升腾出一道流云长虹，简直让人陶醉。

可朱雀将军确是一脸的寒霜，望着流云间的朱雀屏，眼角一阵抖动：“看来，副将是回不来了，能杀死鹰无颜绝对不是巧合，东方之女，东方玉情，你终归还是逃不掉婚约，除非朱雀飞去，不过，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只要有足够的幻阴草，我便是永远的朱雀将军。”朱雀将军冷冷的自语道。

栖凤阁中。

直到接近晌午，东方玉情才悠悠醒转，恍惚中轻声唤道：“铁柔。”

珠儿双眼睁得圆圆的：“铁柔？小姐，你是不是还没有醒酒啊，铁柔不是那个种花的吗？你叫他做什么？”

东方玉情猛然坐起，抚摸着自己的贴身衣物，一脸的茫然之色：“我睡了多久？”

珠儿嘟起嘴说道：“小姐昨晚喝了一夜的酒，最后还是我把你背进来的呢，还说呢，最后挨了老爷一顿臭骂，叫我以后看着你，不许再喝酒了。”

东方玉情摇摇脑袋，尽力回想这昨夜发生了事情，可却是一阵眩晕，也许的确是喝的太多了，

青州城最近似乎更加的热闹了，因为将军府盛世大婚，除了街市上人流攒动，就是在山林间，也能看见诸多人影，他们似乎都在寻找幻阴草。在一座险峻的山峰下，两个人影在丛林间晃动着，似乎是兄弟俩，年纪大的在下面拉着绳子，年纪小一点的已经慢慢的爬上了悬崖，他们的目的是峭壁上的一道扭曲的裂缝，兄弟两个似乎很熟悉幻阴草的习性，所以专门往裂缝中寻找，特别是那种连接到地下的裂隙，就像是一道长长的刀疤直接延伸到地下深处，最是有希望能找到一株，但里面时常阴风凛冽，一不留神便有掉下来的危险，但是为了将军府的赏金，他们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眼看弟弟已爬到了半山腰，绳子便是一阵晃动，卡在岩缝里的铁爪发出嘎嘎的残音，如同揪心般的刺耳，弟弟额头冒着冷汗，双腿已颤抖不止，可还是无法改变掉落的命运，之间铁爪发出最后一声残音，人影已急速的垂落下去，兄弟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呼，高处的人影已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丝毫不抱生还的希望了，就在此时，一股力量轻盈的将他拖住，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兄弟二人还在虚惊中无法自拔之时，一道清影一晃飞掠而起，瞬间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二人才从震惊中回复，惊讶的望着虚空，怔怔的说道：“哥，我没有死。”

那个哥哥抹了一把眼睛说道：“是山神救了你。”

弟弟也呆滞的点头：“那我们还爬吗？”

哥哥用力的摇头：“不爬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若是死了，哥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还是活着重要，走吧，回家吧。”

哥哥把绳索丢到一旁，拉着弟弟往回走去，似乎很是轻快的样子，只听那个弟弟说道：“哥，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神仙手里拿着一簇乌漆嘛黑的草，很是怪异，是不是幻阴草？”

“是与不是，和我们没有关系，快走吧，你嫂子晚上做了狗肉。”哥哥拍拍兄弟的肩膀。

濛山，将军府。

这天清晨，一个儒弱的少年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似乎很是怯懦的样子，走到监军府的大门前，怔怔看着巡逻的护卫。一个带头的满脸的傲气，走过来问道：“干什么的，将军府前不得停留，赶紧滚开。”

少年似乎很是怯懦，低声说道：“我是来送草药的。”

护卫显出嘲讽的眼神：“将军府什么草药没有啊，要你来显殷勤，有多远滚多远，将军正在看舞姬歌舞，别扰到将军的雅兴，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少年弱弱的点头，扫兴走开，刚走出几步，护卫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又叫住了少年，疑惑的问道：“你是说你来送草药的？”

少年点头，护卫又问道：“你是送什么草药的？”

少年眼神一亮：“幻阴草。”

护卫闻言，脸色立刻显出惊喜，看着瘦弱的少年说道：“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少年一怔，慢慢摇头：“我要亲自献给将军。”

护卫一时现出狠辣之色，握住腰中长剑：“你想死吗？”

少年后退一步，倔强的说道：“如果不行，我就走了。”

