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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地区东南四百里,古玉门关附近。
一座占地极广的军营,拔地而起,马儿嘶鸣之声不绝。
居中王帐里,坐满了人,正歌舞升平,一群美艳身姿的蒙古舞女正卖力地取悦着在场王公贵族。
主座一男子,头戴白狐毡帽,身裹熊皮的男子,约莫三十七八。
此人生得浓眉细眼,薄唇刻薄,鹰钩鼻以诡异的弧度钩着,正漠视着在场左右觥筹交错的一众部众和贵族们。
此人便是如今大权在握的北元太师,瓦剌土尔扈特部首领,人称瓦剌王的乌格齐哈什哈。
一曲歌曲罢,舞女退场,他举杯邀约,“我部多年来未曾至这玉门关外,没成想头次来却有‘忠顺王’您亲自前来赴宴,真是蓬荜生辉。”
右侧首位的一个大胡子男子听罢,显然有些尴尬,表情不自然。
他就是哈密地区的察合台后裔,如今的的大明羁縻卫所,哈密卫的首领,受封大明忠顺王的安克帖木儿。
如今这乌格齐以大明敕封的忠顺王揶揄称呼他,其中的挖苦之意不言而喻。
安克帖木儿端酒强笑道:“今太师不远千里,自那和林到我这哈密,我岂能不亲自相迎?只是不知太师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他强忍心中不适,如今这乌格齐忽然从数千里外的和林,神兵天降至这西域哈密,实在让他猝不及防。
他早已归顺大明多年,与明朝关系交好,如今这乌格齐来,恐怕是祸不是福,他早已偷偷遣人往嘉峪关内送信去了。
乌格齐呵呵一笑,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道:“‘忠顺王’归附明国多年,可还自在?”
安克帖木儿笑了笑,“得亏两方罢兵歇战,我部族人能够得以休养生息,牛羊马匹日渐繁多,日子倒也过得去。”
乌格齐见他入套,便笑道:“既然贵部休养生息,牛羊繁多,不如与我一道联手,干一番大事业?”
乌格齐早就想过,这哈密乃是瓦剌与明国的缓冲地带,若是能控制这一块地区,那对于明国将是具有临门一脚的主动权的。
自己的部下鬼力赤,许久前便建言自己居漠北而欲图霸业者,必先取哈密为首的关西七卫,断明国与西域之连接,如断其一臂。
安克帖木儿哀叹一声道:“我部久不经战阵,兵甲已荒,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恐怕难以配合太师您的军队。”
乌格齐听罢冷哼一声,“‘忠顺王’你也是察合台后裔,黄金家族的子孙,怎得说话这般没志气,寄人篱下,宁做一条看门犬?我乌格齐最痛恨地便是这吃里扒外的人。”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丝毫没给安克帖木儿脸面。
“太师说的是...只是我部如今势微,实在无力抗衡。”
如今是在乌格齐大帐中,四周皆是甲士林立,自己只带了数名亲随,安克帖木儿也只能在这场鸿门宴中赔笑,只是暗道送信给明国的人,要尽快些才行。
乌格齐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道:“想二百年前,我大蒙古国崛起于草原之上,数十年间南征北讨,灭国百余,玉宇之内,长鞭所及之处莫有不俯首称臣之人。而今你贵为成吉思汗的子孙,不思恢复祖宗基业,却在此苟且偷安,庸庸弱弱。你,对得起黄金家族这个的名号吗?”
“哎,我侄子脱脱在明国为质,我岂敢擅动。”安克帖木儿垂头道。
乌格齐走下桌案,轻哼一声道:“我虽非黄金家族子孙,却也时刻不敢忘记祖宗的基业,可如今大蒙古国四分五裂,各部内斗勾心斗角。”
安克帖木儿尴尬道:“如今明国已成滔天巨兽,我等实难螳臂当车啊。”
乌格齐见他朽木不可雕也,便怫然不看他。
正值此时,外间冲入一个甲士,在乌格齐身旁耳语一番,乌格齐脸色一变,对着坐立不安的安克帖木儿露出了一个别哭还难看的诡笑。
安克帖木儿心中有鬼,见他这般看着自己,便道:“太师何意?”
