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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院衙门,忠林堂。
林如海看着贾蔷,无奈笑道:“你啊,何苦又和半山公拌嘴?”
先前贾蔷送别韩彬时,临上船韩彬教训他两句,又被贾蔷给顶了回去……
贾蔷更无奈,苦笑道:“姑祖丈,哪里是我要和他吵,是半山公骨子里视商贾为奸邪,一心想劝我‘改邪归正’,帮他扫平盐商。怎么可能?”
林如海好奇道:“怎么就不可能呢?你应该知道,八大盐商之族,没有一家不是喝盐血的。盐商之间彼此私斗,哪一家手上没有百十条人命?齐家那个老狐狸,原不过是熬盐盐民出身,能富贵一族六十余载,你知道他又杀过多少人?这些人,哪一家不该死?”
贾蔷点头道:“或许如此,但我觉得,存在就是合理。哪怕齐家老狐狸杀过人,但他杀的一定是同行,杀的是同样双手染血的盐商,而不是百姓。另外,是朝廷的盐政,和不完善的监管,造成的这一切。当然,朝廷想要秋后算账,明确罪证后将他们绳之以法,我举双手赞成。但想以我为刀,实在做不到,也不可能。”
林如海摇头淡淡苦笑道:“你以为我和半山公不想么?只是……旁的不说,只齐家那老狐狸,用了至少二十年的时间,将他六十多年的罪证一笔一笔消融的干干净净,如今,连个苦主都找不着,更别提罪证了。其他几家,虽不如齐家做的干净,但是,效仿齐家花下去大把银子,如今就算能留下些罪证来,也多只是一些无干紧要的小毛病。朝廷又如何能将他们绳之以法?齐家那个老狐狸,实在让人头疼哪。”
贾蔷笑道:“纵然如此,半山公也不该让我去碰瓷吧?我不过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草民,江山社稷之重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也掺和不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没错,可如今距离天下兴亡来说,还很遥远,为了半山公心中的志向,就要我去碰瓷,就算能抖一时之威风,可以后我行事又该如何艰难。十年二十年后清算时,今日事便是我的种祸之举。”
林如海前面听着还算淡然,可听到最后一句时,终究还是变了面色,沉声道:“十年、二十年后清算时?蔷哥儿,此言何意?”
贾蔷摇头道:“姑祖丈,我学识浅薄,但也知道古往今来,多少贤臣名相,都革新过大政,以求扫除沉珂,中兴盛世,半山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即便能做到,这盛世又能坚持多久?
长不过几十年,短则几个月!
多随君王更替,新政便一朝荒废。甚至等不到君王更替,等新政大行后,为了平息失去利益群众的反扑,就开始清算革新者的,以固皇权。
这些事,何尝鲜见过?
半山公视商贾为仇寇,势必得罪一大批权贵,其手法愈酷烈,日后反扑也就愈发惨烈。
当然,我不只是怕下场不好,而是以为,单纯想要靠杀富来济贫,只能是死路一条!”
在贾蔷看来,韩彬很有可能尝到了抄家的甜头。
只一个冯家和一个梅家,现银就能抄出五十多万两,而这两家的财力根本无法同扬州八大盐商相提并论。
若是将这八家都宰杀了吃肉,朝廷怕就能过个大肥年,天子也能大大的松一口气。
再者,这八家哪一家没有罪行,杀之不冤,何乐而不为?
但在贾蔷看来,这种行为对大燕来说,未必一定利大于弊。
敲打可以,巨额罚款,甚至是以罪证入刑杀一批人都行。
但无确切的罪名直接抄家灭族,这样骇人的惩罚,势必会搞的人心惶惶,破坏大燕的社会稳定和本就薄弱的商业生态。
有杀鸡取卵之嫌,得不偿失。
“杀富济贫?”
林如海紧皱着眉头,看着贾蔷提醒道:“蔷哥儿,虽然眼下寻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按国朝律法,这八大家抄哪一家都算不得冤枉。就算是杀富济贫,又有何过?真正做大事,莫要太过迂腐。对朝廷来说,杀他八家,能回补国运,什么罪名不能入罪?”
贾蔷沉默稍许后,摇头道:“或许吧,但此事,姑祖丈,我难以相助。我有自知之明,在半山公眼里,我当然不算什么。但因为太上皇三次赞我,又钦赐表字良臣,所以就成了半山公眼里可用之刀。以太上皇之良臣,去杀景初旧人。至于这柄刀以后会遭遇怎样的反噬,我想半山公并不会太在意。为了江山社稷,他连自己的命和血亲子孙的命都能舍弃,更何况我的?