护卫急忙拉住了他，朝门前的一个士兵递了个眼色，士兵便匆匆跑了进去，不一会，便又跑了出来，恭敬说道：“将军有请，公子请进。”

少年不再理会护卫，大步走了进去。

将军府不亏是青州第一府邸，依山而上，层层的院落华丽而威严，几乎每一层都有护卫把守，一路通往濛山顶峰，在云雾之间，依稀能望见那只巨大的流火虚影，随着流云飞转，那道虚影似乎也在栩栩飘动，少年边走边直直的望着，似乎还在沉吟思量。

直到最后一段宽大的石阶，终于到达了将军的住处，此刻正鼓乐飘动，一片声色。少年站在石台之上，回首望去，一览群峰，层云荡漾，这将军府果然是个好地方。朱雀将军衣衫敞开，正坐卧在一张长长的椅子上，旁边两个苗条的歌姬也裸露着白皙的肩部，妩媚的倚在一处，好奇的看着少年。

朱雀将军见是位羸弱少年，不禁一怔，丝毫不屑一顾，无视的说道：“你真的有幻阴草？”

“是的”少年平静的回答，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慢慢打开，一股寒意慢慢扩散开来，露出几株五黑的叶片，上面布满经营的白霜，正是成熟的幻阴草不假。

朱雀将军一见，腰身不觉直立起来，直直的盯住少年手里的一片黑雾，眼中显出兴奋之色，怔怔的说道：“你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女人。”他随手扯过一个舞姬，舞姬的前胸已坦露出一片雪白，但眼波流动，丝毫没有羞涩之意。

少年一张平静的脸上丝毫没有动容，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想近观一下朱雀屏，将军可否允许？”

朱雀将军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会有如此要求，他不禁又仔细的端详了少年几眼，依旧平凡无奇，一副弱弱的模样，竟然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女人，却对朱雀屏感兴趣，倒是让他深感意外，不觉多看了几眼，还是点头应允。

“好的，我带你去。”朱雀将军眼神忽然变得沉稳，不再是淫靡之色，提枪走了出去，少年也淡漠的跟在后面，眼神一片宁静，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雀台正是在两座山峰与流瀑之间一座较低的山顶，中间一道深邃的裂缝，银色的水流就从这里倾斜而下，面前就是朱雀将军准备新婚所用的凌云阁，凌云阁上的封顶，便是在流云飞转之间的朱雀屏。

少年淡淡的看去，在注视到凌云阁那一缕荧光之时，眼中立刻露出一道精光，但瞬间又消失不见，他低眉望了一眼在手中的幻阴草，显出迷茫之色。沉吟之中，一只大手已瞬间握住了装有幻阴草的木盒，并轻松的夺了过去，朱雀将军望着手中的幻阴草，眼中散发着无比的兴奋，紧紧的握住。只听少年淡淡的说道：“将军是想把这幻阴草培植在这凌云阁中吗？”

“哦，公子觉得不妥吗？”朱雀将军沉声问道。

少年摇头：“天生地灭，风水循环，的确是个好地方。”

朱雀将军阴阴一笑：“没想到这位公子还懂得天道，真是佩服。”他长枪一挥，指向顶峰：“上面就是你想看的朱雀屏，不知公子是否满意。”

少年抬头望去，流云散去，露出一只火红的朱雀虚影，彩羽凤尾，神情傲视，栩栩如生，少年望之，不觉心神一荡，眉头紧锁，直觉朱雀周身流纹飘动，似乎抖动了起来，少年恍然一颤，忙叫：“不好。”

只听见虚空中一声鹤唳般的鸣叫，叫声震撼，几乎划破长空，再看朱雀屏似乎一颤，虚影流转，朱雀似乎要展翅而飞。朱雀将军不禁一声寒栗，挥抢橫扫而出。可少年一道清影模糊，人已化作一道虚影，瞬间掠起，几个晃动间，便消失不见。

“想跑，朱雀之子！”朱雀将军长枪划出一道圆弧，人影立刻化作一道流火，也追将出去……

两道虚影，一青一红，瞬间掠过层层山峦，保持着一段距离，飞驰而去。清影中的少年回头望去，那团流火速度极快，几乎可以与他不相上下，如此下去，定是一场恶战，可他似乎并没有与朱雀将军对战的想法，但绕濛山已经转了几圈，仍是甩不掉。他不免有些心急，似乎刚才朱雀的灵压，使他灵力瞬间凝滞，到现在都无法全力施展，他不禁一阵心惊，连脑袋里都是一片嗡鸣之声，闪现出无数惊人的画面。可这些画面似乎他一无所知。

