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烙印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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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这孙子打架的！

一会儿若野兽一般狂暴撕咬抓挠，死命盲打，一会儿把人体的杀手锏，肘击、肾击、膝顶轮番上阵。

雷德不得不低头躲开，结果就被狼人一把拎起后衣领，一把摔在墙壁上。

砰——！！！

雷德落地瞬间，就被狼人再度抓起，就要朝着他的脖子上咬去。

嗤！

雷德将剑刃横在脖子前，将剑尖刺入地面，狼人一口咬在剑刃上，吻部几乎贴在了雷德喉结上。

“雷德！”

爱德华已经按捺不住了，作为弗拉基米尔的同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邻里死在面前。

“不要打扰他！”庞麦尔立刻抓住爱德华，他坚定地望着对方：“相信他，如果他能够折服狼人，说明图瓦哈拉已经选中了他。”

“狼人怎么能是人类可以折服的呢？”爱德华焦急难耐：“就连兽人都得靠用偷袭和智谋才能取胜，凡人是做不到的。”

“蠢货！”庞麦尔呵斥道，他作为船上唯一的祭司，一定要纠正对方错误的观念不可：“你、我、弗拉基米尔都是克来修斯人，克裔绝不退怯，图瓦哈拉的神殿为具备智谋、无畏和忠诚三种品格之人敞开。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什么？雷德要被咬死了！”

爱德华举起双剑，就要闯进去。

“这是试炼！你还不懂吗？”庞麦尔严肃地呵斥道：“我们能够见到狼人，这本就是上天的启示，雷德已经体现了他的智谋，只要再表现出他的勇武无畏，便能够通过无畏勇士的训练。你在害他！”

“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和优点！”爱德华说：“雷德智谋，克裔都很勇敢，而我对兄弟朋友绝对忠诚。”

下一刻，他端起双剑，就要杀入其中。

“别过来！”雷德低吼：“让我——自己来！”

离开了原来的舒适圈，雷德不知不觉变得争强好胜起来。

【我能在特来基的时代当议长，在一千年前凭什么就得输给一头野兽？】

雷德丢开长剑，就地一滚，从趁着狼人没反应过来，还在咬着剑刃，立刻翻身骑在他的背上。

他将自己全部的力气和重量压在对方的颈部动脉上，用双腿勾住对方的肋下，但这样并不能制服对方。

撕拉——

雷德扯掉自己的外套袖子，将其蒙在了狼人的眼睛上，就算对方个子再高大，也没办法攻击到背后的存在。

狼人不断地抓挠，但当雷德将他的眼睛蒙上时，视觉被阻碍，他的动作立刻变得混乱无序起来，渐渐地，伴随着雷德用体重压迫狼人的脖子，动脉的血管逐渐受压，供氧不足，他的动作渐渐放缓。

伴随着他的反抗意识变弱，其身躯也变得孱弱起来，个子逐渐降低到常人体格，不到一分钟，就从凶煞的半人类半恶狼怪物，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

雷德松了口气，他依旧坐在对方身上，他给了个手势，示意爱德华等人过来，将这个少年五花大绑，送到庞麦尔面前检查。

庞麦尔反过来少年的手背，借着火光，这里有着一个漆黑的双头乌鸦标识。

嘶——

庞麦尔连忙倒吸一口凉气，他拍了拍双腿裤脚，立刻面向北极的方位跪了下来，双手张开，大拜三下。

“图瓦哈拉呀！我们已经接到赐福者！您诚恳的子民绝不辜负您的信仰，在英勇和智谋双全的雷德·弗拉基米尔的领导下，我们解救并驯服了落难迷失的赐福者，接下来，我们将响应您的号召，协助赐福者猎杀魔物！”

庞麦尔大声的祈祷和赞美让所有克裔都吓呆了，他们连忙单膝跪地，作为非祭司的普通克裔，他们只被允许行单膝跪地，右手搭左肩的‘平礼’。

雷德因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而不停地手抖，爱德华便扶着他一起单膝跪地，手搭肩头行礼。

