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杯浮鸩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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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了你，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还手的机会。”退敌之后，北腾并未追击，但却将枪口直至易彬：“那么，让游戏继续吧。”

“可恶……”易彬勉强支撑着身躯，一边回想着方才的战斗，心中不免陡生寒意：“明明已经占尽优势，完全可以攻击我的要害把我杀死，但他偏偏却调小了输出，还故意攻击我全身最厚的胸甲……这个混蛋，到底还想这样玩到什么时候！”

“喂，怎么了，还不起来吗？这样的话，我来帮帮你吧。”眼看易彬良久都未起身，北腾挑逗般地晃了晃枪口，随即开枪射击，然而光束击下，却仍是在易彬的身边炸开，似是威慑，又仿佛是嘲弄。

“我才不是，任你摆布的玩物！”易彬怒喝，便翻折刀刃，将其短刀切换为射击模式，随即对准北腾扣下扳机。橙黄的光束从膛口飞驰而出，但相较Delta的射击，却显得如此颓微。然而，易彬打出的光束子弹，却是径直迎向北腾的面门，任其如何嚣张，却也不得不退而设防。

北腾张开手，迎面格挡，子弹击落在他掌心的软甲，散作一缕青烟，纵然攻势衰微，却也令他为之一颤。但北腾举手格挡之时，亦阻挡了自己的视线，当他将手放下时，易彬的身形带动一抹橙色流光，正从自己的左侧奔袭而来，手中兵器再度被切换为佩刀，攻势迅猛，直取北腾的咽喉。

然而在这弹指间，北腾挥动左臂，用腕甲挡下了突进的短刀，刀刃厮磨坚甲，噍杀噪响。“即便是在最大的劣势下，战意也没有一点衰减，能根据战况以最快的时间想到最佳的应对方案，攻击环环相扣，攻势迅猛逼人。”一边抗衡着易彬的强攻，北腾的语气反而愈发轻松：“看来，在收割者的日子，教会了你不少东西嘛。”

“住口！”易彬立刻朗声呵斥，将自己与这些魔鬼划为同伍，无疑是莫大的耻辱，也是他心中难消的宿怨：“我不是收割者，我是隶属联盟的骑士！”“要狡辩的话就趁现在吧，反正你也忘了以前的事了。”北腾不以为意地晃动着脑袋：“但是，这就是事实哦。我可是还记得呢，你是怎么加入收割者的，又是怎么杀死那些联盟的人的，这些东西，是你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的哦。”

“闭嘴……”易彬一边沉吟，一边更加用力地推动刀刃，但Delta的防备固若金汤，易彬的奋力却仍是徒然。“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为今天这幅样子吧。”这时，北腾突然将脑袋凑到了易彬耳边，故作低语：“其实早在五年以前，你就已经是联盟手里的一枚棋子了。”

“啊！怎么会……”寥寥数语，令易彬顿觉愕然。倘若一切都只是北腾所言，他只会认为是这个收割者的疯言妄语，但是，魅影和白巽翎，这两个素昧平生之人，也曾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过同样的言辞，联盟内部，一直在隐瞒着什么，或许并不如易彬想象的那般正义。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所信赖的骑士联盟，实质上污浊不堪……”“真相，往往要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宣传，来得残忍得多……”一时间，易彬只觉心中似有一活物，在挪转扭动，惹得自己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自己奋战至此，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怀疑吧，退却吧，在惶恐和愧疚中，被我蹂躏至死吧！”北腾爆出一阵奸佞的嗤笑，随即挥动右手配枪，重击易彬头颅。但在这电光火石间，易彬却立即恢复战意，附身前避，从枪托之下越身而过，刀刃也于倏然间，斩过北腾的肋甲，以至火花烁动。易彬也顺势从北腾的身边经行，移步到了他的身后。

“吼？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回过神来。”北腾佯作惊喜道：“真不错，这样战斗又可以继续了呢！”似乎是在竭力遏制心中的悸动，易彬没有多言，只是扬动短刀，迅速奔向北腾，他的目标，仍是北腾身后腰带的背扣。然而就在刀刃即将斩落之时，北腾即刻转身，枪托挥击，正中那柄橙黄利刃。