眼看着后面的流火如影随形，似乎有不杀他誓不罢休的念头，他不禁一阵恼怒，长袖一挥，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化作一把青色长剑，带着破空声响刺向流火，就在一滞之间，流火已到近前，与青光急速的撞在了一起，一阵洪烈的破空之声回荡后，流火划出一道烈焰，霹雳般划破青光，现出朱雀将军暴怒的身影，只见少年嘴角一笑，大手轻盈一抚，朱雀将军欲动的身影便一阵模糊，一道溜瀑般的光幕一阵流转罩住了他，泛起片片涟漪，似乎落叶花瓣飘落而下，竟一时间无法挣脱。

少年长衣飘动，一闪便又消失在山峦间。

片刻之后，一片火光带着炽热的烈焰，纷纷冲散了光幕，空谷里只回荡起朱雀将军一声暴怒：“朱雀之子，你无法阻挡我的。”

……

青州城似乎又一次沸腾起来，不光是将军大婚，而是濛山之上的雀鸣，如惊恐霹雳一般惊动了整个青州各个角落。朱雀屏本身就是青州一个神秘的标志，被青州祖祖辈辈视为神物，如今却真的能听见朱雀鸣叫，的确是青州一件最轰动的奇闻了，有的说朱雀起舞，是为将军庆贺大婚，而有的却说，朱雀飞去，将军不保。众说纷纭，却又无法去证实，但对于朱雀屏，在古老的青州依旧牵动着百姓的心神。

东方府的栖凤阁内，如今已是披红挂彩，一片喜气了，东方之女终于要出嫁了，等到朱雀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东方家族的门前，似乎东方世家与东方玉情这一代的使命也算得以完成，而青州的传承也终归得到圆满和延续。这么多年来，似乎将军府与东方世家的婚姻成了青州百姓一个盛典和寄托，也成了世代的一个标志，有人期盼，有人向往，有人崇敬，就是没有人怀疑。

东方玉情如今，也正在为这一世最重要的使命在精心准备着，可她却一点也不期待，甚至有些排斥和厌烦，可她终归无从反抗。眼看着就要到了迎亲的日子，东方世家的大门早已敞开，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宾客，有送贺礼的，探亲的，访友的，似乎有着各种的理由，因为很快，东方世家马上又成为将军府的亲信。甚至，将军府早已派了一队最精锐的护卫，把东方世家严密的保护了起来，生怕在这个期间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东方玉情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栖凤阁内，在大婚之前，她是不允许外出的，也不能随便见外人。如今的她，长发飘落，眉目如画，面色如玉，无一丝的瑕疵，宽大的衣衫中建束起一段杨柳般的腰身，简直如画一般的美艳。可却无人去欣赏。如今，她只能怔怔的望着高墙之外，神色淡然却又带着淡淡的忧愁，她那一脸的冷艳，仿佛整个栖凤阁都带着凄婉的阴郁。也许整个青州城内，说道最不想看到这场婚礼的人，可能也就只有她一个，只有东方玉情自己，但她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她一个弱女子，无能为力。

这时，门口一声叱喝：“干什么的，这是东方姑娘深闺之处，外人不可进入。”

只听珠儿说道：“将军息怒，这是东方家的花农，专门为小姐培育鲜花的，今天特地送花过来的。”

门口护卫嗯了一声：“快去、快去。”

东方玉情微微侧目，不再理会这些琐事。依旧淡漠的看向远处，她看的依旧是濛山朱雀屏。她也依稀听见了朱雀鸣叫，这似乎已是她第二次听见了朱雀的叫声，可依然没有改变这个事实，朱雀依旧没有飞起的痕迹，她的心已变得如水清凉，似乎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想些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

不觉中，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小姐，这花放在你的窗前可好。”

东方玉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回道：“你随意就是，再好的华也有枯萎的时候，何必还在意放在何处呢？”

花农点头，又说道：“这盆花不同。”

“有何不同，它难道可以选择它想要的地方生长吗？”东方玉情悠悠叹道。

花农平静的回答他：“可以，因为这种花叫蝶舞。”

“蝶舞？”东方玉情木然回首，明眸中映出一张俊逸淡漠的脸，似乎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平静，没有丝毫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