庞麦尔虔诚地大拜，并吟咏起赞美诗篇：

“寒鸦掠袭，破晓峥嵘，碎裂冰川，沐浴极光。”

“龙骨船身，碧海波涛，我是星芒，亦是荣光。”

“何其伟哉，英灵群贤，何其伟哉，无畏铁士！”

“同甘共苦，夜不呓语，共赴磨难，百炼成钢。”

“图瓦哈拉，赐我利剑，朝赴沙场，暮落归乡。”

……

在庞麦尔一声声的歌颂吟咏之间，雷德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传来炽热的烧灼感。

“啊——”

钻心的蚀痛直刺灵魂已般，让他无法忍耐，立刻尖叫出来。

“喂，没事吧！？”

爱德华立刻过来安抚，雷德捂住手背，在周围人的注视下，上面缓缓浮现出一个烧灼的烙印。

“祭司！”爱德华惊骇地呼唤道：“还他妈唱歌呢！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庞麦尔连忙起身，来到雷德面前，他捧起雷德的手背，彷佛有无形的烙铁烧红了按在上方，在雷德手背正中心，深深留下一个深红的伤疤印记。

那是一个符文的样子，并不复杂，庞麦尔马上就读懂了。

“红龙……”庞麦尔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符文？他是怎么落在你身上的？”

“你刚刚——唱歌的时候！突然我感觉有东西在我的手背上烧灼。”

雷德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从齿缝间艰难吐出字。

“是烙印。”庞麦尔兴奋起来，他连忙说：“这代表着你被图瓦哈拉承认了！只要我们协助赐福者猎杀魔物，证明自己对图瓦哈拉的忠诚，就能足以让你通过试炼，何其荣耀，图瓦哈拉果然在注视着我们！！！”

雷德牙齿都疼得打颤，他艰难地说道：

“说得轻巧——但是魔物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庞麦尔老实地说道：“我就学到这儿了。”

“草！”

雷德艰难地捂着手，爱德华用绷带给他包扎好，他又灌了一口苦艾酒，饶是如此，灵魂上的刺痛依旧半天没能缓解。

“走！”雷德咬牙切齿地说道：“赶紧！回船上！带上、狼人！和——东西，我们得，赶紧，开船走！！”

这种烧蚀带来的痛楚甚至比起来重锻也不多承让，他只能不断地灌苦艾酒转移注意力。

庞麦尔一直在跟他念叨‘烙印’、‘试炼’，但是雷德太疼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开船后没多久，雷德立刻开始发高烧，他昏倒在船上，庞麦尔给他塞了莨菪子和草药制成的药剂，让他的心率加快，迅速出汗，并且阻断他的痛觉神经，降低他的条件反射。

庞麦尔认为只要出汗就能迅速降温退烧，但是雷德的痛苦却没有丝毫减少。他只好取了一些芹菜、洋葱，配合一种蘑孤，制作成药剂，让雷德服下。

雷德的童孔逐渐涣散，心跳舒缓下来，渐渐地平复心绪，陷入到安详的睡意中。

“我们先离开这片海域，往家乡航去。”爱德华说：“等雷德醒了，我们再瓜分战利品。”

庞麦尔等人点点头，将房门带上，退出房间，留给雷德安静的休息环境。

…………

一千艘龙头战船从身旁静静驶过，身披铠甲和月桂冠的仙子乘着雪白的天鹅划过头顶，她们伸出素手轻轻一捞，就从漆黑的海洋中捞起一位英雄。

视线掠过被引上天空的魂灵，他们的身躯仍在龙头船上，穿甲佩剑，静静安详地睡着。

这须发皆白的老人是阿尔图留斯·火锤，他扛起一吨重的城门，被乱箭射死，死后依然如同铁铸一般，牢牢撑起大门，让战友得以穿过，攻陷了城池。

那个红胡子的矮壮男人叫卡布里·布兰查，他一斧子砍断了霜妖的黑冰长剑，在战斗中为拯救同胞，抱着霜妖一同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他身旁飞起的软骨病男人更是不得了，他是‘碎骨者’巴德琉斯，身患重病，却依靠智谋和胆识，带领部落成为了极圈内名声赫赫的氏族，被人们尊称北极之王。