乌格齐冷笑一声,喝道:“本太师说了,最痛恨的便是吃里扒外的人,你我同族尚且不能团结,如何才能恢复祖宗荣光?我大蒙古国坏就是坏在你们这些杂碎的手里!”
说罢只见外间丢在帐前几具尸体,安克帖木儿一看,心中神魂俱灭一般,这些尸体正是他探到风声便差人送信的那批人,竟然一个不剩。
“太师!这!”
“拿下!”乌格齐不容他辩解,扬声一喝。
当即无数甲士冲入,踢翻桌案,酒肉洒满一地,安克帖木儿见状也不肯束手就擒,与部将抽出佩刀抵抗。
方才还歌舞升平的帐中,立时便是刀光血影。
这安克帖木儿的手下倒是有两把刷子,当即便砍倒十来个想近身的甲士,一个将领想上前却被一刀砍翻。
“忠顺王先走!”一个部将劈死一人,扭头喊道,话音未落便要持刀冲向乌格齐,挟持他。
“鬼力赤!!”乌格齐不急不慢,只见那部将冲来之际。
一旁不起眼的角落,一道人影兔起鹘落,空中寒芒一闪,一刀削来。
那部将抽刀一格,“匡!”只听一声响,自己的弯刀断为两截!
还未待他抽身,只见那鬼力赤势若奔雷,一拳打中他心口,肋骨啪嗒断裂插入心脏,立时毙命!
鬼力赤杀了一人并未停手,跃进场中,刀影霍霍,片刻间便将安克帖木儿的部将全数砍杀。
安克帖木儿见此人身手好生了得,抬刀砍去,却见鬼力赤弃刀探手,抓住刀脊一扭,竟将钢刀扭成了麻花状。
“咚!”一拳闷响,鬼力赤当即将安克帖木儿打翻在地。
这鬼力赤拳脚比锤还硬,比箭还快,安克帖木儿岂是对手?当即被打昏死过去。
乌格齐冷眼看着这一切,此时帐外走来一人行礼道:“太师,按您的吩咐,我部一万铁骑已星夜兼程,围住了哈密城,将那安克帖木儿的兵马死死堵在城中。”
乌格齐点点头道:“很好,我与明国之间的交易,还轮不到他们这群吃里扒外的杂碎在中间传递消息,暴露我的部署。”
“是!”
乌格齐让甲士收拾这狼藉的帐中,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图尔图回营。
“如何?”
图尔图行礼道:“禀太师,探子消息不假,公主果然在肃州卫内,只是您提的条件那明国官员都不要,只要那传国玉玺。”
乌格齐闻言,不怒反笑,“好,真是爽快人,既然....他们这般想要这块玉玺,那便给他们份大礼便是。”
图尔图眼神一闪,有些疑惑,他知道这位太师素有称汗之心,可是历来称汗者都是黄金家族之人,还从来没有一个非黄金家族的人可以称汗。
这太师之所以对玉玺这般在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只是个瓦剌土尔扈特部的首领,论血缘正统,根本没资格做大汗。
可如今听太师的意思,却要将这昭示正统的玉玺,交出去?难不成太师真的爱自己公主,深入骨髓可以不惜一切条件吗?
“拉忽尔脱。”乌格齐一声喊道。
“在!”一个壮士披甲汉子行礼道。
“明国的人既然想要那块传国玉玺,你便去着手落实吧。”
拉忽尔脱眼珠一动,当即明白道:“遵命!”
乌格齐抽出腰间一把未开锋的嵌宝金刀,‘噌’一声拔出,看着刀身上那黄金家族的印记。
乌格齐怔怔地望着嘉峪关的方向,深情道:“萨仁雅...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你却不懂我乌格齐的雄心壮志,若没有天下,又哪儿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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