但是,我却只是一个自私的小人物,不求闻达于诸侯,只希望能和家人一起,自在度日。
能独善其身之后,若有余力,则尽最大的力量,去做些力所能及帮助他人之事。所以,我对半山公敬则敬矣,却终究不是一路人。”
林如海闻言,阴沉的面色变得有些复杂,看着贾蔷道:“你每每都能给我一些惊讶,原本已经不将你当寻常少年了,可你这番话,又让我大吃一惊哪。你能有这个见识,实在是不易……不过,倒也未必尽善尽美。譬如,你就想漏了一人。”
贾蔷看向林如海,轻声道:“姑祖丈所言,莫非是……当今天子?”
林如海眼睛一睁,眼中绽放异彩,根本不加遮掩激赏之色,道:“你连这点都想到了?既然你能想到当今天子,就该明白天子是何等圣明,又何等勤政爱民!有如此君王在朝,难道我等还不该舍身报效,尽展胸中所学,以尽平生之志?”
贾蔷闻言,面色隐隐复杂道:“姑祖丈,你说的有道理。我对天子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为了山西一地的百姓,将整个山西省自巡抚而下的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官员,悉数拿下,自国朝鼎定以来,这还是第一回。天子也不像太上皇那般,性喜奢华,自登基以来,莫说大兴土木,连修缮皇宫大内都舍不得花银子。这些,都符合古之明君的标准。但是……”
“但是什么?”
林如海皱眉问道,他不是真想问计于一个少年,哪怕这个少年如此惊艳。
官场上的事,政务上的事,不是靠惊才绝艳的天赋能决定的。
但这种新奇的想法,还是能给他带来不少启发,有助于他这个当局者,看清当下的时局。
连韩彬和贾蔷都能想到他回京入朝后的处境不妙,他难道还会想不到?
就听贾蔷道:“但是,天子忍了那么多年,果真一朝革新大政,势必雷厉风行。治大国当如烹小鲜,一旦用急,好事就容易变成坏事,遭到的反弹,也一定酷烈!先生,学生以为,商人该不该压制?是该压制。但压制的手段,一定不能如此霸道蛮横不讲理!”
林如海闻言,沉默了许久后,缓缓吐息道:“其实你多虑了,半山公主要针对的人,不是商贾。区区几家盐商,又算得了什么大敌?只是半山公孤身入江南,若不烧出三把火来,难以尽快打开局势。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借你这把刀,开开杀戒。蔷哥儿,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如今自有一番成算在心中,和齐家、徐家联手,或许还会和其他几家联手,利用他们扬州地主的便宜行事。这不算坏事,我可以理解,也会支持你。
但是,你以为你能想到的,半山公想不到?你读的书,还没半山公读的一成多。可是,就算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又如何?道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半山公是真正的不为己身谋利益,但愿苍生黎庶能安宁。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出一回力。而且,他在江南打开了局势,来年我回京,压力就会减轻许多。”
贾蔷闻言一顿,苦笑道:“我尊敬他的道,却无意于他的道。但是……若是姑祖丈希望我去做些什么,我自然不会说个不字。想来半山公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让姑祖丈你来对我说这番话。不过,齐、李、陈、彭这四家,我是不会去动的。”这四家,是他以为可用之人。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道:“这就对了,你自己也知道,半山公迟早是要回中枢为相的,哪怕前路再难,你能在此刻行下一些好来,他早晚有还你的那一天。再说,此事果真对你有危害,我还能鼓动你去?你啊,也别将齐家、徐家那些人想的太简单。就凭你一张方子,就凭你在珍珠阁上的一番话,就凭远在京城的贾家,你以为他们会当真将你放在眼里?终究到底,你还是要立威,用盐商的项上人头来立威!!恩威并施,方是王道。否则,你早晚被他们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尤其是等以后咱们回京后。”
贾蔷闻言,面色肃穆,仔细想了想后,缓缓点头道:“姑祖丈说的极是,是我想简单了。那么大的利益,若不先敲山震虎,怕是很快就会遭其反噬。”
“敲山震虎?”
林如海呵呵一笑,眼眸里也闪烁着清冷凛冽的目光,道:“他们也配?顶多,就是杀鸡儆猴罢!”
……
前院客房。
自林如海处出来后,贾蔷满腹心事,前往客房来探望薛蟠。
还未进门,就听屋里薛蟠扯着嗓门和薛家总账房张德辉吵架。
那张德辉受了薛姨妈的再三嘱托,让他看顾好些年轻的薛蟠,八百两银子,是给薛蟠练手做营生的。
尽管薛姨妈说过,就算全赔了也不当事,可那是做生意赔了不当事,不是拿去嫖。
若是回头薛姨妈知道了昨夜之事,那他这张老脸也算丢尽了。
没想到他刚说薛蟠两句,薛蟠就不耐烦叫嚷起来。
薛蟠本来刚从船上憋了小二十天才下来,没想到花魁没睡成,反倒被人开了瓢,如今又要在床榻上静养十来天。
一来二去,都他娘的要过年了!
本来就心烦,偏这老苍头叽叽歪歪个没完,他怎能不恼?
听着里面越吵越凶,薛蟠只是胡搅蛮缠,贾蔷无奈推门而入,去化解这段公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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