龙头船不断地驶向前方，每一位英雄好汉都被美丽无双的仙子带走了，他却孤身一人，只能躺在船上，静静听着黑水将他推向深渊。

双头的乌鸦在天上飞舞，它时不时飞下，将那些不忠不孝、罪孽满盈、卑鄙无耻又退怯不已的小人啄食，它铁钩一般的鸟喙轻轻一划，便将罪人开肠破肚，在对方哀嚎和痛苦中，取出他们漆黑的心肠肺腑，嚼烂吃下。

那嚎叫声惨绝人寰，听闻者无不变色。

不，我不想被吃掉！

他很想挣扎，但是却只能眼睁睁躺在船里，黑海荡漾，寒气渗入骨髓。

啪嗒。

突然间，双头乌鸦朝着他飞了下来，它站在自己的船舷上，歪着头，分别用左边的红色眼睛看了看，又用右边的紫色眼睛看了看，似乎在确认什么。

不要吃我——不，我不能这么想，那些勇敢者都已经被挑走了，如果表现得懦弱，反而会被轻视吃掉。

他立刻反应过来，无需调整呼吸，而是露出坦然的笑容。

咕嘎——

双头乌鸦觉得没有问题，便张开双翼，飞到了高空中继续盘旋。

呼……

没等他松一口气，黑海的流速陡然加快，他脸色一变，龙头船剧烈摇晃起来，彷佛随时要被打翻。

“啊——！！！”

他身旁的一艘龙头船的强度支撑不起来这样的速度，瞬间散架，他搭载的灵体立刻落入水中，发出惊悚的惨叫，旋即，他只能看到灰色的气雾翻涌上来，人已经没了。

他感到不寒而栗，却什么都做不了，船体继续加速，无数的龙头船撞击在一起，船毁人亡，就在他的前面，当他们很快沉入黑海后，灰色的气雾就从他身下升腾起来。

痛苦、平庸、折磨、碌碌无为。

他清晰地看到这来自庸才和无为者的平澹一生，在这个时代，平庸都是错误的。

他还没泛起五味陈杂——下一刻，他的船体陡然一空，向着前方飞了下去。

这黑海竟然是一个瀑布！

噗通！

他的龙头船半个龙头都扎进了水里，这惊心动魄的动静让他半颗心都要跳出来。紧接着，船体渐渐恢复了平静，随着水流平缓驶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船，撞到了一处礁石，随后搁浅在了岸上。

也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恢复了对身躯的控制权，没有多想，便赶紧从船上跳了下来，他小心地踩着礁石，避免沾到黑水，等他踏上滩头，便看到不远处有着三道石柱，其顶端正站立着一只单腿的白鸦。

他走上前，看向石柱。

一道石柱上刻画着有着华丽大角的麋鹿，当他看向石柱时，上面便浮现出清晰的文字：“聪慧。”

他看向第二道石柱，上面刻画着一只凶勐的黑狼，他同样集中注意力看着石柱，也浮现出了不太清晰的文字：“勇勐。”

他又走到第三道石柱面前，上面的线条呈现出敦厚强壮的白熊，上面浮现出的文字含湖不清，只能隐约辨识出来：“忠诚。”

白鸦突然口吐人言：“你叫雷德·弗拉基米尔。”

“很遗憾，你的品行不足以为世人称道，没能铸就英魂，位列神祗，无法由女武神陪侍，肆意享受杀戮和战争。”

“然而你也并非罪人，或者碌碌无为的平庸者。”

“父神图瓦哈拉降下烙印，便是给予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能讨伐凡间六位邪神，夺取其神力，便可成功以英魂之姿，登入神殿。”

“她们为祸四方，蛊惑人心，最终将整个世界拖入末日深渊——身为人之子，你必须将其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