僵持之下，易彬苦苦支撑，却难进寸步。而这时，北腾却挺身上前，随即挥拳直击易彬面门。易彬深知不敌，只能顺势向后撤步。但就在北腾一拳落空，拳风扫过易彬周身之时，一幅朦胧的画面却突然闪入易彬的视野。那是一片荒芜的旷野，但是，他已无暇关注周遭的景象，因为就在他的面前，一个身着Delta的人正挥拳袭来。

自己猝不及防，被一拳击倒在地。易彬并无痛觉，却能体会到一股透彻心扉的惊惶和寒意。而当然四下张望，却发觉在他的身边，横七竖八地俯卧着数名蚁兵战斗员的尸首，显然这都是眼前之人所为。而此刻，那个身着Delta的人，发出一阵轻蔑而阴沉的嘲讽：“喂，就算没了腰带，你也不至于这么弱小吧。呵，不过你这种废物，就算戴上腰带又能怎样呢？赶紧站起来，临死之前，再好好陪我玩玩。”

“这是，北腾的声音！”即便只有数语，易彬仍即刻察觉，这个画面中的声音，与自己眼前的对手别无二致。“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我的记忆吗？难道说，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和北腾扯上关系了？”画面戛然而止，但易彬心中却亦是难免嫌隙。但就在这时，北腾突然快步赶上，继而一拳直出。

易彬猝不及防，交叉双臂勉强招架，但拳落之时，一圈形似音障般的冲击骤然扩散。易彬闷哼一声，被击开数米开外，站定时，还不免连连喘息。“又来了，这样的画面……”相较北腾的追击，方才眼前浮现的景象似乎更令易彬在意：“但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我能确定，那就是我，这就是我曾经的记忆……难道，这就是前辈们说的，五年前的事情吗。当时的我，就是因为北腾，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你的反应好像慢了一拍，怎么，没力气了吗？”易彬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在北腾的注目之下，举枪对准易彬，北腾不屑地说道：“虽然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但你也好歹再坚持一下啊，再让我更愉悦一点吧。”“北腾！”这时，易彬似乎再也无法抵制心间冲动，扬起手中短刀，赫然质问道：“告诉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是不是你，害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啊，真麻烦。”北腾扭动着脖颈，语气颇为傲慢：“明明现在才是最尽兴的时候，不要问这种煞风景的问题啊。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问问联盟哦，他们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

“你是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易彬正要追问，一道靛蓝光束却迎面袭来，易彬连忙侧身翻滚，方才避开。“我可没让你现在问，现在还是有趣的游戏时间，不要用这些无聊的插曲来打断。”这时，北腾持枪，上前一步：“不过，为了不让你知道这么残酷的事实，我可是不会给你去问的机会的。”

“你，这个混蛋！”但就在易彬思虑着如何再度进攻时，一阵突兀的引擎声却在他的耳畔响起。当他举目望去，却见几名蚁兵战斗员正驱车前来，而他们的不期造访，或许也只是巧合。

“你是，易彬巡察吧！”停稳各自的车辆，他们迅速辨别了在场二者的身份，继而便从车首取下放置的机枪剑，意图上前援助：“我们来帮你！”但是，对于易彬而言，此景却只是令他顿觉不安：“不行，你们快离开！”就在易彬话音未落时分，北腾也已然觑见这一幕，而随后，他便将枪口从易彬的身上移开，随后阴冷一笑：“送上门的猎物呢。”

光束飞驰而出，精准地贯通战斗员骑乘的机车。“糟了，快躲开！”虽然众人迅速远离车辆，但爆炸带来的迅猛冲击，还是将几名战斗员纷纷击倒在地。烟火缭绕间，阵阵哀鸣传来，令易彬陡然心惊。但现在，他亦是无暇顾及这些。“这些碍事的家伙，暂时是不会来搅局了。”北腾晃动着手腕，语气仍然轻浮：“那么，易彬，现在又轮到我们两个继续游戏了。”

