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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人儿像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噌的一下从榻上蹿了起来,转身就去爬后窗,她可不想被陈氏捉去关到府中肆意羞辱。
两个侍女看她伶俐的爬上后窗噗通一下跳了下去,只稍稍对视,便也跑了过去,争先恐后的从后窗逃了出去。
等到主仆三人探头探脑的出了后门,见无人在这里围堵,吕乡君倒也没学曹操曹孟德那倒霉蛋,大笑上几声,讥讽来人愚蠢,不知在此等她。
只拍了拍颇为饱满的小胸脯,后怕的道:“吓死奴了,快走快走,莫要让人追上。”
两个侍女自然以她马首是瞻,立即跟上她的脚步,从小巷另外一头出来,便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到了街上主仆三人才都镇定了些。
走了几步,吕乡君才一拍脑壳,“我的琴还没带出来,身上又无盘缠,咱们能走到哪去?那陈氏不是容咱们三日工夫吗?怎的如此不讲信用,竟然隔日便上门来抢人?长安大阀都不讲脸面道理的吗?”
被人逼得逾墙而走,虽然以前也有类似的遭遇,不然身手也不会如此麻利,可如此狼狈却还是头一遭,最重要的是竟然把所有家当都丢在了那里,这会真的是又伤心又恼火,还夹杂着难言的恐惧。
长安城中恶人如此之多,怪不得会是他们得了天下,侬还是回江陵为上,留在这里非得被人吃了不可。
一个侍女在前院值守,立即惊恐未去的道:“不是陈氏,是几个胡人,都喝的多了,刘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一开口就被他们打倒在地,刘大娘和赵二叔他们上前理论,那些人抽出刀来便胡乱挥舞,眼见一路就闯了进来,还好咱们逃的快,不然怕是要活不成了。”
吕乡君一下占住了脚,“胡人?不是陈氏?”
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见侍女重重的点头,并道着,“是胡人,说的话听不懂,样子长的也和咱们不一样。”
胡人……吕乡君思忖了一下,她混迹于烟花之地多年,可不是没有见识的寻常女子,陈氏那样的世族如果不讲理起来,她自然要敬而远之,或者干脆逃之夭夭,隐姓埋名。
可要是外族之人上门相欺……长安城中的胡人,多数是突厥使节,别看她刚来没几天,见到的客人层次一直在提高当中,而不管是在江陵,还是在长安,男人们都一个德性,都很愿意在她面前夸夸其谈,以显示自己的见闻和学识。
她可是听说了,突厥使节正在长安停留,可那些人能在长安胡作非为吗?
吕乡君犹豫一下,见来往的人开始关注她们三个,便领着侍女先躲进一个巷子之中,才又问道:“你看清了?真的是些胡人?”
得到侍女的肯定答复之后,她犹豫了一会,便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去长安令衙报官,就说有胡人强闯民宅,让他们为咱们做主,我回去瞧着,你们快些啊,别等人都走了再来,到时候可能就分说不清了。”
催着两个侍女急匆匆的走了,吕乡君揉了揉脸庞,暗自叹息一声,生活不易,竟然一至于斯,还有就是没能结识几个长安令衙的人物,确实多有不便。
想她在江陵城中的时候,谁又敢轻易强闯她的宅院?