言罢，北腾瞬间举枪射击。而此时，易彬瞥见身后负伤的战斗员，不免心头一沉：“如果我现在避开，可能会打中他们的！没办法了，只能和他拼一把了！”紧攥短刀，易彬立刻上前，迎着那道靛蓝色的光束全力挥斩。电光火石间，利刃击中光束，登时明光灼目，剧烈的暴鸣，如同惊雷炸响，伴随一股千钧之势，令易彬臂肘麻木。

幸而，不消片刻，易彬便恢复了大半，趁着余势未散，易彬迅速冲到北腾面前，挥刀劈斩。但这次，刀刃劈落在北腾的胸甲，只是传出了一阵沉闷的回响，却并未将其撼动分寸。“什么，怎么会……”一抹不祥之意笼上心头，易彬随即看向那柄短刀，方才骇然惊觉，虽然自己用它挡下了北腾的射击，但在光束的燎灼之下，原本锐利的刀刃，已然布满了形如啮咬的钝伤，屡屡青烟此刻仍未消散。

“看起来，你已经连最后的武器都失去了呢。”北腾觑视着易彬的兵刃，语气难掩兴奋的张狂。继而，他一拳挥出，重击易彬腹脘。“唔！”剧痛贯身，易彬难抑哀声，被迫退身之际，连四肢都变得疲软。但对于北腾而言，真正的虐杀才刚刚开始。上前一步，扣响扳机。光束飞出，须臾便轰击在易彬的身上。

剧烈的爆炸，如同雷霆直击，骨肉尽裂般的疼痛，令易彬喊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爆破的冲击下，易彬的身形重重坠地。但就在他翻身匍匐，并以双臂支撑，颤抖着试图起身时，北腾却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扬起，却又迅速挥下，一对坚硬的肘甲，重击于易彬的肩胛，只一击，便将他再度击倒在地。

随后，北腾一脚践踏在易彬的身上，俯身讥笑道：“真是太精彩了，你现在的样子。要坚持住哦，在我彻底杀掉你之前，不要放弃挣扎哦。”突然，北腾起身，足尖击中易彬侧肋，将他踢开，却又在他仰面躺倒时，迅速上前，一把锁住易彬的咽喉，紧接着，那柄配枪便贴上了易彬的额头。“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Delta的适格者了。”北腾冷笑时，枪口处已然闪烁着荧荧蓝光。

“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更不会死在你的手里！”临危之际，易彬却没有丝毫惧缩，就在北腾开枪前的瞬间，易彬全力挥动那柄钝裂的短刀，斫击在北腾的手腕，千钧一发间，偏移了北腾的枪口。就在这时，子弹出膛，炸裂在易彬的耳畔，爆鸣声震耳欲聋，身下磐岩都传来阵阵颤动。

但此刻，易彬无暇喘息，抬起一脚，踢中北腾。拼死的绝地反击，竟也将北腾从身前踢开，而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易彬果断起身，将手中短刀切换为射击模式，指向北腾开火射击。但是，子弹的攻势过于衰微，虽然命中之时火花迸溅，但北腾却也在弹雨之中岿然不动。

“真不错，跟你的战斗永远充满惊喜呢。”而这次，北腾甚至全然不曾设防，任由易彬倾泻火力之际，他也缓缓举起枪械，不消片刻，光束再度从橙黄的枪口中射出，径直朝着易彬袭去。“这次，只能硬抗了！”忌惮身后伤员的安危，易彬紧咬牙关，只能上前一步，交叉双臂以此格挡。

倏然，光束轰击其上，密集的火花如同骤雨，铺洒在易彬的护甲之上。但就在易彬方从爆破的震荡中稳住身形时，北腾却突然现身于他的面前，回身旋踢，招架了一轮轰击后，易彬早已油尽灯枯，北腾的追击下，已然没有了一丝抵御的气力，颓然倒地后，便只能无力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