等了一会,吕乡君才又悄悄溜回到了自家正门,探头看了看,院门四敞大开,院子里吵嚷的厉害。
她买下这间宅院之后,雇了个应门的老翁,还有他家婆娘,都是彩玉坊中人家,干的就是这种迎客的活计,另外还雇了两个看家护院的游侠儿,加上她们主仆三人,院中就这几个人丁。
现在院子里声音最大的是刘大娘,扯开嗓门在嚎哭,看家护院的那两个估计已经不见了踪影。
闹事的人估计已经闯进了后宅,吕乡君暗自咬牙……幸亏她逃的快。
邻里已经听到了动静,一群人围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张望,却不敢轻易闯进去,以免惹上什么麻烦。
彩玉坊这里是非多,尤其是这种挂幡迎客的院子,就更是如此,人们早已司空见惯,看看热闹还成,让他们出头来管闲事,那你就想的多了。
……………………
侯莫陈氏骑在马上,放缓了马缰,任由马儿得得向前。
萧氏生活平淡而优雅,等闲不会出府,她到姨母身边也还不到一载,相比萧氏身边那几个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老人,她这才算是刚刚开始,所以轻易不会离开萧氏身边。
今日姨母想邀约江南名妓吕乡君入府,为表诚意便由她亲自前来相请,正好也趁机出来透透气。
所以她也就未曾乘轿,而是选择了骑马出行,身边带了六个家将,都是身有军职的羽林卫士,另外还有几个仆从,带了些金银首饰,几副字画,还有两张琴谱,算是给那江南名妓的见面礼。
和送彩礼差不多,可谁让萧氏说了一声乡人呢,既是乡党,又是萧氏这些年鲜有主动邀请的人物,郑重一些也没什么不对。
其实也就是吕乡君是个女人,若是个男子,就算琴音再是妙绝天下,萧氏也不会请人入府一见的。
所谓知音难觅,人这一辈子有一个知己其实也就够了。
“五娘,前面过了街角就到了。”有人轻声说道。
侯莫陈氏点头,翻身下马,将马缰交到从人手中,安步当车的迈步前行,转过街角,就见一个小娘子扒在一个巷口处正在做贼般向里面巴望。
女子一身便装,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身材玲珑有致,就是身量矮小了些。
侯莫陈氏等人有点莫名其妙,知道路径的从人引着侯莫陈氏便来到巷口,稍稍示意,就是这里了。
侯莫陈氏来到那吕乡君身后,探头也看了看,却见一间宅院外面围了些人,好像有事发生。
侯莫陈氏见这许多人来到身后,小娘子依旧不觉,瞧的聚精会神,顿时童心大起,便恶趣味的趴在其耳边轻声问道:“小娘子在看些什么?可知名妓吕乡君家在何处?”
吕乡君正紧张,乍一闻声,惊的心都快不跳了,像受惊的兔子般啊的一声惊叫便转身跳开,回头看时,见一大群人站在那里,顿时又吃了一惊,差点没一头栽地上。
看了她那样子,侯莫陈氏不由一笑,心中却也道了一声,好俊俏的人儿,浑身好像都透着灵气,就算惊慌至此,也不能掩其风华。
看看她那饱满圆润的额头,再瞧瞧她那个头,还有那叽里咕噜乱转的大眼睛,侯莫陈氏已有所猜测,声做南音道:“侬可就是那佛前之客,吕乡君否?”
一天受了两次惊吓,吕乡君捂着胸口,直觉心都快跳出腔子来了。
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只一瞧来人就知道又是哪家显贵出行,还是专门来寻她的,前门才进了狼,后面就来了虎,还被当场逮住,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竟是如此霉运当头,许是她这些日子不曾礼佛的缘故?
好在来人细声软语,还带着地道的南音,气度俨然,即便唬了他一跳,却应非无礼之人,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吕乡君敛衣一礼,“乡君见过大娘,不知大娘寻我所为何事?”
侯莫陈氏憋着笑,今日看来是来的巧了……答非所问道:“吕娘子不在家中调琴奏乐,在这里躲藏却是为何?”
吕乡君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苦着脸无辜的道:“恶客临门,家中已为其所据,所幸奴逃的快些,不然……”
侯莫陈氏眉头微蹙,很有主人翁的想到,竟然能将江南来的名妓逼迫至此,确实称得上恶客之说,而且有败坏长安名声之嫌。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暗道了一声可惜,要是晚上的话……夜入民宅,死伤勿论,白天的话,却最多只能捉起来打上几下板子。
当然了,吕乡君操持贱业,其实就算占了理,进了衙门也不好分说。
而吕乡君在长安已有大名流传,有人还这般明目张胆的上门相欺,来历应该不小吧?
若是平常遇到,侯莫陈氏定然不会来管这闲事,可现在就另当别论,吕乡君是姨母指名要见的人,而且乍一相见,很得她的眼缘。
侯莫陈氏稍一沉吟便问道:“哦?竟有此事?”
她也没问谁来此寻事,言罢便给家将们一个眼色,几个千牛备身立即会意,快步去到门前,排开众人进了院落,到了院落的后宅时,几个喝多了的突厥人确实还没走。
三个突厥人在两个“汉奸”的引导下来彩玉坊寻欢,听说了吕乡君的名字,便来此处寻找,进到此间后宅,没找到人之下,便开始打砸起了家具,里里外外的搜索,好像抄家一般,那架势落在寻常人家眼里确实比较吓人。
其实突厥人来到长安之后,颇多小恶,比如吃饭不给钱之类的事情,却还不敢无故伤人,近日胆子则大了些,因为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鸿胪寺官吏不怎么搭理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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